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比武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贾尘几乎本能地侧身闪避。
碍于人群围住，她只是侧身挪了一步，司徒万里的巨掌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劈下。
这掌力沉猛，若是在战场上，除了铠恩慈，旁人只怕得少半条命。
司徒恬吓坏了，扑上来抱住贾尘：“你有没有事？”
然后怒斥道：“爹！！！！！”
司徒万里倒没真动怒，收回手，打量着贾尘，哼道：“看着像个娘们儿，倒是有两下子。”
贾尘暗自同意，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毕竟“娘们”是真，“有两下子”也是不假……
司徒万里拿过士兵手里的火把，在她脸边照了照，火把上似乎抹了辣椒油，一靠近便热浪扑面，烤得皮肤都要裂了。
贾尘克制着没有皱眉，却未退半步。
“爹！”司徒恬推他，自然是纹丝未动。
司徒万里看够了，才移开火把，问贾尘：“公子眼生得很，敢问是哪位？”
贾尘说：“小生姓甄，中原来的。”
“听口音是江南人。”
“什么都瞒不过将军，”贾尘说，“小生嘉平人。”
“父母是做什么的？”
“家父家母已经仙去了，小生家里有片茶园，和姐姐一起经营。”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司徒恬也信了，问道：“你有个姐姐？”
司徒万里起疑：“你竟不知人家有几口人？”
“嗯？”司徒恬瞪了他一眼，鼓着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她有没有姐姐、是不是孤儿，都不影响我喜欢她！”
司徒万里听罢顿了顿，才说：“你当真喜欢他？”
“当真！”司徒恬瞪大眼睛，“不过我解除婚约和她没关系！我说过好几次了，我要闯荡江湖的……”
司徒万里懒得搭理她，对贾尘说：“解除婚约，可以，比试比试吧。”
“同谁比试？爹吗？”司徒恬尖叫一声，将贾尘抱得更紧了，“不行！谁能打过你啊！你可是拳打岳飞脚踢关羽天上地下唯一的司徒大将军！”
司徒万里哼一声，说：“连个比试的胆子都没有，如何娶我司徒家的女儿！”
“同刘羡！”
“你既喜欢比武招亲，那谁赢了就嫁谁罢！”
丢下这句话，他便走了。
大部队随他一同撤了，顺手还把司徒恬也押走了。
只剩几个士兵和一个儒雅的老头子。
老头子自我介绍是焦叔，将军府的管家。
焦叔一路将他们带往西北角的偏院，那里离司徒恬的住处隔着整整三进院子。
客房干净明亮，内外两间，外头留给小厮守夜歇息，主子安寝在里。
进门一股茶香。
“甄公子的家乡盛产龙井茶，”焦叔缓缓开口，“这是大将军的见面礼。”
贾尘谢过，立即倒了一杯喝下去。
不可否认，还是千秋雪六楼的口感更好，只是这杯也不差，难道司徒万里的好东西都在丹砂那里？
“至香至醇，是家乡的味道，”贾尘夸赞，“大将军有心了。”
焦叔点头，待要离开，又止步，似有话要说。
贾尘说：“焦叔有话不妨直言。”
“甄公子年纪轻轻，郡主又是心性直率之人，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焦叔欲言又止。
贾尘了然：“请大将军放心，甄某自知分寸，只静待明日比试。”
待焦叔走了，小元子纳罕：“老头什么意思？莫不是真以为你和小狐狸郡主连一晚都忍不了吧！”
贾尘漫不经心朝窗外瞥了一眼，小院门口两个守卫严阵以待。
她先在水盆里净了手，又在整个房间转了一圈，确保没有任何暗道暗门，才又说道：“知女莫如父……”
“且等着吧。”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时，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小元子在外间懒洋洋地吹了声口哨。
贾尘微笑等待。
没多久，一个影子鬼鬼祟祟摸了进来。
刚爬上床榻，贾尘猛然一翻身将被褥兜头盖下，笑道：“小贼看招！”
“哎哟哎呦是我！是我呀！”司徒恬疯狂踢被，“是我呀！你们老虎大人！”
贾尘有心要逗她，多捂了一会儿才松手。
司徒恬终于探出头，大口吸气几次，才想起来打贾尘。
“大胆！竟敢轻怠老虎大人！”
“我错了。”贾尘语气诚恳。
突如其来的认错让司徒恬顿时得意，嘿嘿笑了声：“你也知道呀……”
贾尘接道：“说你三脚猫功夫是小瞧你了，竟然把外头两个守卫都糊弄了。”
司徒恬眼珠子转转，故作神秘道：“本郡主自有办法！”
下一瞬间她又面露难色：“你……”
原来贾尘的手仍然抓着被子，身子几乎要压上了。
贾尘赶紧松手，一个翻身滚在地上，半蹲着，说道：“你躺着吧。”
司徒恬有点不好意思，拢了拢头发，小声说：“我想你，想同你说说话。”
许是担心明日比武的事，贾尘说：“我功夫还可以……”
“不是不是！”司徒恬打断她，“刘羡那个傻大个儿不值一提，我相信你。”
“那……”贾尘不解。
“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司徒恬问。
“我是家族第一个提出悔婚的人……”
“前面有十个哥哥姐姐，娶妻嫁人、生儿育女围绕着北城为司徒家开枝散叶……”
“先不说闯荡江湖为家族荣光奋斗的话，只是这一眼看到头的日子有何意思？小时候看我娘，大了看我的哥哥姐姐，以后莫不是我的弟弟妹妹也要这样，我真是过够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司徒恬又有点不好意思了，缩在被子里。
贾尘沉思许久，终于说：“既然已经觉得没意思，便离开吧！”
她点点司徒恬的脑袋：“只是外头坏人多，没有了将军府的锦衣玉食，你可要想清楚。”
“我不和你撒谎，”司徒恬又探出头了，“我肯定会后悔，人活着哪有不后悔的时候！但若是贪图眼下的安稳，一辈子不出去看看，那我也会瞧不起自己！”
“你永远可以回家，”贾尘温声道，“将军很疼你，我看得出来。”
司徒恬没接话，过了半晌，她伸手摸了摸贾尘的脸，小声问：“你呢。”
“我？”
“你怎么办呢？”司徒恬看着天棚缝隙，慢吞吞地说，“你的家在哪儿呢。”
贾尘陷入沉默。
她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
若是没有大王蛇胆，虽然和黎熠熠说她要寻访世间药材找到解药，按照铠恩慈的性格，必不能忍受自己的吃喝拉撒要人伺候。
若是真有那一天，她可以做到吗……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贾尘扯出一丝笑：“所以啊，我也需要你帮忙。你不是想闯荡江湖吗？那就从帮我开始罢。”
司徒恬点点头，说：“那我走啦。”
“留下吧。”贾尘忽地起身。
“诶？可是父亲……”
“你觉得你爹是傻子不成？他怎会不知道你在这里？”贾尘给她掖了掖被角，“他要真想把你抓回去，你还能同我在这里说话？”
“我去外间了，守卫看到了也好交代。”
司徒恬在被窝里“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带着困意。
贾尘走出门时，听到身后那团被子小声哼了一句：“你最坏了。”
她没吭声，轻轻带上门。
刘羡是个汉子。
真汉子，身形高大，五官方正，皮肤黝黑，可以说是司徒万里的年轻缩小版。
苍狼镇的兵营搭了比武台子，司徒家全家出动，十三房姨娘领着子女坐得满满当当，场面比凤京名角儿唱戏时还热闹几分。
贾尘推测，刘家人应该是做火药生意的，而刘羡是北境军队的副将，军功赫赫，这一门亲事，是一石二鸟的好生意。
刘羡身披铠甲，站在比武台上，手握长枪，英姿勃发，威风凛凛。
小元子忍不住开口：“郡主之前也没说刘副将这么俊啊？”
“俊的人都要嫁，那本郡主不是要嫁到脚软！”司徒恬怼他，“再说了，最俊的你不知道是谁吗！”
贾尘低头拂剑，半点反应也无。
她没有穿任何甲胄，只着一袭黛色长袍，腰身束得极紧，风姿潇洒，剑还未出鞘，已自成一派风流。
小元子叹口气：“那倒是。”
话音刚落，看客一片骚动。
红衣如火，从人群外缓步而来。
丹砂。
无视了司徒万里十三个妻妾的目光，她步伐不急不缓，走到了司徒万里的旁边坐下。
裙角收起，却仍像在风中翩然翻飞。
小元子看得都有点呆了。
丹砂正和司徒万里低声交谈，忽然，她侧过头来，轻轻朝场边望了一眼。
她与贾尘四目相对。
丹砂不说话，只微微勾起嘴角。
贾尘神情未变，手停在剑鞘上，淡淡看她一眼，慢慢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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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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