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小饭馆走出来,正午的阳光高悬在头顶,洒在街道上,映出一片灼热的白光。空气中带着几分炙热的气息,像是要把地面烤出一层朦胧的蒸汽。时屿眯了眯眼,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微微侧过头,看向戚风,有些担忧地问道:“我们会不会中暑?”
戚风顺着他的目光环顾四周。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将卷帘门拉下一半,遮住了门口迎面的阳光。来往的人群也逐渐散去,想来不少人都躲回家享受午后的清凉了。他若有所思地指了指前方街口一隅,笑道:“要不,去那家电影院躲躲太阳?”
电影院位于街口,外观看起来有些陈旧,但里面却透露着一种独特的民族风情。与深市那种现代化、快节奏的电影院不同,这里没有冷饮和爆米花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古朴的气息。
今天上映的是两部老电影,都是多年前的经典之作,似乎和这里的氛围刚好契合。时屿站在入口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两张年代久远的宣传海报上,面露难色。
其中一部是安静的文艺片,影片的画面构图简洁,镜头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作,蕴含着一种深邃的静谧;另一部则是情绪激烈的复仇故事,海报上角色的眼神犀利,充满了不屈的决心,仿佛要通过银幕宣泄出所有的情感。
“哥,看哪个?”时屿决定将难题丢给戚风。
戚风在旁边看着他,笑了笑,指了指那部文艺片,“我怕我看了会睡着。”
果断买票。
时屿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自己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像戚风那样简单直接就好了。
放映厅不大,却坐满了人,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冷气开的足够充足,炎热的午后,这座电影院成了避暑的好去处。时屿和戚风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各自手里抱着一个椰子,椰香四溢,冰凉的椰汁刚好驱散了夏日的灼热。
“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院里吃椰子。”时屿轻声说,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新奇和好奇的笑意。
“我也是。”戚风也小声回应,微微勾起的笑意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这是他第一次和人单独看电影,还是和,他。
电影是当地语的,没有字幕,大多数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聊天或者昏昏欲睡,时屿却看的很认真,眼睛紧盯着银幕。
剧情很老套,讲的是一个家庭贫困身世凄苦的妇女被当时的封建迷信迫害含冤投河,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回来报仇,想要一把火烧光村里的人,但却意外爱上了当地一个善良的青年,女孩在继续复仇和放下恩怨中艰难抉择。
戚风微微侧头,借着电影院里昏暗的光线打量时屿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不经意间几声加重的呼吸,“你选哪个?”
“嗯?”时屿一愣,不自觉转过头和戚风的目光相遇。
四目相接的瞬间,时屿都不由自主地心跳一滞,仿佛一阵轻轻的震动从心底传开,他赶紧把视线移开,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转向了电影屏幕,“我有选择困难症。”
要不怎么刚才连选哪场电影都不知道。
戚风的眼里却多了几分不明的波动,哪有什么选择困难,不过是不敢直面罢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陇上一丝微妙的沉默,电影什么时候结束的,时屿竟没有察觉,直到小小的放映厅里忽然亮起灯光,他才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来。
走出电影院,外头的空气依旧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地上的尘土在阳光下像蒸腾的热气一般缓缓升起。时屿低头看着脚边那层因热浪而扭曲的尘土,心思却飘远了,神情有些恍惚。
忽然,一辆满载瓜果的电动三轮车从路边疾驰而来,车铃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刺耳而急促。时屿站在路中央,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眼见司机急忙避让却已来不及,就在车即将擦到他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伸来,圈住他的腰,将他迅速拉回到安全的地方。
“想什么呢?”戚风轻轻松开他,朝司机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又侧过头看着时屿,“晒傻了?”
“没,没注意。”时屿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刚才的心跳,脸上故作轻松,“我刚想着我那块地呢,也不知道玉熬他们今天能不能弄好。”
戚风听着,眼中多了几分笑意,“说起来,你在选择种菜豆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选择困难呢?”
时屿闻言,低声嘀咕道:“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戚风饶有兴致。
“因为种菜豆有一套现成的标准答案啊。”时屿顿了顿,眼神在地面上晃了晃,“就像我刷过的那些题,答案都是固定的,只要理解逻辑,找到最快的解题思路,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但生活不一样,它错综复杂,没有标准答案,每一个选择都会不经意间改变原来的安宁,令人措手不及。
戚风挑了挑眉,人不大心思倒挺多。
说是来买菜豆的种子,结果两人一路慢悠悠地晃到了四点多才进了花鸟市场。时屿一路上东张西望,眼中满是新奇的光亮,恨不得每个摊位都停下来看看。
在深市他也逛过几次花鸟市场,但那些地方大多是卖宠物和盆栽的,商品规整又略显无趣。这里却不一样,小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层出不穷。
“哥,你看这个,”时屿拿起一个小泥塑,“山鸡还是野鸭?”
戚风撇了一眼那丑萌的小东西,“有没有可能是鸟?”
时屿摆弄了一会,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发现旁边还有一对用泥巴捏成的小老鼠,立刻一并买下,心满意足地付了钱。
“你买这些回去干嘛?”戚风双手抱胸,觉得有些好笑,这也是标准答案里的一环吗?
“仪式感,”时屿一本正经的反驳,“我的那块小亩田必须是芒镇里最亮眼的田。”
戚风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他买了各种莫名其妙又毫无用处的装饰品,哭笑不得地伸手接过一堆小袋子。
几分钟后,时屿又站在一家做根雕的小店前流连忘返,“哥,这个是不是特别酷?”
戚风默默地看着那手工雕刻的木鱼,木鱼巴掌大,雕工粗糙,颜色都还没上匀,实打实的原生态。
摊主面带微笑,“这敲着玩能解压,还能招财。”
“招财?”时屿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掏出手机扫码,心想自己要是带着这个,菜豆的收益可不得翻倍。
戚风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大王,我们到现在,一颗种子都没买呢。”
就是再招财,也得等你种出来店啥不是?
时屿认真地点了点头,将木鱼郑重其事地放进戚风手上的袋子里,心满意足,“现在万事俱备,这一季的菜豆必须油光水滑。”
他们走到卖蔬菜种子的小摊前,坐在竹编的小凳上,摊主是为上了年纪的本族阿婆,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想买什么啊?”
时屿微微一笑,用当地的称呼叫了一声:“咩涛,菜豆种子有吗?”
阿婆一听这帅气小伙说土话说得有模有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连连点头道:“有,有,混斤嘿唷?”
“啊?”时屿一愣,有些语塞,这句话的意思让他一时没转过弯。
戚风忍不住轻笑,靠近解释道:“阿婆问你要买多少斤。”
时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好像昨晚上网查资料时,忘记这茬了,“那,一斤?”
戚风忍俊不禁,“你就买一袋吧,哪有人家的种子一斤一斤卖的。”
“哦,”时屿想想也是,便指了指最小的那一袋,尝试着用当地土话问道:“尼蝶罕摸?”(这多少钱?)
阿婆见时屿的方言里带着些生涩的发音,倒也不多说,干脆地伸出手掌,摊开五根手指比了比。
五十?五百?总不能是五千吧?
时屿正盘算着,戚风早他一步,从口袋掏出一张零钱,递给了阿婆,便一手将那小袋种子扛在了肩上。
“五块钱?”时屿难以置信,“这么大一袋呢!”
戚风看了他一眼,失笑,“大王,你以为菜豆在市场上卖多少钱一斤?”
时屿有些讪讪地眨了眨眼睛。其实他没独自买过菜,从小到大,孟丹总是叮嘱他要专注学习,不要被其他事分心。
但没生活常识不代表他没商业头脑。
时屿又挑了几条色彩鲜艳的布艺挂饰,兴致勃勃地说道,“哥,东西都是需要包装的。你看这彩带系在菜豆的枝苗上吸引来来往往的居民和游客,尤其是游客...”
“你看谁出来玩不带点特产啊伴手礼啊,”时屿扬了扬手里的彩带,“那我的菜豆不就是当地最原生态的礼物吗?到时候给他们弄上一捆,绑个漂亮的蝴蝶结,肯定比拿去市场批发赚的钱多。”
戚风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他,心里对时屿这番奇特的商业构想竟无言以对。
应该没有哪个游客会想着旅游回去给亲朋好友带捆菜豆的吧?
哪怕它们被绑了一个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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