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托怡亲王的福,凌霄许久不曾吃过这么丰盛的菜,脾胃倒是满足了,只是凌霄当晚却到快亮天才睡着。

萧歧的态度让他摸不清,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嫁到怡亲王府,凌霄想得开。他短短的十九年已遭遇不少突如其来的变故,眼下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自己已然是轻车熟路。

京城接连几天秋雨,凌霄没再见过萧歧。

“父亲若是知道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作何感想。”凌霄靠在窗前喃喃,皇帝这一招如此心狠,永安伯府明哲保身又如何,还不是会被扯进皇权旋涡。

“少爷。”竹豆敲门进来,先把伞放到了外厅,又抖干净身上的雨水才走近,生怕身上的寒气粘带了凌霄。

竹豆仔细地拿出一沓票子和单据,低声道:“按少爷的吩咐,这几日我跑了京城里好几家药材铺,分开着把存药卖了。因着药材不整齐,只有些品相好的卖的价高些,收药的写清了药材名和份量,一共卖了四十二两三钱。”

凌霄笑道:“早些卖了还能多赚些银两,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的好东西。”

竹豆担心道:“若是老爷知道,恐怕会迁怒少爷损了府里颜面。”

凌霄拿过单子细细看着,不在意道:“我是个病人,那些药材既然给了我,就该由我处置,不管我是喝进了肚子还是卖进了药房,跟府里的颜面有何干系?这药留在府里也是放坏了,还不如去它该待的地方。”

竹豆给凌霄端来补汤,操心地说:“如今药都没了,少爷不能连补汤也不喝了。最近天寒,少爷可得珍重身子,去年就是冬天生的病,眼看着入秋了,少爷可不能大意。”

“你好好喝掉,不必再劝我。”凌霄走到桌前开始誊抄药方,“我现在心不静,喝什么都不管用。”

竹豆问:“少爷可还是在为小姐的事烦心?”

“婉儿的事情解决了。”凌霄叹口气,“是别的事情。”

竹豆担忧地望向凌霄,少爷脸上是病态的冷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凌霄跟前转了几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竹豆捶捶自己的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日去怡亲王府自己被王爷的人带走支开,不知少爷和王爷谈得如何。只看少爷如今这样子,怕是谈得不好。自己真是不中用,什么都帮不上,什么都做不了。

凌霄赶紧放下笔看他,竹豆这孩子心实,凌霄仔细检查竹豆的脑袋,教训道:“还说要替我分忧呢,你现在把自己打傻了还怎么帮我?小小年纪心事这么重,补汤也不好好喝,我说的话也听不进耳朵了。”

竹豆连忙告罪,凌霄假意训斥,知道竹豆能分辨轻重,便不再管他,自去接着誊抄药方。

·

怡亲王府的人一直跟着竹豆,接连蹲了几天,眼看着竹豆逛了大半个京城的医馆和药房。

下属向怡亲王汇报时还掏出了一沓单子,道:“禀报王爷,这都是这几日凌少爷的小厮去过的地方。”

“属下起初还纳闷,他天天背着的小包袱里装的是什么,鬼鬼祟祟的,属下还以为那小厮是倒卖永安伯府的东西。后来看着确实不像,他去卖药,拿了钱还不算,还让药房掌柜的给他列出来明细,这一家卖一点,那一家卖一点,还要抓着掌柜和小二细细唠上好半天。”

“属下看,哪有倒卖主人家东西还啰嗦这么多的,恐怕凌少爷知情。那小厮走后我又跟掌柜的和小二细细问了,单独看是不觉什么,但那小厮如此小心,想必是凌少爷属意,药单里肯定藏着玄机。”

萧歧遣退下人,细细地琢磨药单。他又想起那晚凌霄带来的陈情信。

「臣兀遭闵凶,身多疾病。」

萧歧的脸又冷了三分,若凌霄所言俱真,倒也对上了。凌霄整个人清瘦得不行,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风寒所致。若不是那张脸实在超凡脱俗天生丽质,换个旁人来恐怕在病中也没这样的好颜色。

难道永安伯府里的人也被凌霄的样貌骗了去,药不对症拖沓至今……再或者,永安伯府自有人明知凌霄的病不是风寒而起,但药有相克,身子越来越差就更查不出什么。

萧歧拧眉,若永安伯府果真腌臜如此,凌霄那晚的反应也就说得通了——他没想死,但也不怎么想好好活。

秦忠观察萧歧的神色,开口道:“王爷,可要属下再去查探?或者带那些药房和医馆的掌柜来问话?”

萧歧摇头道:“不,你有别的事要做。”

秦忠侧耳,萧歧低声说了几句,秦忠应首称是。

外面的人来报,说皇帝有请王爷进宫觐见。

萧歧冷笑一声:“孤王的病休该结束了,皇兄等不及了。”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妥当,抵达御书房的时候又被引去了偏殿等候。

江禄海一扫拂尘,躬身道:“王爷,皇上正在里头召见永安伯,聊了有一会儿了,还请王爷稍等片刻。奴才就在殿外候着,有事儿您叫我。”

茶几上瓜果梨桃一应俱全,想必皇帝早有准备,大张声势地召自己进宫,又把他晾在这里,摆明了是故意折折他的威风。

萧歧无意在这点小事上跟皇帝争锋,摆摆手应了。

·

御书房内。

永安伯不知皇上召他的来意,喝着茶暗自揣测。

君臣二人寒暄过后殿中一片寂静,皇帝突然道:“听闻爱卿府上大公子身有不适,近日可有好转?”

永安伯起身行礼:“多谢皇上挂念,犬子并无大碍。”

皇帝却道:“朕怎么听着,从去年冬天起令公子就不常出门了,听说是风寒所致。还记得凌霄幼时入宫做启儿的伴读,身子骨还是好的。怎么年岁长进,区区风寒就受不住了?”

永安伯苦笑道:“臣再去找得用的大夫,定不让皇上忧心。”

皇帝呷了口茶,随口道:“爱卿可不要讳疾忌医,若是寻不到好的大夫,朕这宫里的太医自可代为诊治。”

永安伯连忙道:“折死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了,宫中太医都是神医妙手,实为皇上龙体保驾护航,皇后凤体和妃嫔佳丽也都需要太医费心,臣的儿子该是多好的运气能得着太医照看?承蒙皇恩,这可是永安伯府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皇帝笑道:“爱卿无需此言。永安伯府是京中高门,你又是朝中重臣,令公子如今已中解元,来年春闱之后前途不可小觑。这永安伯的爵位也算后继有人。”

永安伯心里咯噔一声,险些跌了茶盏。

大俞有例,受封爵位只传予身体康健之子。今天皇帝提起凌霄的病情,恐怕是已经对永安伯府的爵位动了心思。

永安伯心中大动,这爵位万不可在他这一代丢了,不能在他手里毁了祖宗的基业。

永安伯望向高位上的皇帝,得与失都是恩赐,自己要如何做才能保住凌家周全呢?

皇帝仿若刚才只是无心提起,转头又说起别的。永安伯无从插话,心里一直惴惴。

皇帝道:“如今盛世清平,黎民安稳,朕也没有别的可费心之事,只是我那十六弟到了娶亲的年纪,若是内宅能有一体己人嘘寒问暖,方才对得起母后去世时对朕的嘱托。”

永安伯道:“皇上所言极是。怡亲王仪表堂堂飒拓不羁,不知哪位高门小姐才能与怡亲王相配。皇上既为明君,亦是仁兄。都道长兄如父,皇上多年来为怡亲王所作所为,臣民都看在眼里。想必怡亲王更是万般感激与敬重的。”

皇帝摆手,笑道:“他是朕的弟弟,虽然并非一母所出,但他自小养在母后膝下,我跟十六弟与亲兄弟也没两样了。朕不图他的感激,就盼着全了身为兄长的责任。只是朕心中人选迟迟未定,特来问问爱卿的看法。”

永安伯心里一动,幸好他早就有准备。

怡亲王已出宫立府,凌婉明年及笄,年龄正合适。若是两人成了美事,永安伯府不仅结了皇亲,还避开了皇子纷争。而怡亲王极受皇帝宠爱,永安伯府将彻底站稳脚跟,跟皇帝站在一边。

永安伯借着茶盏掩盖表情,既如此,他也能在朝中立得更稳。

永安伯斟酌道:“不知皇上属意何人?臣愿替皇上分忧。”

皇帝轻笑一声:“爱卿可真愿意?”

永安伯道:“为皇上效劳,臣肝脑涂地。”

皇帝大笑:“不错。朕极为欣赏令公子的才华,凌霄才情兼备样貌过人,朕十分喜欢。虽说身体有恙,但爱卿也说了并无大碍,想也是能调理好的。皇宫之中自有太医为其诊治,也全了爱卿的慈父心肠。”

永安伯怔住,凌霄?皇上要指婚的是凌霄?

“爱卿可是不喜这桩婚事?”皇帝道,“凌霄与十六弟自幼同窗,情谊自然非比常人,想必也能成一段佳话。”

永安伯冷汗浸湿了后背,面上还得恭敬道:“皇上圣明。”

皇帝道:“爱卿不必觉得可惜,府上二公子也十五岁了,凌家教养难得,由二公子顶门立户也不会差的。”

永安伯心中大痛,皇帝以封爵传家做要挟,凌霄以男子之身嫁入王府,纵使日后流言不断,这桩婚事也得定下了。

“且慢!”

殿内哗然,看着突然推门闯入的怡亲王。

萧歧朗声道:“皇兄,要被指婚的是臣弟,竟不问问我可如意吗?”

萧十六:孤王要争,就争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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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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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成婚
连载中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