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沈望尘还想再说,吕佐远远呼唤跑来,打断二人的对话。
他气喘吁吁跑到沈望尘身边,看了一眼钱浅。
钱浅知趣离开,独自漫步到河边,在一棵海棠树下靠坐,看着花开如云的树冠,享受起这片静谧。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正当她又感觉有了困意时,身旁出现了脚步声和女子交谈的声音。她并不打算理会,那脚步声却在她身旁停下来。
“呦!现在的门客可真轻松啊,成日陪人吃喝玩乐,还能享受皇家行宫的美景。”
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刚才说闲话的其中一人。
钱浅睁开眼睛看过去,是两名衣着华贵的女子,身后各跟着一名侍女。
她不欲徒增是非,起身就打算离开。
一名女子却将吃了一半的脆桃扔在她裙子上,挑衅地说:“捡起来,帮本姑娘扔掉。哦!对了,这可是刚从豫州送来的鲜果,本姑娘没吃完的地方,就当好心赏你尝尝味道吧!”
钱浅面无表情地捡起半拉桃子,抬手直接砸到那女子前襟,回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千万要啃干净一点儿,别浪费了。”
那女子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吓得尖叫了一声,看着前襟的小块污渍怒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衣裳比你全身上下加起来都贵!”
钱浅冷笑道:“那你可要努力加把劲儿了,不然这辈子都会觉得这件衣服贵。”
那女子恼怒地问:“你说什么?”
“还听不懂人话啊?啧,真可怜。”
钱浅嘲笑,语气轻蔑地说:“我是说,我无价,你明码标价。这,就是你我的差距。”
沈望尘听完吕佐禀报完,点头叮嘱:“嗯,按计划行事,万不容有失。”随后他的目光落到河畔那个一直牵动他思绪的身影上。
吕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她这是在跟谁说话?”
话音刚落,便见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又被身后的女子扯了回去,重重扇了一耳光。
沈望尘呼吸骤然加重,手不自觉便攥紧拳。
“嚯!”
吕佐事不关己地远远看热闹,一脸看小孩打闹的表情。
谁知下一秒就见钱浅毫不犹豫抬腿,利落回过一脚,直接将打她的女子踹趴在了地上。
“嚯哦……!”
吕佐再次发出感叹,脸上满是吃惊。
沈望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斥道:“看什么热闹?还不快去帮忙!”
钱浅从来都不是徐芷兰那种温顺好脾气的人。
她平日只是懒得与那些还未开智的蝼蚁计较,可这坐井观天的癞蛤蟆居然敢打她,那就怪不得她动手了!
她并不会打架,身体也不甚强壮,但她一直保持着练舞的习惯,太清楚自己一腿一脚能有多大劲力了。扇耳光、揪头发实在太小儿科了,她才不屑。
果然,她一脚踹在女子的胃部,那女子直接趴在地上“哇”地吐了出来。
女子的侍女惊叫上前去扶自家主子,却愣是没搀起来,可见她这一脚的力道有多重。
另外的女子见好姐妹挨了打,与侍女一同冲上前想教训钱浅。
二人进入攻击范围,钱浅再次迅速踹出一脚,将那侍女踹翻,而后一个肘击砸到她家主子的胸上。
那女子疼得尖声惨叫,蹲在地上捂着胸口直接就哭了。
钱浅轻蔑一笑,今日便让她们长个教训,不要试图挑战一名舞者的腿劲。
“我跟你拼了!”
先前一直扶她家主子却没扶起来的那名侍女,见四个人被撂倒了三个,尖叫着朝钱浅冲过来。
宋十安正在跟李为说:“明日行宫的众人就要回城了,今晚就要把兵点好,叫将士们明日早些出发,沿途守好,路上绝不能出任何差池。你也转告禁军统领一声,最后一晚不要放松戒备,守好行宫。”
身旁的李为没回应,却径直朝一个方向快步冲了过去。
宋十安这才注意到有几名女子在打斗。
钱浅一拳砸在向她冲来的那名侍女的胸上,手砸得生疼。那侍女受痛却行动未止,想要抓她的头发,她毫不客气屈抬腿,再次顶到了那侍女的肚子上,侍女惨叫捂着肚子跪在她身前。
被肘击砸到胸的那名女子再度起身,钱浅抓住她挥来的手,又朝她肚子上狠狠补了一拳才算老实。
眼前的四名女子或趴或躺、或蹲或卧,一个个涕泪横流,有的是吐的,有的是疼哭的。
真是不堪一击!
钱浅正在对自己的战斗力沾沾自喜,身后却传来男子的怒喝声。
“干什么呢你!”
钱浅回头见到李为,想起他是宋十安身边的人,顺着他的身后看去,宋十安果然也来了。
她脸上一僵,转身便想走。
李为却以为她是心虚想逃,将刀鞘横在她身前:“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刀未出鞘,但钱浅还是有些怒了。
她也不知是因为对方拦住她,让她不得不直面宋十安而生气;还是因为他是宋十安的人,却持刀拦着自己才生气。
僵持之际,宋十安已然赶到。
他看到钱浅泛红的半边脸甚是吃惊,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有事!”
一名女子挣扎起身踉跄来到宋十安身边,哭道:“宋侯,我好疼啊!你快把这个嚣张的疯妇抓起来!我要上告府衙,重重惩处这个疯妇!”
宋十安扫过容状狼狈的四名女子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否,有何误会?”
“没有误会!”
最早被踹吐的那女子用帕子擦掉嘴角的脏污,哭得带雨梨花:“她都把我们打成这样了……能有什么误会啊……”
李为也道:“侯爷!末将亲眼见到这女子出手伤人!”
宋十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钱浅淡淡瞥了他一眼,挑衅地看向李为:“既然将军这般笃定我伤了人,那不如,验验伤吧!”
李为转向问几个姑娘:“伤到哪里了?”
正在哭嚎的女子一噎:“我,我……”
钱浅虽然知道王宥川大概会护着她,姚菁菁也会为她撑腰,但她并不想麻烦别人。
她清楚大瀚律法,所以攻击的点都是肚子和胸。脚和膝盖力道虽大,但受力面也大,只是撞击内脏,会让她们难受、吐出来,却不会留下伤痕。更何况四人皆是女子,不可能当场脱衣给男子看**之处,待过会儿召唤太医到场,估计连红印子都消下去了,死无对证。
几名女子答不上来,钱浅却指着自己的脸问李为:“我也要状告她们出手伤人。将军的眼睛应当不瞎吧?总该以伤情下定断。”
李为没想到她会反咬一口,笨嘴拙舌地斥道:“你这女子,真是好生大胆,竟然睁眼说瞎话!”
站在宋十安身旁的女子也骂道:“你简直恬不知耻!伤了人,还敢反咬一口!”
钱浅犀利质问李为:“我竟不知,大瀚律法定罪仅凭口头之言即可,而不需要验伤。”
李为转头问身旁的女子:“姑娘,你伤在哪?”
女子捂着胸,说不出来话。但李为当即明白是伤在了**之处,于是更加愤怒地瞪向钱浅。
钱浅也不理他,径自就要离开。
李为再次将刀鞘横在钱浅面前,怒道:“休走!”
钱浅看了眼李为,抬眸转向宋十安,冷声道:“宋侯若想抓我,拿证据来。”
那眼神和话语像刀子一样射来,宋十安再度升起强烈的熟悉感。
这是一个完全不被世俗教条规训的人,不肯忍气吞声粉饰太平,不怕尴尬,更无视世家高门背后的关系利益交往,任面前人是谁,也不会露出一丝惧意和软弱。她……
“住手!”宋十安莫名就出口喝止,抬手直接压下李为的刀鞘。
李为一万个不乐意:“侯爷,我明明亲眼……”
“宋侯忙什么呢?这么热闹!”
沈望尘带着吕佐突然冒出来,打断了李为的话。
他来到钱浅身侧隔开了李为的视线,看到她脸上的那片红印眼中一痛,瞬间心头涌上怒火。
但他极擅长隐藏情绪,很快压下火气,假意夸张叫道:“逍遥,你这脸怎么肿了?我远远瞧见这几位姑娘拉扯你,还以为是在与你切磋舞技呢,怎么还伤着脸了?这么不小心,宥川看到你受伤定是又要急得发火了!”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是她们先动的手,又点明了钱浅与云王关系匪浅。
李为迟疑地看向四名女子,四人却心虚地垂下头。
的确是她们挑衅动手在先,原以为没人看见,怎么都能出了这口恶气。如今有沈望尘这个多事的做见证,就算闹到衙门,先动手的也不占理,更何况还打输了,即没理,还丢人。
四人的反应让李为彻底傻了眼。
“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变成了“恃强凌弱”、“以多欺少”,顿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只能无措地望向宋十安。
宋十安怔愣盯着女子,艰难开口:“姑娘……”
没等他开口转圜,戚河又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喊:“哎呦小祖宗!你怎么跑这来了?王爷醒了没找见你,正发脾气呢!表公子、宋侯也在啊!”
戚河来到众人面前,先给二人见了礼,察觉气氛有些凝重,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钱浅睨了四个姑娘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正考虑要不要放狗一马。”
“什么?!”戚河大吃一惊,拉着她上下查看:“咬哪了?可见了血?这可了不得!赶紧跟我回去,我去请太医!”
两个姑娘气得脸又青又红,却愣是顶着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够识时务。
钱浅讥讽扫过二人,最后瞥了一眼宋十安,随戚河离去。
戚河继续絮叨:“我的小祖宗,这荒郊野岭的你可不能乱跑啊!这遇见的是狗,若遇见的是狼呢?你这不是想要了我的小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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