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晨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目光温柔地看向简单。
明朗的光线照在书页上，琥珀色的瞳孔中折射出漂亮的光彩，笔杆压在有些变形的中指第一骨节处，认真又严肃的神情让牧晨不敢打扰。
不一会，简单放下手里的笔，双手交叠揉着骨节。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嘛？”
“我就是很好奇，你知道的未来那个我是什么样的啊？”
“怎么开始好奇这个了？”
“你之前在信里写你来自于二十六年后，我不是不信这个说法，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来自未来，为什么对我是这么陌生的态度呢？难道我就没有哪怕一次向你表露我的心思嘛？”
见简单沉默，牧晨接着说：“我真的很难想象那个我和你的相处状态，他胆小懦弱而且总是在逃避，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大人，我也不想你用看他的目光看我。”牧晨语气中并不掩饰对另一个牧晨的嫌弃。
简单看着牧晨眼中溢出的情绪，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是爱意疯狂滋长，还是爱欲将成执念。
简单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抓住了她真正想要了解的一点：“你是觉得我认识的那个牧晨不是你？”
牧晨一怔，很快冷静地分析起来：“除非我确定我的存在必然对你造成伤害，否则我绝不会逃避你。”
牧晨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皆是一愣。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错过的。”牧晨放低了声音补充道。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个禁欲感很强的人，他不会让年少的我感到惊艳，后来，他的神秘感确实勾起我的好奇心，在后续的相处中，我感受到他有意保持距离，我也不便打扰。”简单回忆起那个牧晨给她的感觉，确实和现在的牧晨不太一样，一开始她只是以为牧晨这二十六年来经历了许多，如今倒有些想起，那个牧晨十四岁的时候和眼前这个也大相径庭。
“是如果我记忆中的你不是你，那你是谁呢？或者说他是谁呢？”
“如果他确实就是我呢？”
两个人对视，简单又想起牧晨刚才说得话，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如果他知道我会对你造成伤害呢？”
“他知道你会对我造成某种伤害。”
牧晨看向简单的眼神变得紧张：“如果你可以带着记忆穿越回来，我为什么不可以，你遇到的是带着记忆穿越回来的我，而那个我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将因为他遭受某种伤害，所以选择了逃避，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你回到了这里。”
沉默良久，简单开口：“如果这是我的命运，请你不要退缩。”
“我会失去你的，对吗？”牧晨只觉得自己瞬间冷了下来，手心里的汗却冒个不停。
“这么紧张我啊？”简单语气中有些逗弄，似乎想要调节气氛，她看着牧晨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牧晨的声音，而他的口型分明是：我爱你。
简单愣怔，然后偏头看向窗外，闭着眼睛不断回想。
所以，这才是我们都不能勇敢的原因嘛？
简单还是合上了那本数学习题册：“今天就到这吧。”
“你要回家了嘛？”
“我想玩雪，一起吧？”
“好。”
那仿佛是一片尚未被人涉足过的地方，整片的白雪覆盖在地面上，挺拔的松树也擎着许多的雪。
简单站在桥上遥望湖面，那里正有一个包裹严实的人在滑冰。
“会滑冰嘛？”
“能滑。”
“去看看？”
“走。”
牧晨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简单现在的样子生动鲜活，他的眼睛像是记录片的摄像头，而纪录片的主角就是——简单。
简单换上冰刀鞋的时候，牧晨也能看出一些踌躇。
简单小心翼翼地踩到冰面上，然后像是心中自有定数一般，从开始的略显僵硬变得越来越流畅，越来越轻盈。
“阿简什么时候学得滑冰？”
“上大学的时候有选修课是滑冰。”
牧晨反应了一会，有些遗憾于自己未能参与阿简的过去，本来很高兴能参与到他的未来，结果……
“我有时候在想，选择怎样的一条路，你才能够幸福。”牧晨知道风呼啸而过的同时，他对幸福的渴望也能够被传达。
简单更加放松自己的身体，冰刀仿佛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滑得越来越自在，越来越轻松。
在超出牧晨一段距离后急停，冰刀划过冰面，简单兴致盎然地笑着看向身后的牧晨，夕阳的余晖照在大地上，再次扬起嘴角：“我现在很幸福。”
牧晨无法在简单的口型中猜出具体是什么话，只是她细微的声音混在风声中，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再近一点。
“你刚才说什么？”
简单却露出得逞的微笑，闭口不谈刚才说了什么。
“天要黑了，回家吧。”
牧晨和简单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的苍白变得金黄再变得漆黑，他们都知道，又到了每天的分别时刻。
“阿简，明天见。”
“明天见。”
简单毫不犹豫地转身，向那个家的方向走去，只是她觉得明天他们还会相见这件事是那么温暖。
简单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内寂静一片，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睡衣后去了厨房，用微波炉将剩饭热好，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明亮温暖的厨房灯下，只有简单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吃东西。
“你回来了？”
“嗯。”
简单和简丽相顾无言，简丽也只是沉默着拿起简单热好的馒头，坐在一旁吃饭。
“有时间你去你奶奶那边待会儿，他们都想你了。”
“知道。”
简单吃完饭再次想起那句“明天见”，依然有些意动。
所以，那个时候的她就是期待别人说一句“明天见”吧，这样她就可以安稳地期待着明天的到来，不用为今天的逝去焦虑，也不用担心明天只是今天的重复，因为，明天还会遇到你，然后，一切都是新奇的。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明天再说我爱你，如果可以，请你出现在我的每一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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