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识

为一家的官人,需要将内宅院的事情都处理好,做好夫人的贤内助。尤其过年过节,更是忙碌不停。在外需要走动礼节关系,做好官人社交。在内上有岳母岳父,需得每日请安侍候,下有家中一应仆人侍从的安排管理,月例发放等事情。

陈元宏昨晚跟卫如诗解释了半天自己并没有跟陈元仕说说些什么,早上起来已然是有些晚。刚迅速送卫如诗出门,又从主宅请安回来,从燕江那边得了信,说是乔将军家长女娶亲,需得去参宴一并送上礼金。

本来乔将军家和卫家并无太多交情。卫家属文臣之家,乔家属武将之家。但乔家所娶的那位官人却是一位礼部九品芝麻小官家的庶子,这算是卫润意的下属之家,因而请到了卫家。

陈元宏给灵歆新苑管事随云娘子交代了始末,由她安排套了车出门。

马车跟在燕江的车马手边,陈元宏听出云小声跟他念叨:“官人,这小庶子真是有大福气,这乔大将军家可是军功赫赫的人家,这个小门小户的庶子,怎么勾上了乔大小姐的眼呢?”

陈元宏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出云想了半天,才自知失言,闭上了嘴。

憋了半天,出云才支支吾吾地说:“官人……我不是……”

话没有说完便被陈元宏打断:“嘘——一会儿就要到了。”

出云只好又闭上了嘴巴。不过果然马车不过多时便停下了,喧闹的鞭炮声也已经扑耳而来。

陈元宏先行下了车,前行几步去燕江车旁扶他下车。

在门前客套几句,说了几句吉祥话,燕江便让手下小厮去呈了礼金。

陈元宏跟在燕江和曲氏郎曲怀川身后,本身他并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不过为了维持一个良好的官人的形象,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应对官人们之间的交际。

“燕大官人,这位可是你家二女儿的新婿?”

燕江罕见笑着说话:“是呢许官人。”边说边转头向陈元宏介绍:“许官人是太常寺卿家的大官人。”

是岳母顶头上司家的官人,陈元宏更是不敢怠慢:“许官人安好。”

许官人人至中年,没有逃脱掉发福的命运,头上的秀发也是相对略显稀疏。虽说形象欠佳,但人好歹和善,笑着拉过陈元宏仔细打量,把陈元宏看得快要发毛,才对燕江挤了挤眼:“不错嘛,盘亮条顺的,看着也不虚,定是能生女儿的体相。”

燕江怔了一瞬,但很快笑道:“可得多谢许大官人的吉言。”又似笑非笑地瞟了陈元宏一眼:“现下他们小两口刚刚成婚倒也不急,好好过日子我便放心。”

许大官人伸手抢过话头:“不然,不然。”他拍着陈元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还是得生个女儿好啊,有份依靠不是?不然呐,等到年纪打了,年老色衰,没了年轻时候强壮的身体和容貌,拿什么去吸引夫人的心?”

他看向燕江,摇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岳父这般保持的这般好的。”

燕江嘴角扬起一抹笑,旋即转换为了假笑:“哪里哪里,许大官人还是有底子在的。”

许大官人不以为然,终止话题:“话说今日还没看见新娘,前去看看?”

陈元宏听得他们这一番,脸上得体的笑容虽还敬业的挂着,心中却已经是极其的冷漠。

跟在他们身后穿过前院,路过一个别院,陈元宏突然注意到,别院中有一个剪影正在习武。

毕竟是武将世家,有人在练武也是正常。前面两位倒是都没在意。陈元宏跟着走出几步,突然停下,引得几位大官人侧目。燕江问:“怎么了?”

陈元宏捂住肚子:“许官人,岳父,我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略有不适,想先休息一下。”

许官人显得关切一点:“要紧吗?”

陈元宏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怕扰了您两位的兴致。不然你们先去,我休息一下随后去找你们?”

燕江倒也并无异议,嘱咐了一句便陪许官人离开。

陈元宏看他们远去,便折回了别院门口。

他果然没有看错,在此处习武的竟是一位男子。

历来各朝男子都需要操持家务,虽然女子喜欢看男人身体精瘦,体形优越,但却不喜男子习武,因此男子习武者甚少。

这位正在练武的男子看着很是年轻,身姿利落飒爽,值得观赏。陈元宏不由得站在虚掩的门口看了许久。

似乎是注意到身后有目光,那男子突然转身看向陈元宏这边。

陈元宏被他过于锐利的目光惊了一下,但是没有闪躲。

两相对视,那人刚要往这边走,便被叫住:“二公子!”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二公子,你怎么还在练武呢?大小姐到处找你呢!”

那人看起来像是无奈叹了口气,跟着小丫鬟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陈元宏心中泛起一番感慨:想必这位便是将府的二公子,出身不同果然人生也是不同,这二公子的人生便自由得多,连普通男子不能学习的武术都能学习。他仰头看向天空,一片广阔的蓝色被围墙困在一隅之地,连短暂停留的云都好像被束缚住了。

感慨过后也该回到现实,他该去找到燕江他们了。

陈元仕被一顿刺激之后虽然离开了卫府,但是并没有真的离开京城。面子和利益,还是利益止住了她。

不过已经离开了卫府,要想让卫润意帮她推介做官就更加为难了,要怎么想个办法才好呢。

陈元仕没带丫鬟,自己在京城漫步。边走便思索对策。

正闲逛之际,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略带熟悉的身影,仔细辨认之后又心中疑惑:她怎么在这里?思索片刻,她选择偷偷跟上。

陈元宏这边,赏看完热闹的婚礼,又跟着燕江他们吃了席面,席面上自然又是一顿客套,好不容易礼毕可以走了,燕江又被许大官人拉去聊事情,他和曲怀川只能在车旁等候。

曲怀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是一番趾高气昂的样子。陈元宏客套性朝他假笑一下,并没有想搭话的心。

曲怀川切了一声,索性走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走开之际,一个小厮正要放下轿凳,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他的鞋子上。

曲怀川的随身小厮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废物点心,要你有什么用?”

曲怀川也没有制止,冷眼看着他说道:“出身低贱也就这样了,话也不会说,事也不会做的。”转头吩咐:“回头告诉岳父,把这个打发了。”

陈元宏静静看着,也没有什么动作,彷佛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

他早已看出来了,这个曲氏郎对自己的敌意从见第一面就开始了,虽然他还猜不准是因为什么。现在听着,可能他是嫌弃自己出身较低。即是如此,现在最好的就是装傻,要是上前讨好也会更被人看不起,甚至做的不好还有可能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还是安静待着为妙。

正放空之际,他却是感受到一束目光。眼睛余光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有谁在看他,他心中奇怪了一下,就要作罢,可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看着那个从街口大摇大摆骑着马出现的女子,表情罕见出现裂痕。那女子见他这副表情,朝他一笑,手慢悠悠抚了一下马背,悠哉从卫家的马车边路过。

正当此时,变故猝然发生,这女子骑的马突然失控,一个扬蹄就要冲卫府众人而来,一时间惊声一片。那女子也从颠簸的马背上跌落,正冲着陈元宏扑去。

陈元宏下意识躲避,出云也赶紧上前一步拉他,但是还是躲避不及,被她撞倒在地。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导致所有人都慌了手脚,躲马的躲马,拉人的拉人,混乱异常。

还好那位女子反应极快地起身,几步上前拉住了缰绳,迅速将马制住。

出云也抓紧扶陈元宏起来,待到陈元宏站起来,他才发现陈元宏一向天塌下来都不太会崩的脸上也是罕见的带上了些愤怒。

他皱着眉头瞪向那个女人,又意识到出云的意外,平静了一下神色。

出云反应过来,问道:“二官人,你没受伤吧?”

陈元宏按了按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手腕扭到了。”

那个女人此刻系好了缰绳,也赶紧走上前来:“真是不好意思,可有受伤?”

陈元宏心中很是不想和她搭话,但不想别人看出什么端倪,只好硬扯出一丝假笑:“无妨。”

出云怒道:“你这马好生会赶时候撒泼,看给我们官人手腕都扭到了!”

“出云!”陈元宏加重了声音:“我没事……”

还没说完,就被曲怀川身边的小厮打断:“诶,你这个女子!”

曲怀川带着小厮走过来,小厮还拉着刚才那位放轿凳的下人。他气势汹汹地说道:“你怎么骑的马?!都给人撞到了!”

那女子接连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我从远方一直赶路过来,这畜牲本没什么事,谁能料想它好巧不巧在这发疯呢,实在是我这边的过错。”

那小厮更是得理不饶人:“我们去见官!”见曲怀川瞪了自己一眼,他又改口道:“看你一个外地的不容易,也便罢了,这是我们这边伤了人,你怎么说?”

女子连忙道:“我管,我来管!”她顺带看向陈元宏:“听闻这位小哥也伤着了——放心,我都会管的。这样吧,我先奉上一些医药费作为补偿。”

那女子掏出银子放到小厮手上,又看向陈元宏,说道:“实际上我还会一些医术,也可以帮两位看一下。”

陈元宏面色不虞,正要说些什么,燕江和许大官人已然过来了。燕江见这一片混乱景象,脸色已然也有些不好看:“你们怎么搞得?”

曲怀川上前说道:“岳父。是那个女子的马突然失控,冲撞到了我们,撞上了几个下人。”

许大官人关怀道:“可有大碍?去我们府上歇歇吧?”

燕江扫了他们一眼,笑道:“看着不是很严重,就不叨扰许大官人了。这天色也不早了,许大官人您回去好生歇息吧,我们也该回去休整一下。”

许大官人点头道:“是了是了,赶紧回去瞧瞧吧。”

那女子也上前向燕江说明情况,燕江略微思索了片刻,说:“既然是意外,也已经付过医药费,那便没什么了,姑娘不必介怀,尽管离去便是。”

女子一片真心样子:“大官人海量,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样吧,我正好知道一处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妙药,等我一日,我取得之后定送到府上。还请大官人不要推辞,要不然我心实在难安。”

陈元宏突然插言道:“不必了吧岳父,我看也没什么大碍,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燕江扫了他一眼,说道:“姑娘执意如此,也是一片愧疚之心,便不好再推脱了,姑娘且去寻来便是。”

女子客套完,又帮着收拾了一下卫府的马车才离开。

燕江见休整好了,指挥众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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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攻心记
连载中明月与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