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黎文漪在宴烽的指引下,经过蜿蜒的长廊来到一水榭,水榭上有一匾,题为清荷榭,清荷榭三面临水,倚杆赏景,碧波微漾,柳絮飘飘,令人心旷神怡。

“宴大人是有何难事?”黎文漪没有因为眼前之景而忘了正事。

宴烽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来,荷包从中间位置裂成了两半,颜色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坏成这样,不知道能不能修补,这荷包对我意义非凡,在下不曾认识缝补手艺好的,荷包乃贴身之物,也不知该怎么跟他人说起此事,思来想去,就只有黎小姐能帮在下的忙了。”

宴烽小心翼翼地将荷包交给黎文漪,低垂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些悲伤来。

黎文漪接过荷包,绣着兰花的荷包从中间拦腰被裁开,花与叶分离,像是用剪刀之类的利器割开的,怎么看都是被人故意弄成这副样子的。

既然荷包对宴烽很重要,他该是小心保管才是,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黎文漪不想宴烽期待过高日后失望,直言道:“缝补勉强可行,可荷包成了两半,缝补的痕迹会相当明显的,它将不复原先的样子了。”

宴烽略显失望,他沉默很久后,轻叹一声道:“有劳黎小姐缝补一番了,回不去当初就回不去了,丝线断分离苦,总得叫花和叶相连才好。”

他的话里似乎藏着其他的意思,黎文漪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些苦意来,她握在手心里的荷包重了起来,就如同他的那一声轻叹,重重地落到了她的心里。

“恕我冒昧一问,荷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看得出来,宴大人很爱惜它。”

本是完美无瑕的美玉,她窥见了玉中不一样的一面,忍不住深究下去。

宴烽嘴角微微朝下,眉眼里透出哀伤来,“是我的弟弟们,以前的弟弟们弄坏的。”

黎文漪不知所措了,她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宴烽,以往的他是温和的、能干的、光芒四射的,她从未想过那样处在云端的贵公子还有这副样子,连那双好看的凤眼也被悲伤所浸染,整个人有了一股颓丧之感。

她记得他是被过继的,他原是晏家旁支出身的,黎文漪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她轻轻抚摸着手里的荷包,哑声道:“你以前过得不好吗?”

他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了,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地心疼这个人了。

宴烽背靠着圆木柱,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回忆道:“我亲生母亲是个出身低微的渔家女,家贫难以求生,便许给当地大户宴家做妾,我娘不得宠,又因我天资比弟弟们好,做事也比他们勤快些,一直不被他们喜欢,他们时常欺辱于我,还将我娘留给我的遗物给弄坏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诉说过往,不仔细听都听不出他压抑的情绪,黎文漪只觉难受到不行,她的声音颤抖着,里头是满满地怒气:“遗物?他们怎么能坏成这样,你是他们的兄长,是有多没有礼义廉耻的人才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坏吗?这还不是最坏的。”宴烽闭上着眼,周身笼罩着一层阴霾,让黎文漪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黎文漪不可思议,眼眶都不自觉地湿了,“还,还有什么?”她无法想象他之前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那年春天,我娘病重,夫人不愿意给我娘请大夫,我没有办法,拿着因为作诗做得好当地县令赏给我的暖玉,想把它当了给我娘请大夫,结果被我的弟弟们拦住了,他们好玩似的抢走了我的玉,还把我的暖玉丢到池塘里了,我在冰冷的水里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最后因没钱找大夫,我娘她就那么走了。”

微微发颤的声音落到黎文漪的心里,像一根根尖刺,让她疼得厉害,原来光风霁月的宴少卿还有如此悲惨的过去,黎文漪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擦都擦不尽。

她想说些什么安慰宴烽,喉咙里却堵得难受,一开口便是细细的抽噎声。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触碰到她的脸颊,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用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声音安抚她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也过得好好的,你哭的这样难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黎文漪原本要止住的泪水因宴烽的安慰又开始泛滥了,宴大人怎么如此让人心疼,她哽咽着说道:“我一定替你缝好,宴大人的娘亲在天之灵会同这个荷包一样,一直陪伴着你的。”

“我就全依仗小姐你了。”

宴烽给黎文漪擦了泪水,湿润的帕子握在手心了,不知为何,他没有将帕子收起来,就那么一直握着,让那份湿意留在了手心里。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黎文漪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平复了之后,她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让他想起了悲伤的过往,最后还得要他哄着自己,越是跟宴大人走得近,越是被他的气度和品性所吸引。

不久,青萝来了,林氏正在找她,黎文漪就跟宴烽告辞,临走时,她竟不舍了,在她还没有足够的时候理一理她和宴烽的关系时,宴烽就已经在她的心里开始变得重要起来了,太快了,快到黎文漪来不及反应。

而留在清荷榭的宴烽,在黎文漪走后,周身萦绕的忧伤情绪褪得干干净净,立马恢复了他儒雅贵气的样子。

他的目的快要达成了,黎文漪已经开始对他动情了,之后只要在人多的地方跟黎文漪多相处几回,沣京城里的人很快会知道他跟黎文漪两情相悦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清风吹过宴烽的衣角,绿柳花红,春色如此怡人,可宴烽的眼里看到的只有通往权势的坦途。

在前院办完事的徐漠快步走过游廊,来到水榭之中,他也不客气,径直坐到石凳上,还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悠悠然地喝完茶之后,徐漠才说道:“你可真是会使唤人,明知道我们金吾卫不喜欢黎彦谦,你还叫我去跟他接触,自己却来跟女子幽会,太不够意思了。”

“慎言,别说习惯了,在人前坏了小姐的名声。”宴烽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徐漠被宴烽的话呛住了,他指了指宴烽,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话,你这个骗人感情的,也好意思来说我?”

宴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意味深长地笑了,“论迹不论心,我可没有做过半点逾越之事。”

“罢了,我不跟你争,耍嘴皮子可不是你的对手,我们说正事。”

徐漠认真起来,跟宴烽谈论起他们眼下正在处理的事情。

之前,宴烽在皇上那里做了保证,说要在一个月内查明夏昭仪当年被贬冷宫一事的真相,细算起来,剩余的时间已经不足二十天了,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以前在夏昭仪宫中当差,后来外放出宫的宫女已经找到了,她跟私会侍卫被杖毙的宫女交情很好,她知道一些事情。

宴烽找到了她,接下来就能通过她牵扯出十二年前的真相来,他白玉般地手指轻轻叩击这石桌,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引导棋局的走向。

“这个叫慧珠的女人,要把她安排在何处?”徐漠问道,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如何做能有最大的好处,仍需斟酌。

宴烽心里早已有了计较,“寻一处繁华地段的宅子,把人安置进去,再派一些金吾卫去保护她,安置好了之后,你我就去见她。”

徐漠犹豫着,拿不定主意,“这会不会太张扬了?”

“无碍,你们金吾卫本就是张扬的,没必要躲躲闪闪的。”

宴烽成竹在胸,后宫里的皇后娘娘该是会有所动作了,他正等着她出招。

“黎彦谦那边怎么样了?”他让徐漠去而不是自己去,不光是因为要和黎文漪相处,也是要黎彦谦跟金吾卫扯上关联,他非要为夏昭仪翻案,可不是为了皇上的后宫,而是为了朝堂的变化。

说到这个,要不是黎彦谦用处大,徐漠真不想跟他打交道,他不擅长应对这种一板一眼的人,“除了本长史听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其余一切顺利,明天就让黎彦谦去见一见金吾狱内的崔安成。”

宴烽点头,然后多嘱咐了一句:“你今天去敲打一下崔安成,要他只跟黎彦谦说宫女私会侍卫之事,别的不要多嘴,有些事不能让黎彦谦知道。”

“我知道了。”徐漠应下了。

正事说完了,徐漠忍了很久了,有一件事情,他跟宴烽谈事的时候就挺好奇的,这会忍不住了,就兴致盎然地问宴烽:“我看你没有着凉,怎么手里一直握着块帕子?黎小姐送的?这也不像是姑娘家用的款式啊。”

宴烽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收入衣袖中,淡定地说道:“不是,这是我的帕子,一直跟你谈事,忘了收起来了。”

是吗?徐漠分辨不了宴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他的记性不错,他分明记得他进这水榭前,那条帕子,宴烽就已经拿在手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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