他将手中的烂熟的妖肉塞进了孙霞口中,狠拍两下,让她咽下。
阿翘在段景尘身上又一挣,本来稚嫩地声音喊出一声沙哑的:“妈!”
郑栋冲着他们冷冷一笑,随即带着孙霞闪身,消失在楼梯口。
阿翘**岁的年纪,手脚细长,将她抱起并不容易,段景尘又怕自己力气太大让阿翘再受惊吓,接连挨了阿翘捶了好几下。
于沨轻咳几声,让胸口通畅,今夜劳累加重伤,耗费了太多,此刻不论怎么平复阿翘的灵魂,都不能让她睡着,只是稍稍冷静。
阿翘不叫,不挣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于沨,小声道:“于沨哥?”
于沨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闭眼,你休息一会儿。”
段景尘把阿翘放下,转头对地上吓得四肢无力的小陈说:“不想以后那些妖魂折磨你,就去把食堂关起来,让那群病人回去,该吃药的吃药!”
*
雨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着,带着最后一场秋雨该有的萧杀。
精神病院荒草丛生的庭院中架着铁网,横着铁栏杆,院内一个巨大的法阵在雨中发着血色的光,不被雨水冲散,反而是凝聚在地上,几乎形成了一个血色的镜面,投影出病院冰冷的主楼和狰狞的面孔。
郑国亮站在阵眼中间,拿刀戳在泥地上,在雨中像是一具凶神,孙霞被郑栋扔在血地之上,畏缩着。
段景尘一个人从楼里走出来。
“你要管到底了?”郑国亮说。
“本来是不想的,你有点太过分了,”段景尘表情无奈,“这群人无依无靠的人,你都不放过,欺负老弱病残,你是第一名。”
“耍嘴皮子,你坏我好事,”郑国亮哂笑,他用袖揩下刀上雨水:“不过,我发现,你这副身躯给我祭刀最好,你有邪煞的味道。”
“哪有你邪啊,又搞这一大滩的血做法阵,”段景尘迈入血镜之中,很嫌弃地抬了抬脚,“转化怨灵最后一步根本不需要这些,你在哪看的盗版秘笈?”
郑国亮被他说得神色几变,咬紧了牙关。
郑栋恨恨地邪笑,一双眼瞪得老大,夹了段景尘一眼,随后蛇一般再次钻进了大楼中。
段景尘看着郑栋跑远,转回头:“我有没有说过你儿子看起来真的有些猥琐,他总笑什么?”
郑国亮不跟他废话,毫不客气地当即出手,段景尘一脚踢起地面上浸沤的血水,迷了郑国亮的眼睛,这一刀盲着砍下,擦过段景尘身侧。
段景尘抬膝掂在郑国亮的肚子,跟着一拳狠狠砸在郑国亮肥腻的脸上。
大楼内,一楼走廊空无一人。
郑栋跑到食堂门口,发现已经被锁上了,他用刀柄不停地砸动,踹着门。
而食堂内,于沨低着头,在狂乱的砸门声中,用残针断线简陋地穿缝着那些泡软了的妖皮。
砰!
门板被凿穿,破开一个大洞,郑栋将手伸进来,拧开了门。
最后一针,于沨放下妖物,将手掌紧贴地面,荧蓝色的光从他手下铺开,各色妖物摇摇晃晃地从光中爬起,幽怨地抓向郑栋的大腿。
郑栋呲牙咧嘴,犹如劈柴一般,疯狂向这些妖怪砍去:“死一次不够,要死第二次,第二次!我送你们下地狱!”
于沨冲到门口,郑栋回身一刀,却被抓着自己的软塌塌的妖手挡了下,他合刀一转,将这些“肉碎”尽数扫开,向于沨追去。
没追两步,郑栋突然停下了,放弃了于沨,继续搜寻一楼。
他用刀在每一个病房门上狠狠一剁,威胁女孩喊道:“出来!出来!你想不想让你妈活?啊?”
二楼楼梯上正横栏着一根笔直锋利的线。
跑到二楼墙后的于沨没有等到郑栋,他心道不好,郑栋没上勾!
他平复呼吸,从二楼楼梯的小窗户朝外看去那边的战场——薄雨中,血地上,段景尘和郑国亮正在厮杀。
段景尘越出手,脸色越是苍白,郑国亮也在喘着粗气,他低估了这个非人的能力,段景尘的速度很快,抡刀气的招数太大范围的不能时时使用,小范围便无法确保次次击中。
孙霞在这个血境中灵魂再次激荡,被画地为牢,打着转在血水里攀爬,她多次被残余的刀风打中,而灵魂却始终还没到碎裂的程度。
可他要的“药引”还没来!
郑国亮必须再选择另一条路,尽快结束这一切,他挥刀向自己划向自己的大腿,这一刀不深,而沾了血的刀却冒出腾腾怨气。
他这种举动和段景尘用煞气一样,都是就地取材,耗损自身。
“丧心病狂,”段景尘眯起眼,“没办法用我祭刀,自己祭?”
郑国亮手抖道:“下一个就是你!”
他原地不动,大腿汩汩流血,飞快地一刀朝着段景尘压下,段景尘试图再次闪身,却知道这刀的汹涌,避无可避了,胸口一痛,跟着便豁开一大片。
于沨收回视线,立马冲到走廊的一间病房,向里面扔了什么,随后跑至另一侧楼梯间。
郑栋听到了一道哭声从而来传来,女孩儿的,喊着妈。
他顿了顿,朝着楼上跑去,即将上至平台时,突然刹脚,他看到了那阴险的细线,他用刀卷断,奔着有哭声的房间冲去,一脚踢开门。
“妈!救命!妈——”
声音从窗帘后面传来,郑栋如杀人狂,拿着刀一刺,结果那声音没停,反而还在重复,他掀开窗帘一看,被骗了!是他今夜抓过、那该死的仿声绿蘑偶!
于沨在空挡跑了出去,在郑国亮对着段景尘劈下第二刀的时候冲入血地,将段景尘揽在怀里向一侧扑去,两个人滚出一圈。
郑国亮暴怒,犹如案板剁菜,框框几刀接连砍下,于沨被雨水迷了眼,只觉周遭一片混乱,他要拉起段景尘,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攥住他,一直在被一股强力不断推走。
郑国亮忍无可忍,怒吼一声,“砰”地一声,他一刀入镜,刀尖却从于沨和段景尘的脚下穿出,空间在血镜之上被扭转,刀尖自下而上,挥向他们。
于沨退后两步,绊在了还没爬起来的段景尘,他刹住,用最后全部的灵力这遮挡。
啪!
护持的灵力被打碎,于沨直感半个身子都麻了,而在这麻痹中,一丝尖锐的痛突然从后肩传来——郑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从背后一刀刺入了于沨的身体。
刀一划,于沨跪倒在地。
冷刀割肉的时候,于沨才知道意识到自己有多温热,血肉鲜活,万分脆薄,这样的刀在他身上不用几下,他灵脉就会断开,神龛坍塌,三千天功德归于尘土。
血线顺着他的肩背,滴入脚下的法阵中,不起波澜。
段景尘整个人在一片污血中嗅到了让他疯狂的味道:“郑栋,我杀了你!”
郑栋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发出声音的段景尘,就感觉自己手腕一凉,疼痛顿时从手腕传遍全身,郑栋引颈长嚎——他的手断了!
被一道有形的锋利煞气割断。
于沨跪倒在地,看着那断肢裹着煞气,掉入妖血中,冒出一个个泡泡,不知道是什么作用,霎时溃烂了,郑栋仍舍不得地捡起来,嘴中求救一样喊着:“爹,爹,我的手!我用不了双刀了,你成神之后,能不能给儿子一只新手!”
他问得焦急,问得荒唐,也同样近乎疯狂,郑国亮在看到儿子的断手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段景尘从身上浮出煞气,向着于沨和孙霞裹去,于沨感觉身上轻飘飘的,被推出了法阵。
闪电划过,滚雷再次袭来。
段景尘收敛煞气后,脸上再未浮出一丝黑迹,而是在笑,笑得阴森恐怖,赤手空拳地向郑国亮扑了去。
深入血镜的刀郑国亮也无法提动,他和段景尘扭打一起,他被扑倒在地,犹如山石砸向地面,活脱脱坐出了个大坑。
他掐着段景尘的脖子把他往血镜里按,段景尘还在笑,任由郑国亮给他掐至窒息,他一只手不停的在血镜中划着什么。
雷声响得更近了。
忽然,郑栋的那把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郑国亮的手边,竖插在血水中,郑国亮眼睛瞥到,撤开一条手,想要拔起。
松开了一只手便可以说话的段景尘忽然笑了一声,轻松道:“我给你做的接闪器,希望你喜欢。”
随后他一拍地面,一道引雷符在刀下显现,天雷滚下,接上了刀尖,雷电穿透了握在刀上的郑国亮,从段景尘上方斜栽下去,血镜霎时破碎,被雨水冲散开,倒地的郑国亮浑身焦黑,已经气绝。
捧着残手的郑栋张大嘴巴,爆发出凄惨的惊叫:“啊——啊——”
他像疯子一样跑出了精神病院。
那雷在段景尘身上也爬过了一遍,于沨踉跄走过去,将他从血泥里捞出来。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滑下,他闭唇阖眼,冷感瘦削的脸,眼尾一片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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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接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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