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沅一步一步走向他,蹲下来看那只小鹿,它的腿上有明显的兽夹痕迹。郑沅抬起眼睛看他:“在山里呆了很久么?”
霍柏川垂下眼看她,摇摇头。
“其实去买一只也是一样的。”郑沅轻声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
“怎么能因为我的无能,委屈了你。”霍柏川垂下眼来,嘴角的弧度温柔,“何况我只是腿废了,手又没有废,以前行军在外风餐露宿的时候,常做捕兽夹打野味,这样的小事对我来说不难,只需要静静等待罢了。”
“嗯,我的小霍将军真棒。”郑沅抬手撸了撸霍柏川的脑袋,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头发居然称得上细软,摸起来手感不错。
霍柏川耳根又发热了,但他还是坚持把那只小鹿捧到郑沅面前,虽然眼神游移并不直视眼前人:“湘思,以鹿为礼,我来请求你嫁与我为妻,你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
“当然。”
这一生本就为你而活。
郑沅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因为生病而瘦骨嶙峋,但掌心宽大,指节修长,能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她的手。
是一双布满伤痕的手。
粗糙而微凉,但却让人安心。
两人相视而笑,又挨着说了会话,前头的礼似乎忙完了,霍柏川的小厮来叫他回去了,郑沅连忙站起来:“等一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装作回房取东西的样子,郑沅其实是从系统里拿出来【白玉断续膏】。
它装在一个扁扁的木盒子里,瞧不出什么来,郑沅便放心地塞到霍柏川怀里,笑着解释道:“今儿整理姨娘的遗物才发现这个,我幼时淘气,曾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腿,姨娘便给我寻了个当地的土郎中,调配了伤药,敷了两个月竟好全了,后来姨娘买下了方子,我有些磕了碰了都会亲自调配来给我敷用。”
霍柏川打开看了看,里头是白色膏状的,有些淡淡的草药味,闻着有些清凉。
郑沅说得很随意:“只是方子却丢了,只剩下一盒子药,你拿回去给大夫看看,若是用得上便好,用不上也就罢了。”
霍柏川早已接受了现实,但他不忍让她失望,一脸认真地答应下来:“我会用的。”
这次下聘,让程家上下对霍家足足津津乐道了三日,他们原本只是听闻霍家如何显贵,如何简在帝心,但亲眼所见后,才知道什么叫做高门。
比起来,程家几乎快被比成破落户了。这时候他们才彻底明白,二姑娘到底要嫁的人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家。
于是人人都对郑沅客气了起来,原本如何讥讽她望门寡,现在便如何赞她福运深厚。这些都是琵琶说给她听得。
她最近去哪儿都昂首挺胸,也有小丫鬟奉承她,叫她琵琶姐姐了。
自从下聘后,郑沅和霍柏川便进入到紧锣密鼓地婚嫁流程中,两家都一堆事,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因此郑沅也无从得知霍柏川究竟有没有用上系统的药膏,或者用的效果好不好。
不过郑沅想了想便撩开了,反正快要成亲了,就算现在他因故没用,等成了他的妻子,自己再想法子说服他用也一样。
郑沅的嫁衣送来了,程夫人在程老爷的督促下,又被迫捏着鼻子再添了些陪嫁,好让郑沅不要丢了程家的脸,也免得让自己落得个苛待庶女的名声。
又过没几日,程老爷找了个吉日开祠堂,把程湘思记在程夫人名下,成了个名义上的嫡次女。
程湘慈却很有些怪怪的,这几日常来看她,常找些奇奇怪怪的借口和她相处,一会送糕点一会送书画,还亲自写了一副字给她当新婚礼物。
好似那天金银铺的事情全没发生过一般。
程湘慈在讨好她,郑沅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直到有一天她问:“二妹妹,你嫁人后,我还能来霍家找你玩吗?”
郑沅眯了眯眼,联想到了什么。
哦,是呢,下聘那天,霍松阳也来了。
于是郑沅笑眯眯地端茶送客:“大姐姐,抱歉,日后我要陪霍五爷四处访医,恐怕不会长留京城呢。”
后来程湘慈再也不来了。
转眼便到了初九,天还没亮,喜娘便来了,还带来了京里手艺最好的梳妆娘子给她开脸,郑沅一边小鸡啄米地打瞌睡一边被梳妆娘子按在圆凳上任意施为。
原本该由新娘的母亲来梳头的,但程夫人没有来,喜娘瞧了瞧困得眼睛还闭着的二姑娘,也不知她是不懂,还是不在意。
琵琶在一旁拿着烛台打光,方便梳头娘子为郑沅描眉,她今日也穿上了新做的桃红袄裙,戴上了细细的银镯子。
窗外还是漆黑的夜,屋里点了十几根蜡烛才让屋里亮堂起来,二姑娘已换了凤冠霞帔,面容在跃动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恬静。
琵琶激动得有点想哭。
郑沅无奈地睁开眼睛,从宽大衣袖里伸出手来捏住她的衣角轻轻摇了摇。
这傻姑娘都呜咽出声了。
渐渐的,晨光乍现,程家也热闹起来,四处都装饰一新,绑了红绸,贴着双喜窗花,就连猫的尾巴上都绑了个喜字,气得黑猫不停转圈圈咬尾巴。
郑沅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口茶,便戴上了凤冠,披上了盖头。
她坐在屋子里等待迎亲,喜娘和琵琶陪着她,外头鞭炮响了起来,院门外立即发出一阵喧闹,程家各房姑娘带着几个壮实的婆子拿棉花大棒正堵门“打相公”呢。
琵琶像个赛事解说员似的来回跑给郑沅直播外头的战况:“三房大姑娘让姑爷猜谜呢,姑爷答对了五个了!”
“天哪!霍家四爷带人翻墙进来了!”
“门开了!门开了!”
琵琶喊着一溜小跑进来,嘟着嘴还有些不高兴:“哎呀,都没瞧够呢,咱家的姑娘们也忒弱了,现人都放进来了,哎呦,这霍家人怎么跟来抢亲似的。”
郑沅哑然失笑。
“程二姑娘!咱们五爷来娶你了!”门口一群大小伙子扯着嗓子大吼。霍家这是把军营的兵丁都拉来了吧?
声音快把门给震破了。
喜娘也笑了,扶着郑沅起身:“既然来了,咱们便出去吧。”
地上已经铺了红绸,郑沅的视线被盖头遮挡,眼前一片晃晃悠悠的红色,只能看到脚面前的一线地,新娘只能走到门口,接下来得有人背着她跨过火盆上花轿。
她吹了吹盖头,在它飘荡起来时努力看出去,看到了台阶下轮椅的轮子。
郑沅嘴角抿了抿,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果然没用药吗?也是,她这样来路不明的药,又有没有配药方子,大夫必然谨慎,没用也正常。
“这……霍五爷人都站不起来了,谁来背新娘子?”
“霍家好是好,可嫁了个瘫子……”
“可怜程二姑娘,现在瞧着光鲜,往后还有几十年日子要过呢,真可怜……”
程夫人现在人群里,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用帕子矜持地抹了抹额角的汗,心里却舒坦了些。她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慈儿,她踮着脚专注地望向人群的中间,那里有个鹤立鸡群的身影,是帮着推轮椅的霍四爷。
程夫人以为她想看庶女的笑话,便带着她挤到程老爷身边。
“霍都督。”程老爷正满脸讨好地巴结着比他小了十几岁的霍家大爷,“之前倒是忘了商议了,现下这……要不让懋哥儿来背?他是弟弟,背姐姐出嫁,勉强也合礼。”
霍家大爷连个眼皮都没抬。
程老爷还想再说,刚张了张嘴,耳边便传来妻子一声尖叫,他吓得转过了头,也立刻跟见了鬼似的瞪圆了眼。
坐着轮椅的霍柏川,已撑着扶手艰难地站了起来。
原来他的个子比霍松阳还要高一截,身姿挺拔,像一把寒光出鞘的剑。
发出惊叫的人当然不止程夫人一个,在众人高高低低的惊呼中,霍柏川向前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
程夫人脸色煞白,是被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没晕倒在地。
霍柏川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珍之重之。
“湘思,是我。”他转过身弯下膝盖,“我来接你了。”
郑沅笑了,伏在他的背上,头靠在他颈侧,他们看不见彼此,心却十分安定。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他们正摇摇晃晃地走向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新生活。
第一个故事快结束啦。
后面还有一章婚后生活~
新手体验,所以第一个故事比较简单。
接下来一开始就是地狱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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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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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将军的冲喜小娘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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