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空气潮湿且带着微微的腥气，微弱的光从裂缝间洒下来已不再炽烈，穿过山林枝叶洒进洞口，在青灰色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山洞不大，却足够遮风避雨，散落的几块石头边缘湿润发暗，似是前几日雨水残留下的痕迹。
少年背靠着洞壁，紧紧抓着膝盖，心跳如擂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洞中那个靠在石头上的男人。男人的身影隐没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只有胸前那块小小的国旗鲜艳而干净。
“别、别喊，我不是坏人。”男人靠在石头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少年咬着牙点了点头，但身体依旧抖得厉害。他的声音发颤：“那、那你……”
男人勉强睁开眼，喘了两口气，似乎在努力维持清醒：“我是……华国驻眉河六岸口为安部队的军人。”
“军人？”少年的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又压低了嗓音，“那你怎么……”
“边境线那边，有悍匪企图越境……我们展开了交火。”男人似乎想撑起身体，却被肩膀的伤势牵动得一阵剧烈咳嗽。他额头冒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将脸上的血污冲开几条浅浅的痕迹。
少年见状，赶紧跪爬过去扶住他，声音慌乱：“我、我去找大人带医生来，你流了好多血……”
“不要！”男人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声音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在这里，别给自己和家人惹麻烦。”
少年闻言，愣愣地看着男人肩膀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弹孔，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的嗓音微微发颤：“可、可你……”
“帮我把子弹挖出来。”男人从腰间艰难地取出一把折叠军刀，递到少年手里，又用力扯开左肩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少年瞪大了眼睛，死死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男人却反而笑了笑，尽管脸色惨白，目光却坚定得可怕。他将水壶递到少年面前，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来，喝一口，壮壮胆。”
少年接过水壶，拧开盖子闻了一下，辛辣的酒味呛得他鼻尖一酸。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学着男人的样子猛灌了一大口，又一咬牙，将酒洒在军刀上消毒。少年抬眼看着男人，男人唇色惨白，目光却像是在鼓励他。
洞外的风渐渐大了些，透过山洞口吹进来，少年手中的刀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剜进那人的骨肉之中。
时屿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被褥上，带着一丝暖意。他喘着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墙壁，许久没有动弹。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军人了。
时屿心里一阵恍惚，可能是昨天问起老爹那个人的事，才让那些记忆又浮上心头。
五年过去了，那位军人现在是否还守在边境线上？他真的还好吗？还是说，早已退役回到自己的故乡，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正在胡思乱想时，门被轻轻敲响。“小屿，起来没呢？”
“起来了，小姨。”时屿翻身下床，打开门。
门外的孟青站在走廊上，朝凉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外公对面那个是小柳的班主任，罕勇老师，他说想见见你。”
“见我？”时屿愣了一下，心头顿时一紧。不会是他偷偷教表妹和几个孩子口语的事被发现了吧？要被学校批评了吗？
他匆匆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到凉棚下，乖乖地坐到孟国通旁边。罕勇老师正端着茶杯，抬眼看他时，目光不咸不淡，却让时屿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他教表妹口语这件事，应该不算坏规矩吧？
“你就是小柳他们嘴里说的学霸表哥啊？”罕勇笑眯眯地看着时屿，脚下一双棕色皮鞋擦得锃亮，连阳光都反射出些许光芒。
“嗯，是小柳他们今天口语考试出了什么问题吗？”时屿小心翼翼地问，见罕勇老师态度和善，心里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些，却还是隐隐有些心急。
罕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意更深了些：“问题倒是没有，我今天偷偷去看了那帮孩子的考试，啧，还真有模有样的。面对市里派下来的几个外教，对答如流，还挺游刃有余的。”
听到这话，孟国通先是骄傲地“哼”了一声，然后悠悠补了一句：“我这大外孙可是教了那几个小皮猴好几个晚上，当然行了。”
“是是！”罕勇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顺势夸了一句：“我也问过他们了，都说是你先教的小柳，小柳又带了几个同学，这几个同学白天在学校还自发成立了学习小组。现在我们班这口语成绩，估计能排年级前三了！”
时屿听着原来是来夸自己的，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所以啊，”罕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再占用你一点时间，给我们班的孩子们在中考前补补课？”
“补课？”时屿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您是说我？”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自己都还是个学生吧。
“当然是你啦。”罕勇将椅子稍微挪近了些，语气里多了一丝期待，“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都教得挺传统的，很多考点要等真到了考卷上才会讲到。我想请你在考前冲刺这几天，帮忙带带他们，主要是提高一下临场应试能力，尤其那些阅读理解里的语法。”
“可我没经验啊？”时屿皱着眉，困惑地问，“我没正儿八经教过学生……”
“谁说你没教过？”罕勇笑眯眯地反问，“这次口语考试，不就是你教的吗？你教得就很好，比我们原来那种翻来覆去的固定对话灵活多了！”
时屿有些犹豫：“那些不过是我自己应付考试的经验，讲得再好也是些小技巧。”
“这不正好嘛！”罕勇立刻接过话茬，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我们不就是为了一周后的中考么，只要能多得几分，对孩子们来说就很重要了！”
见罕勇态度真诚，时屿摸了摸后脑勺，还是有些拿不准：“可是……您确定不会耽误他们正常的课程安排吗？”
“不会不会！”罕勇忙不迭摆手，“我们初三组下周一开始连续7天的考前突击冲刺，连轴刷语数英的往年题库，英语这边的大试卷就想着请你带着他们一起过，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固定的英语复习时间。”
刷题的话，倒也没什么难度，时屿挠了挠头，看了眼孟国通。
孟国通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罕勇：“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接着又不轻不重地戳了一句：“我看你是拿班上的那群皮猴没辙了，才想着来找我大外孙的吧。”
罕勇讪讪一笑：“您可真是明察秋毫……但调动学习积极性总得想办法嘛。这语文、数学的复习还好说，唯独英语，这帮孩子听我这个老头子讲题都快睡着了。现在有了时屿这个‘学霸’，说不定还能多压中几道题，几十分呢！”
孟国通听着忍不住笑了，半真半假地打趣：“你想得倒是美，也不怕累着我大外孙。”
“哪敢啊！”罕勇赶紧摆手，语气诚恳中还带点讨好，“每天就两小时，再说我们还能申请课外经费。实在不行，还有班费顶着呢！保证不会让他白干的。”
他顿了顿，又自顾自嘀咕起来：“现在的中考可不比以前，卷子都是省里统一发下来的，分数线也是全市统一标准。这要是没过及格线，连高中都上不了，总不能都留在小镇里种地吧。”
时屿听到这话，眼神微微动了动。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米线，他不自觉地发起了呆。说到底，他并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调动学习积极性”这种事...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我可以去，但我需要一个助教。”
“助教？”罕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如捣蒜，“行行行！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找？放心，助教的辛苦费也算上，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孟国通在一旁看得好笑，拍了拍轮椅扶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去去去，我孟家还差你那点钱吗？快回学校接你的那群宝贝疙瘩去吧，别在这叨叨。”
罕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赶紧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还回头补了一句：“小老师，这是我家种的芒果和菠萝，你尝尝。”
时屿一愣，刚想客气推辞，罕勇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院门，脚下风一样快。
孟国通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收下吧，这样他心里还能安心点。”
“外公，”时屿眯着眼看着他，“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之王，王中王。”
“哪有！”孟国通嘴硬着撇开脸，转移话题道：“你说的助教是谁？”
时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眼里透着点狡黠：“调动他们学习积极性的秘密武器。”
不用Me剧透，你们都能猜到
秘密武器是谁，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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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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