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昭皇城。
北昭地处大安北地西北方向,建国百年,乃是一离国宗室子弟与北戎血脉所建,因不被离国与北戎承认,便于大漠建立北昭,改姓为北,从此不受离国与北戎所控。
北昭现任皇帝北凛年幼体弱,登基后育有三子一女,公主已婚,大皇子早夭,二皇子立为太子,三皇子为宫女所生,年幼离宫失踪,两个月前,太子病逝,北凛下旨寻找三皇子北梵,于北昭一村落寻得踪迹,带回皇城立为太子。
北梵穿着明黄色的衣衫,随意坐着,满眼幽怨,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死气,他自顾自地倒着酒,却在闻了一口后将杯子扔到一旁。
今日,皇后病重,满宫宫人都在外面跪着,太医更是跪了一地。个个满头大汗,不敢言语。
北凛着急地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甩了甩衣袖,一转眼看到北梵后道:“太子,你阿母病重,你这……成何体统!”
北梵放下筷子,皇后是用午膳时晕倒,这满桌的菜一口都未动,只是他此刻,也没什么心情回北凛的话,却又不得不转身道:“陛下昨日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的今日就忘了。”
北凛用手指着:“你!下去吧!”
北梵早就不愿待着,当即起身,连礼也未行,就向门口而去:“多谢陛下。”
他离宫数年,对着皇城根本没给半分感情,如今却得在这儿硬装父慈子孝,至于皇后,跟他是连血脉也无,是生是死更是与他无关。
北梵出了皇城,换上一身轻便衣着,便驾马离去,皇后病重,他如今已位极太子,整个北昭,除了北凛,无人敢拦他的路。
穿过大漠黄沙,便是大安北地。
-
玟州刺史府。
“府君,北昭太子来了。”
郇慎坐在窗边,正执黑子与自己厮杀,自从来了玟州,整日无所事事,也只有与自己对弈,方能解一解烦闷。
玟州是北地一边陲小城,过了玟州,就是北昭,虽说地处要塞,但因大安与北昭素无冲突,加之天气多变,倒成了一流放之地,城里的百姓不多,吃饱穿暖也就够了。
北梵快步走上台阶,从门里走进,最先探出是脑袋,换上素衣的北梵倒不似在北昭皇城那般,而是少年意气。
“我说,这棋到底有什么好下的,你整日除了下棋,还有别的事干吗?”
郇慎连头也未曾抬,只道:“殿下这是将北昭的事都处理好了?”
北梵将长发甩到身后,仔细盯着棋盘却瞧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无奈地看了眼郇慎后道:“当然,现在皇后病重,哪有人顾得上我。”
郇慎将黑棋置于棋盘后抬头道:“好,七日后,我们去天都。”
北梵问:“我一直很好奇,没有圣旨,你能随便回天都吗?”
郇慎道:“殿下现在该想的,是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事成,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北梵眼珠子一转:“那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郇慎直言道:“不能。”
“呵,”北方俨然被气笑,“我说府君,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郇慎道:“我只是想知道殿下的决心。”
“你放心,”北梵抬头,神色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的儿子死了,我才是皇子,我的父母亡了,我才是太子,我若不是一个孤家寡人 ,何人称我殿下。”
微风从窗外吹进,仿佛扬起了郇慎的嘴角:“那就好。”
随后,北梵从腰间取出一小包裹放于桌上:“国玺给你,人给我。”
郇慎垂眼:“我从不食言。”
北梵走后,郇慎抬手将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北昭的国玺,他这才缓缓靠在后面,玟州的风里总是卷着黄沙。
当年,北梵出生后,生母因身份不够,被皇后赐死,因此养于皇后身边,却一直不受北凛喜爱,直到一次出宫失踪,似乎也没人记起这位皇子,若不是皇后两个儿子全都命丧黄泉,北凛也不会想到去找早年失踪的北梵。
这一找,还真让给找到了,北梵流落在外被一农户收养,养父养母将其养大成人,还有一可爱的女儿,不料,北凛下旨屠村,北梵的养父养母皆死于北昭禁军刀下,北梵自此回宫,被立为太子。
而郇慎来到玟州,就是为了找到北梵那位当日外出逃过一劫的小妹。
郇慎闭上眼,想起那日他离开时,宋缘所言,上一世,北梵入天都朝贺,裴青暗中调一部分朔州军至玟州,流落至玟州的北梵阿妹不甚落入牙人之手被卖到了天都,只差一步,北梵就能将人救下,最后,北梵于皇城行刺圣武帝,未遂后畏罪自尽,圣武帝也以此为由发兵北昭,朔州军早有潜伏,与玟州守军一明一暗一举攻占北昭皇城。
听说,北昭皇后的病没治好,死的时候身上缠满了毒蛇,无人敢靠近,有人说是生前作恶多端,才得老天惩治,死后不得安生,而北昭皇帝亲眼看着北昭亡国,被关在自家的大牢里数日,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最终全身溃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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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
宋缘趁宋知良不在,独自进了书房,一进去便四处翻找,整个宋府,她都悄悄搜过了,唯余宋知良的书房,没办法,宋知良除了晚上就寝,和白日出门,只要在府上,就一定待在书房里,偏偏她还要在宫里侍奉圣武帝,想要搜查书房比登天还难。
正翻着,一封密信出现在眼前,她看了看书架四周,唯这封信的放置格外不同,幸好,这封信早已被撕开,她将里面的信拿出。
上面的内容让她手指一颤,上面没有落款,但字迹她绝不会认错,是宣义侯谋逆案里那个出卖萧骋的军师,她前世曾为此案搜集证据,见到最多的就是蒲烨的字。
这下,宋知良就是那第三股势力的事完全坐实,而这封信的内容也很是奇怪,似乎按照先前的计划,那并不是陷害萧骋的绝佳时机,却要按宋知良的意思提前动手,仿佛错过了,就不会有下次。
两世的时间并无不同,其中,必有蹊跷。
宋缘将信装好,继续搜寻,她不相信宋知良在日日生活的宋府里一点秘密都没藏下。
忽然,一个书架被她的一双眼察觉,唯有此处有被翻动的痕迹,虽极不明显,但上面掉落的蜡油暴露了它的与众不同,宋知良有时候晚上也会睡在书房,想必经常会站在这个地方,现在是白日,并不需要举着烛火,可见必有玄机。
她轻轻将书册拿开,果然下面有一按钮,她将按钮按下,书册后面的墙壁移动,这堵墙后面本该是偏房,如今看,里面黑灯瞎火,应是宋知良动了手脚,让人不易察觉。
她从怀着拿出火折子,吹亮后走了进去,里面只是一个紧凑的通道,她转过身,脚下才是这里面真正的天地,映入眼帘的是向下的台阶。
今日,宋知良不到晚上回不来,她迈开脚放心地走了下去,这地下倒是有几分阴冷,她将墙上的烛火点燃,吹灭守在的火折子,这才看清里面大致的情形,乍看过去,倒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一普通密室而已。
不过这密室里竟藏了那么多画,最显然当属挂在桌边的那一张,里面的女子穿着红衣,背过身去,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不过仅是如此,也能依稀想象出画中之人是怎样一个美人,就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让人挪不开目光。
此人是谁?宋缘疑惑。
她看向落款,没有名字,是一首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1]
虽无落款,但这是宋知良的字无疑,既是情诗,只能是写给自己所爱之人,宋知良写得一手好字,也作得了画,可自她来到宋府,从未见宋知良动过画笔,也不曾见过完成的佳作,她转身走向其他的画卷,打开几幅后发现是近一两年所作,如今看,宋知良怕是躲在这密室里作画,又或者画后全部藏在了这里。
每一幅都着红衣,栩栩如生,上有梅花,提笔全是热烈的情感,似乎作画之人执念难消,以画寄相思,想来这画中人就是是宋知良那位发妻。
然而,这画翻着翻着就变了风格,不再是宋知良所作,无题字,更不是原先的画中人,只是仔细看,露出的眉眼倒也有几分相似,但绝不是一个人,而且此人着素衣,眉眼间更多的是欢喜,而非忧思。
翻了四幅之后,又成了宋知良的手笔,从少女模样到孩童,加上非宋知良所作,整整二十幅,这分明是将一个人从出生画到了现在。
宋缘喃喃道:“为何从四却开始,阿耶就不再亲自动笔?与夫人相似之人,二十岁,只有……”
宋缘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名字:“宋无忧!”
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宋缘连忙翻开书架上方的书信,不同的是,这些书信都是一月一封,里面的内容只有一个字。
“安。”
宋无忧还活着!
[1]司马相如《凤求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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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北昭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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