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地任自己沉浸在身价随地价飙升的错觉里,向内获取超标的快感。
自娱自乐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还很安全。
可没几秒,这一切都被轰鸣声打断。
学校区域内禁止鸣笛,不过引擎的轰鸣声比鸣笛响了不知多少倍,它不仅轰炸耳膜,还轰炸心灵,所以美好的校园环境该严禁的是超跑才对。
我睨着林荫下从比这片宿舍楼还贵的超跑里下来的人,茂密的枝叶吝啬地渗出他的大致轮廓,挡住了他的脸,我光明正大朝他竖起中指,料定他看不见。
开超跑算什么,有本事你开直升机啊。
树下的男生似是有所感应,突然迈到间隙处抬起头。
遥遥相望中,我仿佛遇到了真爱,隔着一根中指和一辆超跑的距离。
不,或许还有更多,他抬头并不是为了看我。
更大的噪音由远及近,在我们对视时恰好从头顶经过,我被直升机吸引,他被中指吸引。
直升机飞走后,我低头,视线触及同款外形设计的跑车。
淦!都是他的。
把别人衬托得像穷鬼也是种不道德。
我悲伤了,思考该如何驾驶我的中指体面离去。
他依旧看着我,以一种不留情面的直白。
我彻底摊开所有手指,犹豫着晃动了下,“嗨......”
他轻轻抬手虚掩住下半张脸,我以为他要露出个鄙夷嫌弃的表情,没想到他却笑了。
月牙般弯起的眼睛透亮纯粹,找不出丝毫恶意。
他干净的笑,将一切物质衬托得失去意义。
不过后来我才明白,只有绝对的物质才能让人笑得干净。
否则压根笑不出来。
在他殿堂般庄严肃穆的家中,包括佣人在内每人背后都有无数根细线,控制着一言一行,左右着进退的分寸。
而他步步为营,脱下象征身份的层层礼服,用温热无暇的赤身为饵,让猎物自以为猎人,引诱我主动步入坟墓一般的庄园。
他不是森林深处美丽的精灵,是坟场外徘徊的恶鬼。
初遇的美好不复,谎言终止于谎言,他开始怨恨,提防所有试图靠近我的人。
彼时,我利用他的关系网完成了身份的三级跳,目的是为了彻底摆脱他以退为进的操控。
绝不是因为我又遇到了新的真爱。
我看着房知弗,不经意溢出一抹苦笑。
他:“你笑什么?”
我后退半步,蹲下身,将头埋在膝间。
“笑你跑来救我,而我却连如何让你不陪我死在这里都不知道。”
女人不比男人,偏小的身体里装的阴晦也少。
就连周妧这种坏心眼的,蹲下去也如天下所有的姑娘般楚楚动人,令人喜爱。
房知弗将刀竖在地上,双手交叠悠闲地压在刀柄上。
“所以你刚才拉着我跑,是怕他们会杀了我。”
我忙不迭点头,又愧疚地停下。
房知弗一哂,“别装,你为什么带我走你心里清楚,不就是怕姜梧庭从我嘴里问出你我二人的关系,拿住你的把柄,有朝一日被皇帝知道嘛。”
“我我我......”我嘬住嘴角,生怕它一不小心就咧到耳根,在他看来还以为我是被噎得哑口无言,“我真的和你有关系?什么关系!”
他淡扫我一眼,“你猜。”
他没有深入解释,只是问:“现在怎么办。”
我:“行宫是回不去了,我得躲起来。”
房知弗摆出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所以,去哪儿?”
我神秘一笑,“有句世界名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近日,图兰城内接二连三的有人被杀,死的有权贵也有平民,死法诡异,追查起来毫无头绪。不知何时,竟有目击者自称看到了有鬼,可亲眼目睹过这个“鬼”的人无一不被吓得精神恍惚,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与发癔症无异,不仅对查案没有帮助,还引得“有鬼”一事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尽管三令五申不让平民谈论此事,但传闻积雨成海,各种谣言越来越离谱的同时,神棍等骗子大行其道,将图兰城捣鼓的人心惶惶、乌烟瘴气。
伏不厌接到其父传来的命令,要他暗中调查协助处理,务必尽快解决,可联盟内派下来的年轻贵族不知轻重,当街强拆百姓私设的法阵和祭坛,还弄了两条人命进去,这无疑是给沸水再添了一把火,将众人的恐慌转化为愤怒。
早已对贵族荒唐残暴不满的反抗势力瞬间抓住机会,煽动平民闹事,几家较为有头脸的大户被洗劫一空后付之一炬。
旧王族本打算丢他们几个出来息事宁人,双方各退一步,含糊过去。
没想到这反而助长了逆军的气焰,几天功夫,北部中心城池之一的图兰城四分五裂帮派林立,稳固百年以旧王族势力为首覆盖整个北方的贵族统治出现了裂痕。
平民和奴隶看到了这个庞大怪物的岌岌可危,原来它的强大不过是想象,它早就被荒淫无道掏空血肉,只剩个躯壳张牙舞爪。
于是想要大厦倾颓的人更多,叛乱者结成初具规模的逆军,北部内战一触即发。
贵族哀叹如此轰轰烈烈的大事,导火索居然是无稽之谈的“有鬼”。
殊不知,瘦骨抬起的天宫上,人即是鬼,鬼即是人。
可叹,不可悲。
从惊惶到如热锅上的蚂蚁,旧王族势力早就失去了祖先的卓智骁勇,但他们仍保持后天形成的奸猾悍然。
既然无法解决危机,那就转嫁危机。
他们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来弥补破裂的感情,修复彼此的信任,集成一个相同的信仰。
伏不厌靠在高座上,这次不是懒散,是疲倦。
他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
天塌了个子高的顶,与酒囊饭袋相比,压力全放在了他身上。
“姜梧庭那边能得手吗?”
奉弥抱臂立于一旁,听谋士七嘴八舌的讨论。
“行宫看似固若金汤,实则防卫松散,秦玦为隐瞒急病的消息,并没有调遣太多兵力。”
“但他早对我们有所戒备......”
“有所防备又如何,军队的调派需要时间,他还能凭空变出来不可。”
“没错,姜梧庭身份特殊,秦玦再猜也不可能猜到他身上去。”
“只要拿下秦玦,一切危机尽可迎刃而解......”
......
奉弥听着愈发乐观和光明的论调,仿佛下一秒就能跑到太极殿开篝火晚会,心中反倒更加不踏实。
他想起周妧十足笃定的那句,他们并非成事之人,竟开始隐隐有所预感。
似乎呼应了起来。
他换了个站姿,心浮气躁。
“奉弥。”
伏不厌注意到他的动静,目光扫射过来,因不含情绪而略显空洞的眼睛有种难以形容的魔力,让被注视的人情不自禁就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悉数奉上。
“你在想什么。”
奉弥像是意外被突然点名,不设防道:“我在想皇后到底可不可信。”
伏不厌:“皇后?”
“对。”奉弥沉吟,眼中尽是慎重思考的暗色,“皇后不知道我们掌握的消息,她传递给姜梧庭的是秦玦病重,我在想,她是否蓄意诱导。”
伏不厌:“许是秦玦骗了她呢。”
奉弥仍坚持,“皇后在深宫这么多年,不会连自己的判断都没有。”
伏不厌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
“可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家族?”伏不厌的轻蔑脱口而出,“难道又是因为什么爱,她保护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理由是因为爱?你不觉得可笑吗。”
奉弥张嘴就想说什么,但念及他是在伏不厌的手下讨日子,还是识时务地把嘴闭上。
他低头,嘴角颤动,忍着偷笑了下。
但他没乐太久,伏不厌嘁声道:“你倒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奉弥的表情崩了一瞬,他抬头的动作都有了不易察觉的僵硬。
伏不厌:“周妧现在在哪儿?”
“吱——”
我推开一处偏僻的屋子,惊起薄薄的一层灰尘,总体还算干净,起码不像是很久没住过人的,屋子里基本陈设也齐全,就是有股说不上来的复杂味道,闻得人有些不舒服。
逃难时期,这种小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左顾右盼,确定无人发现我们的踪迹,这才悄悄关好门。
房知弗迈进屋子后就停住了脚步,他环顾了一圈。
我饶过他,径直走向里间的小床,大剌剌坐了上去,舒服地长叹了一声,见房知弗还站在原地不动,疑惑道:“走了一路了你不累吗?”
他不疾不许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像是欣赏什么有趣的景点。
“你确定要住在这儿?”
我只当他是大少爷病犯了,没有在意,仰倒在床上,举着胳膊指指划划。
“现在但凡长了半个心眼的人都知道要抓我,我已经是众矢之的,但是!”
我骄傲地加重了语气,“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敢躲进北冥里。”
屋内,以我为中心,惬意的气息发酵着。
我早就闭上了眼,所以没有发现,我随手指着的地方。
垂下了一截女人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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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用next mistake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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