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桃花结(五)

似乎有清越的铃声响起,似远似近地钻入耳中,扰得大学生睁开了眼。然后他傻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地上的泥土又湿又软,身上一股奇怪的花香与恶臭交织,就像是在炎热的天气下扔进垃圾桶迅速**的的水果臭味,天空被树冠遮挡,天色已经昏暗,他哆哆嗦嗦地撑着地爬起来,动作时血液循环不畅再恢复导致的酸麻让他几乎没有了知觉。

失去意识前的事情重新出现在脑海中,漂亮且主动的女孩,摊子,包袱,花店,然后是奇怪的昏沉与对方诡异的笑意。

现在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阴暗的院子角落里仿佛藏着虎视眈眈猛兽,诸多不妙的想法闪过脑海,他踉踉跄跄地跑出院子前看见木门上可怖的重击痕迹,面皮抽搐,表情介乎于“惊恐嗷嗷嗷”和“困惑诶诶诶”之间——总觉得自己遇见了什么不科学的事情。

有一阵阴风吹过,桃树的枝叶簌簌作响,仿佛女人低泣,大学生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满头大汗地扶着墙“挪出”了花店,逃跑似的在身体活络后拔腿就跑。

街道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从花店里出来的、看上去很是惊恐的大学生。他松了口气。

花店后院,在大学生之前过于惊恐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阮清在他离开后从墙角拐了出来。

[主播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小伙子看上去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活该吧,家长都教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了,怎么能因为是个漂亮女孩就觉得自己很行呢]

[视觉动物——李婉竹长得确实好看,冲击性的那种艳丽勾魂夺魄]

[也难怪能“勾”来那么多倒霉鬼]

[说到这里,感觉还是很佩服主播,心肠冷硬得像块石头,“拷问”毫不留情]

[话也噎人……]

被当面说心肠冷硬不会说话的阮清无动于衷。

时间先倒回大学生醒来前吧——

阮清似乎天生有一种直觉——戳人软肋惹人生气的直觉,她总能知道怎样做怎样说才会让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即使她自身有时并没有意识到。

当然,她一般很少和人进行过多交流,也就很少在过去的人生中展露这一种让人无话可说的耿直。

但绑定灵异直播系统后,在面对嘴硬又不怀好意的鬼物时,这种耿直就表现得格外令人爽快——特指那些遥远时空中的观众。

他们不知道阮清本人的想法,却也为此加油鼓劲打Call。

被灌了一肚子红色尖叫的女人面眼睛都红了,与其说是被难喝的水呛到或是恶心到,“被轻视的人类威胁并展露狼狈姿态甚至不得不说出自己的事情还不得不交出自己的食粮”这件事带来的屈辱感使她难受得要死,偏偏又不敢生气。

女人面的名字是李婉竹,死前二十四岁,在好心家庭的资助下从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沉迷于大城市的物欲横流和花花绿绿,在大二时就暗自“加入”了那个好心家庭——也就是“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那时候她十九岁。

男主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渣男,李婉竹确实有一张好脸,他背着女主人与能够做自己女儿的李婉竹滚上了床,背叛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还一副好男人好丈夫的模样。

李婉竹以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和表面上的受资助的报恩学生一直和男主人和女主人保持联系,大学毕业后在高中附近开了一家花店;无论她要什么贪恋年轻女孩身体的男主人都会给她,甜言蜜语说的似乎是真的“爱”她一样,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活。

但在她“怀孕”后提出想要男主人与女主人离婚娶自己时,一直表现得温和又老实的男主人勃然大怒,摔门而出。

三天后男主人要走了她的“孕检单”,然后……

在当天晚上把她勒死在了卧室里,连夜把尸体埋在了店里的老桃树下。

——因为他根本不能让人怀孕。他以为李婉竹给他带了绿帽子。

死后的李婉竹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鬼魂附到了老桃树身上,脑海里也多出了些吸人精气也就是生命力的操作,桃花结手绳是其中之一,大概半年前才开始在学校门口卖;而另一方面,不放心再次拐回来想要转移尸体时的男主人被她吃掉,在那之后她喜欢上了捕食那些为美色晕头转向的男人;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了一年,除去男主人树根下还有将近十个男人。

“他们都是些烂人,我吃掉也没什么吧。”李婉竹如此说道,理直气壮,“还能净化家庭空气呢。”

听完她这一通叙述的阮清看不出想法面色平静地把红色尖叫的饮料盖子拧回去,摇了摇铃铛,棒读道:“哇,那你好棒棒哦。”

一丘之貉……好吧,不对,是这位更过分一点,如果说一开始杀掉男主人是泄愤和报复,那后来的“恶行”大概是由于存活的需要和存在形式改变导致的精神扭曲?

讽意如此鲜明,李婉竹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格外难看,但铃铛一摇她就再次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地看着面前扭开脸的人类。

从几乎遮盖庭院上方的树冠的枝叶缝隙里向外看去,夕阳已经沉入西山,天空已经有了渲染开来的深蓝色彩,不同形状的云层排在空中,层层叠叠如同海边澎湃的海浪。

阮清静静地看了这样的景色一会儿,心里惆怅得不行——李婉竹在最初是道德存在瑕疵的受害者,到现在也彻底成为了让人厌恶的加害者。而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把火烧掉这种想法虽然很令人心动,但考虑到周边的商铺和居民也只能放弃,出了错凭她可补不住。

也许可以报警?不知道这个唯心主义世界会不会有什么“有关部门”来处理这种不科学事件。树底下还好几具尸体呢。这可是恶性凶杀案。

她想了片刻,用饮料瓶敲了敲人面附近的树干——李婉竹在饮料瓶靠近时下意识地瑟缩了表情,即使那里面已经没有了水——道:“你把脸转到另一边。”

后者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把脸隐了下去。

阮清绕到树干背面,带着新奇的观众们一起看见了那张漂亮脸蛋从树干上浮现出来的过程,因为天色黯淡,与恐怖片里从水泥墙里浮出来的死人脸这样的情节颇有相似的惊悚之处。弹幕里一片嗷嗷嗷叫和感叹号,还有互相推荐相似情节的恐怖电影的发烧友——莫名其妙地就有些欢乐了起来。

她后退几步到了墙角的阴影里,摇了摇铃铛替昏迷的大学生驱除了负面状态,并看着他爬起来,表情多变活像川剧变脸。

时间回到现在。

弹幕里起哄她的“铁石心肠”,她很理直气壮:“我很有礼貌的。”

[哪里礼貌了啊hhhhhh主播你这么觉得的吗???]

[要说语气和措辞……倒是挺礼貌的,不过有点吓人的变态感]

[就是那种温柔一刀的变态感吗?]

[你这么一说还挺带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者并不能等同和作比吧,你们觉得主播那笑容稀少的冷样怎么来温柔一刀?——无情一棍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无情一棍嗝嘎——#*#*&]

[前面的你没事吧!?]

[没事……咳咳咳咳咳咳(被呛到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阮清:“……”

她微妙地感觉自己被欢乐的直播观众们无视了。

……明明之前还说她反应冷淡的。

李婉竹卖出去的桃花结手绳与她附身的这棵桃树有联系,精力或生命力返还后出了问题的那些人大概也都醒来了——似乎有二三十个人了。但身体仍旧需要一段恢复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把变回手饰的铃铛重新戴上手腕的阮清掏出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琢磨着去酒店或者旅馆住一晚,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有方法的话我会来解决你的。”

李婉竹:“……”

你怎么不说要去买橘子呢。见鬼的人类!有你这样当面说会来解决的吗?!

在对方的话出口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走动”的她说不出话来表示愤慨,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傲慢的人类试图以眼刀杀人。

“傲慢的人类”没怎么搭理她那满满的恶意与愤怒,离开院子带上门之前还礼貌地挥手告了下别。

“再见,李婉竹女士。天气预报上说今晚A市有暴雨,你可以多吸收一下水分。”她说道。

李婉竹:……你他妈滚去死啊垃圾!都说了我不是植物——!!!

魏永吉放心不下——认真地说其实是好奇——去卖桃花结手绳的十二中的阮清,把好友薛柏送进医院后就紧赶慢赶地开着车来到了十二中。

但他还是来晚了。

风雨欲来的昏暗天色下,从十二中门口的马路尽头慢悠悠转过来的黑发女性一副气定神闲神清气爽完全看不出什么和“邪恶力量”战斗过的痕迹,想到之前这人毫不留情在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前揍血缘关系上自己堂妹的“厉害行为”,魏永吉下意识就倾向了“她已经解决了”这个结论。

他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阮清,你干完了吗。”

[啧啧,这话好尬啊。问题和“你吃了吗”差不多怎么就怪怪的?]

[啊哈,看上去这位小伙子仍旧对主播的言行心有余悸——]

[其实那时候他是笑了对吧?在主播揍那个被影响的小女孩的时候。]

[???这样看来主播和家人的关系不好是有迹可循的。豪门狗血剧么。]

[主播她家宅子看上去还挺大的,装饰也很低调]

[哇哦——]

[哇哦——]

[哦哦哦哦——]

阮清:“……”

她觉得这些观众要是知道自己的父母是青梅竹马终成陌生人,自己还是头一次接触父母的长辈,估计会更加感叹情节狗血甚至是嗷嗷乱叫。

艺术来源于生活果然是有道理的。

“还有一点扫尾工作。”她回答道,有些奇怪地看他:“你来干什么?”

魏永吉:“我有点担心……好吧,是好奇。”

“谢谢你救了薛柏。”他揉了揉头发,“你应该不准备和爷爷搞什么祖孙情深吧?如果他还知道点脸面估计也不会找你了——大概会给你打点钱就混过去了。”

阮清:“经验丰富?”

魏永吉:“……经验丰富。”

[哦——]

一位观众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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