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被萧歧箍在怀里,被带着坐进了马车。萧歧的力气有些大,凌霄晕头转向,酒精作祟,他的反应都变迟了。
“你的手好烫。”凌霄此时看着清醒,其实已经醉了。他神思混沌,亮晶晶的眸子满是不解,抓着萧歧的衣袖问,“不进来吗?”
萧歧拽出了自己的袖子,从犄角旮旯搜罗自己的耐心,道:“你坐好,孤王马上回来。”
凌霄扒着马车框,软声使唤道:“那你快些。”
萧歧扯扯嘴角,放下了帘子。
秦忠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直低着头看脚尖。
萧歧把他拍醒,问:“地上有银子吗?”
秦忠嘿嘿憨笑,又担忧道:“王爷,凌大公子被咱们带回王府,合适吗?”
萧歧撩起眼皮:“有什么不合适?”
哪哪都不合适啊!孤男寡男的,现在这档口满京城都是你俩的传言。秦忠只得迂回道:“王爷和凌少爷还未完婚,现在让凌少爷留宿王府,恐怕有失体统。”
萧歧不在意道:“孤王没有体统。”
他回头看向马车,微弱的烛火映出马车内的人影,凌霄果然没好好坐着,就守在帘子旁偷听。可马车用了厚实的木料,他们站得离马车又远,凌霄自然是听不到的。
萧歧失笑,醉酒的凌霄倒是多了几分稚气。
“王爷,王爷!”竹豆小跑着跟过来,叫住了正准备坐进马车的萧歧。
萧歧低头看着圆头圆脑的竹豆,念及他是凌霄的小厮,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孤王带你家少爷回王府。”
竹豆面对萧歧时还是胆颤,但他还是挺起身板恭敬道:“少爷跟王爷回王府自是好的,奴才跟在少爷身边五年,伺候惯了少爷。希望王爷允许奴才跟在王府的马车后面,等少爷醒酒我再回去。”
萧歧哼了一声:“恐怕永安伯不会答应呢,你自己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不定要被素来规矩的永安伯教训成什么样子。”
萧歧给秦忠使个眼色,道:“让这小厮跟你坐一车,莫要怠慢了。”
秦忠给竹豆招手:“小子,一会儿跟紧我。”
竹豆惊惶:“王爷抬举奴才了。”
萧歧提点道:“你是凌霄的小厮,不敢也得敢,你出去不仅是你们府上的小厮,更是凌霄的脸面,不可让人轻看了。”
竹豆恍然,瞬间给萧歧行礼道:“谢王爷。”
“别动不动跪下,孤王看着心烦。”萧歧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身突然晃动一下,秦忠连忙问道:“王爷可有吩咐?”
两息后萧歧隔着帘子道:“无事。”
秦忠打一呼哨,怡亲王府的队伍启动,太子府的热闹被马车甩在身后。
萧歧撩开侧窗的帘子往后看,刚才追到门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萧歧放下帘子,又转头看伏在自己身前的人。
“凌霄。”萧歧抬起他的下巴,“你刚才太过莽撞,若不是孤王知晓你的本性,都要以为你是假借酒醉投怀送抱了。”
凌霄咧开嘴角,一动不动地看萧歧。
萧歧看着凌霄的状态不对,他借着烛光萧歧将马车内扫视一圈,赫然发现酒架上的酒壶被打开了。
萧歧无语片刻,又把凌霄往上提了提,低声呵道:“自己多大酒量不知道吗?孤王的藏酒最是浓,你却拿它解酒?足足喝了半壶下去,凌少爷好大的本事。”
“不好喝。”凌霄的酒劲彻底上来,还知道跟萧歧告状,可分明是他翻了萧歧的酒偷喝。
萧歧不跟醉酒的人一般见识,只是嘲道:“有你罪受的。”
凌霄不懂萧歧在说什么,他眨眨眼,眼泪又流下来了。跟宴席上月色下的清泪不同,此刻凌霄哭得尤其汹涌。这一整日凌霄都被红彤彤的喜庆罩住,眼前总是浮现太子萧启骑着高头大马迎亲的画面。萧启胸前的大红花太惹眼了,灼得凌霄眼睛疼。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画面又变了——去年立夏,太子出宫立府,宴席结束后他拉着凌霄坐上了去城郊的马车,萧启对凌霄道:“凌兄,我们去看星星。”
凌霄已分不清彼时和此刻,他伸出手摸向萧歧的脸,喃喃道:“你要带我去看星星吗?”
萧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瞬间抓住凌霄的手,道:“孤王没那雅兴。”
凌霄的手被人攥紧,他挣脱不开,却是笑了:“萧启,我们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了。你是知道我心悦你的,对吗?”
萧歧一怔,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凌霄陷入难以自拔的回忆中,低落道:“我不敢让你发现自己的心思,可你还是知道了。我没敢有什么指望,你是要成大事的人,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我只是有些怨命运不公,为什么偏偏让我做了你的伴读……”
萧歧盯着凌霄脸上蜿蜒而下的眼泪,不断逼近他,假扮萧启循循善诱道:“凌兄,你心悦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霄摇头,泪水糊了满脸,他像被雨打散了花瓣的芍药,又清丽,又糜艳。
“不知道……”凌霄抽泣着诉说心里积压的苦楚,扒着萧歧的袖口道,“一想到你要娶亲,我心都疼。”
萧歧眼睛里淬着火,他攥着凌霄的肩膀,两人距离不过毫厘,他诱着凌霄问:“能让我摸摸你的心吗?”
酒醉的凌霄只有单线程的思考,直接抓过萧歧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整个人都贴近了道:“它跳得好快。”
萧歧感受着手下的心跳和凌霄的体温,他浑身滚烫,是烈酒浇愁的反攻。萧歧也热了起来,他紧盯着凌霄的眼睛问:“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凌兄可要做什么?”
凌霄呆呆地问:“做什么?”
萧歧邪气一笑,压着凌霄的身子就亲了上去。
太子府距离怡亲王府不远,只是路上行人如织,中间隔着热闹的夜市巷子,马车行进不快,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还没到地方。
萧歧心里本来攒着火,但凌霄软趴趴地挨在自己身下被亲,萧歧看着凌霄的脸,无端就心静了。
凌霄被亲懵了,等尝了甜头又主动起来,酒劲熏着绯红,凌霄的眼泪烫得萧歧心口跟着疼。
萧歧一下一下吻过凌霄的泪,坏心眼地扯了扯凌霄的头发,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轻声道:“凌少爷真是没戒心。”
凌霄已经醉得睡着了,在酒宴上不还手也不还口,在梦中倒是有了脾气,他似乎靠得不舒服,闭着眼睛左蹭右蹭的,没一会儿就又蹭到了萧歧身边。
“胆大包天。”萧歧的衣摆被凌霄压住,动弹不得。若让人看到这个场景,恐怕正阳街上会掉满了下巴。
萧歧低头看向倚在自己怀里的凌霄,抬了抬手,还是没把人推开。
萧歧今晚受到的冲击不小,他怎么也不曾想到,凌霄这样看着都不想好好活的人,竟然藏着这么一桩隐秘心事。大俞民风开放,好男风并不稀罕,只是皇亲国戚鲜有断袖之好。
萧歧也被传出过好男色的流言,只不过关于怡亲王的风声大多带着旖旎之色,萧歧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任凭外人传去。
只是没想到凌霄竟一直心悦萧启,萧歧心中少了些负累,毕竟凌霄无端卷进皇家的制衡里,成了帝王术的牺牲品,何其无辜。若是凌霄不抗拒男风,他嫁给自己为妃,自己对他好一些,也算是补偿了。
“冤家路窄啊。”萧歧感叹,他与萧启同龄,自小一起长大,叔侄关系却不亲近。少时被比较,长大了被制衡,如今还掺和进来一个凌霄。
萧歧靠在软枕上失神,他冲动之下亲了凌霄,虽然是假借萧启的身份,可萧歧不后悔。
他那便宜侄子都成亲了,凌霄能压到如今还不说,就是准备绝了念想。既如此,那自己也不算夺人所好。
怡亲王素来排场大,吃穿住用都要最好的,马车自然都是顶配,不仅木板的用料精细,窗棱接缝处也包了软布和棉花,塌上垫了厚实的垫子,套着上好的云锦料子,四圈叠罗着软靠,茶几小桌上摆着三层四格的点心匣子,茶水也一直温着。
马车内熏了香料,暖烘烘的,酒醉的凌霄完全不知萧歧的心思,睡得更香了。
他太过放松,把旁边的萧歧当成了被子。他蹭了蹭,脑袋枕着萧歧的肩膀,手也环住了萧歧的腰。
凌霄沉沉地陷入萧歧这个人形被窝,没多余招式就将能百步穿杨的萧歧定在原地不动。凌霄的呼吸扫在萧歧的脖子上,成了他不敢心猿意马的紧箍咒,明明他们才刚亲过。
这回不只是半边身子,萧歧整个人都酥麻了。
“王爷。”秦忠隔着帘子道,“到王府了。”
萧歧又看看怀里的人,对秦忠道:“去我房里拿斗篷,要绣着云纹的。”
秦忠:“是。”
门口的守卫纳闷地往马车上看,王爷到家了怎么还不下车?他们就见秦大人飞跑着进了府,不一会儿又飞快地跑出来。
“秦大人!”守卫抓住秦忠的胳膊,情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王爷呢?”
“没出事,”秦忠拍拍守卫的肩膀,“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守卫一头雾水,摸着后脑勺张大嘴巴,他疑惑地看着秦大人的匆匆背影,王爷这是闹的哪出啊?
秦忠站到马车前敲了两下窗棱,低声道:“王爷,斗篷拿来了。”
萧歧道:“拿进来。”
秦忠把斗篷放进马车内,目不斜视满眼正直,根本不敢乱看。
萧歧看凌霄没有醒转的迹象,趁机捏了捏凌霄的脸蛋,捏完脸又捏嘴巴,把凌霄变成了扁嘴小鸭子,萧歧笑道:“睡这么死。”
萧十六(扇形图版):三分怒火四分心疼两分吃醋一分得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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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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