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长着一张极为昳丽的脸。
柔顺的黑发有几缕翘起,显得毛绒绒。
清亮的一双眸子总是带着笑意,眼里清晰的倒映着世界的影子。
“喂,老兄,吃薯片不?圣龙战士联名款!”他勾着粉红的唇,桃花型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透过纷乱的刘海缝隙,能清楚地看到他脸边浮着的细小的尘埃。
就像宇宙中漂浮的行星,终其一生围绕它们的恒星旋转。
我的嗓音干涸太久,我喉间滚动,却未能发出一个字,只是征征地看着他。
看着他表情慢慢变得僵硬,默默拖回薯片,挠挠头,嘴里嘟囔着:“不吃就不吃嘛……”
盯了薯片几秒钟。
然后一扫之前的尴尬,抓起薯片就咔嚓咔嚓吃着,眉梢上挑,喜悦溢于言表。
我喉咙间突然涌出几道气音,又竭力控制住,深深低下头,手大力攥着心口。
我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儿时深夜捡回家的猫,花色漂亮,见人就叫。叫声是清透明亮,虽是野猫,但从来不缺罐头鱼干。
我是那么喜欢它。我知道它生性自由,却还是因为一己私欲将它抱回了家。
将它小心包裹在衣服里,我的心跳得飞快。一路奔跑回家,夜晚的景色模糊不清,只是它琥珀色双眸的配影。
……
“凡凡?回来了?”路灯照下冷光,在父亲脸上打下大片的阴影。
“你王叔正好也在,说好久没见你了呢。”巨蟒突出冰冷的信子,父亲眯着他浑黄的双眼。
“不……”我双脚钉在原地,浑身颤栗,抱紧了猫。猫伸出毛绒的尾巴,绕在我手腕。
父亲的大手也拽向了我,肥胖的王叔把我推搡到床上,刺鼻的酒精味混着王叔油腻的舌头向我缠来。混乱中,被惊吓到的猫伸出利爪,踩着王叔的脸,落下深深的血痕。
王叔的尖叫、父亲的怒斥,以及——猫的哀嚎。
杂乱无章的世界像是被打翻的颜料般在我眼前搅动,那一瞬间,我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又好像什么都很清晰。脸上带着湿润的泪痕,却没有一丝表情。甚至于双指插进王叔喉咙、感受到滚烫而有冲击力的鲜血的时候,我的心里还能平静又飘忽地想,今晚的启明星,很亮。
眼前挂满了花白的噪点,我就像一台破旧的老电视机,在调试一个永不会出现的台。
动脉泵出的血四处乱溅,也许是我没有控制好力道。这一刻我十分清晰地意识到,之所以我能突然有力量反击王叔,是因为我是一个alpha。我必定会分化成alpha。
动物在极限时会毁灭,或爆发。我躁动、暴虐的基因告诉我,我天生属于alpha,属于像我的父亲,以及王叔那样的alpha。
他们被酒色占据了心魂,变成了只会蠕动憎叫的蛆虫,而当我被**所诱惑时,也会不择手段、丑陋不堪。
这是本性,所有alpha的本性。不管他们披上怎样的皮囊,如何伪装,动物本能的欲求还是会将他们真正的面貌揭露。露出血肉迂腐。
空洞的双眼无意义地缓慢转动,最终聚焦在瘫在地上的猫身上。
它柔顺的毛发被肮脏的血水打湿,四肢只小幅度地摆动。
我的心突然绞痛。
……
正如现在,我的心绞痛。
儿时的猫我最终放走了它。父亲抚摸着我的脑袋,夸我懂事,说因为这样才会给那个小畜生治疗。王叔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就算是有alpha变态的体质他也变得虚弱,正因如此他也折腾我折腾得更为厉害。
动物在极限时会毁灭,或爆发,这是本能。但力量的显露带来的更多不是优待,而是虐待。因为没有绝对的能力,力量也就成了原罪。
在这个世界,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世界,人肉堆叠的金字塔上,这样的我也只是更高层人进行释放时的更高级的选择。
所以当我又见到了猫,又见到了有着清亮双眸的天真无忧的猫,我只是贪恋又卑微地窥视他,却再不会试图得到他。
我卑劣地注视,又因自己的感情惶恐。
我也是淤泥中的脏水,我在泥里埋了多年……我怕我会覆上他,情不自禁将他吞噬。
……
我不会再抱一只猫回家。
很久以前,当我试图这么做时,就丧失掉了这份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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