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周遭照得很暖,唐公在院中写字也是喜这夏日晴朗。
“还有这种药。”她们讨论的话题却让人毫无暖意。
谷欢清身为现代人,不可能相信什么包治百病的说法,一般来说这都只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
“那药丸从西域走私过来,现在价值千金。”唐公道。
“吃药过病,病可真的医好了?”谷欢清问。
唐公说道:“很多人吃了都有效果,所以才这般有名。钱绰也准备增加来路,让更多人有机会吃到。”
谷欢清对这个药丸甚是怀疑,“要是只是糊弄人也就罢了,就怕不明不白,反而叫百姓们吃出问题。”
“我也这么说。”唐公看向谷欢清,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嘲弄,“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他完全不掩饰对钱绰的轻视。
她看到那眼神,觉得让他们分道扬镳的事绝不仅仅是官银。
下意识猜测道:“他心里有数?”
“他说,你知道这能让我赚多少钱吗?”
谷欢清没猜对,但听到时却觉得并不意外,完全符合他的行事原则。
她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被唐公的主观讲述彻底影响,要掌握相应的证据。
但一切顺理成章,她相关的办案经验也告诉她,唐公说得完全属于合理推断。
“莫延祁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她猜测道,莫延祁被杀死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种。
“极有可能,他威胁到了钱绰药丸的生意。”唐公回答,“我们不能让钱绰如愿了。”
谷欢清说水推舟,“他当时立刻找了仵作调查,莫延祁的死因便完全由他决定了。”
“只是我们怎么解决这件事。”
唐公答道:“很简单,我们正大光明报官便是。”
*
谷欢清再次见到了他们共同的老师,孟要。唐公顺利果决的选择由他出面。
他身形瘦削,身体由于年岁渐长不那么挺直,站在那活脱脱像一把弯刀。
他们带着信得过的仵作,直奔钱宅。
经人通传后,他们进到里屋。
钱绰一个人独坐着,见他们来起身对孟要行礼,“何事竟劳动您的大驾。”
孟要沙哑,声音有些像有年头的大鼓,“有人死在你的地盘了?”
“这事倒是传得真快。”钱绰明显把眼神移到谷欢清身上。
谷欢清坦言道,“并不意外,我之前也说过。”
两面派真不容易当。
钱绰昨天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对谷欢清的怀疑和忌惮,这次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回头路了。
钱绰接着对着唐公,准备一个不落的要把这里的人都问候到。
“你也倒有心情来看我笑话。”
孟要却打断了他们的话,“尸体呢?这种事你也敢自己解决,钱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称不上胆子大。一个小意外何必惊动您?”钱绰随意散漫的笑了笑,“既然您也带了人,不如叫他看看。”
可见钱绰自信于自己能在他们面前遮掩过去,俨然胸有成竹。
“你去看看吧。”孟要指挥仵作道。
仵作立刻上前打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开始检查尸体。
喝报几声后,他回到孟要身前,弓着身子道。
“大人,死者是生前掉入水中而后溺水而死。并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身上只有一处腿上的新伤,但并不是落水当日造成的。”
谷欢清听到这心中实在惊讶,之前心中猜测他大概率是遇害后被抛尸,但事实上竟然是直接溺死于河中。
“听你的意思是意外?”唐公此时反问道。
谷欢清当即反驳,提供线索:“当时只有落水的一个声响,并没有其他声音,怎么可能是意外。”
仵作闻言也觉得蹊跷,低头沉思了一句,“或许他求生意志不强。”
谷欢清还是想着,“还是不合理,入水后的反应都是下意识,再怎么也不会完全没有动作。”
仵作用白面罩遮挡住面容,眼神中流露出些赞许。
“姑娘说得极是,不可否认,事实可能是他在落水前失去了神识,但他身上并没有可致昏厥的外伤,银针也没发现体内有毒。”
提到这谷欢清立刻想到了,钱绰的药丸。
莫延祁吃这个药吃出问题,钱绰不能解决问题便直接解决了人,他的反常行为也有了解释。
谷欢清直接质问道:“你最近经手的药,他有没有吃过。”
钱绰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笑道:“什么药?”
“你掩盖也是没用的。”唐公道,“那些人还住在荆县里,一找便知。”
“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钱绰好不留情地揭穿,唐公认为自己在百姓心中地位无人能及这件事。
“这句话回敬给你。”唐公回道。
确实在场最自信的,钱绰绝对当之无愧。他完全认定了他们不会背叛自己。
合情合理,他觉得没人会冒着失去在荆县唯一供药者的风险,去交代出这件事。
这是要比他们谁面子大了,这次谷欢清觉得,钱绰应该略胜一筹。
可这样也意味着他们依靠现有的资源很难拿到那药丸了。
*
这时谷欢清听到了窗外一声很像鸟鸣的哨音。谷欢清相当耳熟,知道这来自于有双。
但现在贸然离开太过明显,她只得继续暂时围观他们唇齿相击。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自信。”钱绰挑了一下眉道。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索性对簿公堂吧。”唐公气极反笑,“也还给钱兄一份干净。”
“你觉得我是怕见官吗?”钱绰看向唐公,“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我自然有我的应对办法。”
他们衣着一深一浅分别站在孟要两侧,面对着面。
“老师,他比谁都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我独独怕您,所以带你来找我。”钱绰看向孟要,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我怎么全然没发现,你竟然也会怕我?”孟要面无表情。
“你也不用卖乖,我不是没想过护着你,现在来不及了。”
“老师你说得的倒轻松,我穷怕了。”钱绰看着自己戴在手上的玉扳指。
“那眼看着人们易子而食,饥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我过够了。”
“把带尸体带走。”孟要的反应相当冷静,没有被钱绰引导出来的情绪影响,好像他从来没有养育过他。
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唐公走前还是看了一眼钱绰,没有说一句话转头离开了。
“看我做什么?”钱绰道。
此时,唐公先行一步,谷欢清还没有动。这句话不知道对谁说的。
谷欢清问了一句,“孟知县待你很好对吗?”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钱绰舒展了一下身体,嘴上念叨着,“多日不见,也是兴师问罪。”
“救命之恩,养育之恩。这都视而不见,我也太狼心狗肺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沾上人命官司了。但谷欢清并不想废话,转身走了。
她明白钱绰自己有一套正义法则,做什么都坚决执行这套规则。虽然以钱为优先,但也还看中情谊,而其他人事物都不放在眼里。
如此看来反诗虽然出自他的船,却并不像他所写。他看起来也不关注政治。
“你为人还真是博爱。”唐公放缓脚步等谷欢清过来。
“说一句话便爱,那我确实博爱。”谷欢清想着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去找有双,话语间有些不耐烦。
“我看得出来,你在同情他。”唐公于她并肩向前。
“不行吗?必要冷言冷语才算正直客观。”
唐公总是一刻不停地劝说,下意识害怕谷欢清的脱离他的掌控,活像一个传教士。
此时,却很快推拉道:“是我措辞有问题,不要记恨于我了。”
“我向来博爱,不会的。”谷欢清觉得此话奇怪的很,没有爱哪有恨。
“那药你真的拿不到手?”
唐公视线向下,认真思考后得出悲观的结论:“钱绰现在最为看重,掌控的极为严格,不太容易。”
“我这边也会想想办法。”
*
谷欢清找到一个空旷荒芜的地方,方便交谈。
果然不一会齐思微和有双便过来了。
闲话少叙,两边碰头后谷欢清便直接道,“我推测莫延祁是吃了一种东西出现的问题。”
“钱绰一直在……”话音未落,就看见有双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你们怎么搞到手的?”
“我们本来在查莫延祁,查到了一个与他接触很密切的走私犯,他平时走私铜钱。我们的人手,假装与他们交易,谈话间他们提到了西域的一件神药,但他们很小心,许是便转头盯着西域和邻国他们,很快就有所发现了。”
“这东西有渐渐猖獗的迹象,很古怪。”齐思微补充道。
谷欢清凑近些看着,发现它形状并不圆润,“等等,这药怎么少了一块?”
“拿到手的时候齐大人试了一下。”
“你疯了?”谷欢清想到莫延祁的死状,脑袋里乱糟糟的,“倒是什么都不嫌弃,净往嘴里放。现在吐还来得及吗?”
齐思微还笑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别担心,闻起来不像有毒的样子。”
“砒霜也没有味道,你吃了也会死。”谷欢清终于还是记起来,最开始齐思微略与常人有异的行为方式。
“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任何反应。”齐思微手指抵着嘴唇,仔细回想。
“是不是药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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