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大臣们就已经候在御清殿内,等着皇上来上朝,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这时,伺候皇上的公公急走入殿内,同诸位大臣道,“各位大人请稍等,陛下马上就到。”
说完又匆匆离去了。
众人对这一幕有点懵。
过了一会,礼部侍郎江慈突然道,“不知各位大人,有没有听说昨晚的事?”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远处的一些人虽然在同旁人聊着什么,但也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虽然江慈没明着说是何事,但知道点什么的人都心照不宣。
查封李峰云的府邸虽然下的是密旨,而且行动很快,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正巧有几家离得近,听到了李府传来的动静,再加上今早若是路过李府门口的,也能远远瞧着门口站着的侍卫。
李府昨夜应该是出事了。
但他们也不傻,这话也不能乱说,谁知道李峰云是犯了什么事。现在开口,留下话柄可就不太妙了。
工部尚书席意华观察着其他人的神色,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
席家和李家都是老牌世家了,虽然李峰云这些年行事有些荒诞,但怎么说他也是世家的人,还是李家家主。
于是他打破安静,开口道,“江侍郎有话直说。”
江慈见是席意华说话,态度变得有些恭敬,但知道席意华肯定会站在李峰云那一边讲话,便只是打着马虎眼道,“下官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席意华刚要说些什么,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陛下到!”
众人赶紧止了聊天,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未霆让众人起来,然后道,“今日,朕先有几件事情要告知诸位。”
众人抬起头后,发现王宴是同姜未霆一起来的,便在心里面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姜未霆轻咳一声,眼神示意旁边的太监。
太监便喊道,“宣镇西大将军。”
镇西大将军?穆巫嘉?
众人看向大殿门口。
穆巫嘉今日换上了官服,眉目凌厉,丰神俊朗,但那一身的杀气却是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不愧是煞神。
穆巫嘉跪下来向姜未霆行礼后,道,“启禀皇上,臣在户部尚书李峰云府里的后院挖出女尸七十余具,根据仵作验尸,李峰云犯下此等恶举已有七八载。”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毕竟李峰云这些年看上去除了咳药咳得身体虚浮,一副下一瞬就要成仙去了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能做出此等恶事的人。这件事李峰云倒是瞒得死死的,连跟李家关系还不错的几家官员都不清楚。
震惊之余,大家还奇怪穆巫嘉怎么去搜李峰云的家了?
席意华震惊归震惊,却还是站出来直接道,“皇上,臣记得穆将军还是戴罪之身,您让他去教二皇子,已是不妥。怎可还让他做出查抄李尚书府邸,此等荒缪之举。”
席意华是皇后的父亲,所以看在席兰的份上,面对席意华有些斥责的口吻,姜未霆倒是很大度地说道,“席爱卿,穆将军也未曾被定罪,谈不上戴罪之身。而且朕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穆将军的。”他提了点音量,“经过查证,可以确定穆将军并没有贪墨军饷。”
听到姜未霆这确切的口吻,满座哗然。
穆巫嘉贪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年关将至,前几日朝堂上还在讨论若是穆巫嘉真的贪墨了,那么句容来犯时,还有没有能有合适的将军出战。
结果今日姜未霆就说,穆巫嘉并没有做过这种事。而且,若是穆巫嘉无罪,那么那些军饷究竟是被谁贪了去?前段日子指证他的那些人,是不是都要问罪问责?
从前附和指责穆巫嘉的人,眼下都有些慌,生怕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尤其是丘绪。
他是知道穆巫嘉清白的,而且也知道搜查李府的事情。但是听到穆巫嘉进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他就开始直冒冷汗。
穆巫嘉不是说李峰云的府上有被贪墨的军饷吗?怎么变成了尸体?而且穆巫嘉和王宴都回来了,聂渊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那件宝物如今究竟在谁的手里?
越想,丘绪额头上的汗越多,他最担心的是聂渊被发现了,被抓起来了。但是看穆巫嘉又一直没提这件事,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毕竟昨夜他并没有收到任何信件。不过就算聂渊被发现了,晾聂渊也不敢抖出他。
不能自乱阵脚。
丘绪不经意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强装镇定。
穆巫嘉余光扫到了有点慌乱的丘绪,觉得可笑。果然只有涉及到性命时,他们才会如此心慌。
而席意华本来就没有掺和这件事,所以自是有恃无恐一些,他又道,“就算穆将军是清白的,他也无权押着朝廷重臣。”
见席意华胡搅蛮缠,穆巫嘉便问道,“席尚书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席意华是兵部尚书又是国丈,自然是被人捧吹习惯了,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况且姜未霆还在这里呢。
“穆巫嘉,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穆巫嘉突然笑了,看得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其一,李峰云为求所谓长生之道,残害数十条性命,视人命于草芥,怎能担得起朝中重臣二字?其二,本将一进来就向圣上禀报了在李府后院的发现,席大人还一口一个重臣的,我自然要怀疑您的耳朵是不是也不好使了?”
席意华一噎,捂着胸口,差点气上不来,长舒一口气缓了缓又道,“即是如此,那也该由刑部的人去办,轮不到你一个将军吧?”
就算李峰云有罪。那也是世家的人,若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去抄了府邸,他们世家的脸面何存?
穆巫嘉嗤笑一声,只道京城中的官员果然都是这种德行,即使是自己做错了事,却为了维护那些可笑的面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仿佛错的是他人。
穆巫嘉盯着席意华道,“为了抓住李峰云,本将可是以项上人头做了担保呢?不知席尚书以为本将一条性命,够不够换搜了一个畜牲的宅子呢?”
姜未霆怕俩人吵起来,连忙开口道,“席爱卿,你误会了,穆将军去查抄尚书府是同朕事先说过的,而且还立了军令状。”
席意华听到是姜未霆允许的,面色不善地看了眼穆巫嘉,又瞥了眼好似局外人的王宴。
监主和丞相不在的这段日子,皇帝几乎事事都听王宴的。要说这事王宴不知情,他名字倒过来写。
好在丞相就快回来了,到时候这朝堂之上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于是席意华便道,“原来是皇上同意了,李峰云所行伤天害礼,能被发现,将军也是造福百姓了。”他顿了,换了个话题,问道,“只是,穆将军为何突然想去搜尚书府?”
“本将被冤枉了,思来想去,觉得李尚书最可疑,于是决定赌一赌,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家中搜出些什么。结果没挖到钱财,倒是挖出了这些惨死的女子。”
这话穆巫嘉说得随意,却让听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种行为。这是运气好,真逮着了李峰云犯事了。再什么都没确定的情况下,就敢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还真是行事乖戾。
席意华不想再和这个莽夫说话了,于是便不再开口。
江慈见状,便开口道,“如此看来,贪污的人也不是李大人,那么被贪墨的军饷究竟去了哪里?”
李峰云残害无辜百姓固然可恶,可是眼下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些被贪墨的军饷,恐怕边关的将士就坐不住了。
姜未霆道,“这就是朕要说的第二件事了,今早京兆尹来信说,距京城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搜出了大量来路不明的财物,有理由怀疑这些就是被贪墨的那批军饷。”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震惊。
丘绪则是瞳孔骤然放大,不是惊的是怕的,心中的慌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村子?什么村子?总不会那么巧吧?同一个晚上不仅抓到了李峰云,还搜到了那批钱财藏匿的地方。
结果下一瞬,“孟家村”三个字在他耳边炸开。
姜未霆根据王宴教他的措辞道,“至于是谁藏的,刑部和京兆尹还在调查。”然后又不经意地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聂侍郎昨日劳累,不甚染了风寒,传朕的旨意赐他些上好的药材,早日养好身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丘绪自听到孟家村三个字,后面姜未霆说的话他都听不到了,直到散朝时,也是旁边的人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
丘绪打定主意,他得想办法派人去聂渊府上探探。
有着同一想法的,不只丘绪一人。
钱两既然已经找到,穆巫嘉又被洗脱了罪名,边关那边就暂且不用担心了。
调查出谁才是真正的贪官,在有些人眼里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着急了。他们现在在意的是李峰云倒了后,户部尚书一职该由谁来担任。
一部分人心里想的是:李峰云之下就是户部右侍郎聂渊,明眼人都知道,聂渊这些年才算得上是管着户部大大小小事情的那个人。李峰云之后,最有可能任户部尚书的人就是聂渊了。
于是他们打算朝会之后派人去聂渊府邸走动走动。
却不曾想得到的答复都是:聂大人受了寒,恕不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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