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秦泽每次都皱着眉从堂舅身侧路过,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不想看他一眼,但外面的声音还是会顺着门缝蹿进来。
“姐,再给我搞点钱。”
童年记忆里,堂舅要钱的声音总是很小,扭扭捏捏。
可如果母亲对此不耐烦,斥骂他几句,他一定会开始抬高声音,有意压过母亲的声音:“怎么了?我又不常来,你现在那么有钱!再说了,就算手头没钱也能随时找他要!当年如果不是我教你,你有再大的能耐,能认识他?”
“面前摆着摇钱树,还不知道怎么赚,不是傻子就是瞎啊……”
堂舅似乎说了很多,但秦泽只听到了开头,后来的都被母亲有意抬高的声音盖住了。
秦泽脑子里转悠的,也就只剩了句“你那么有钱”。
母亲确实有钱,秦泽深信不疑。
高中毕业后,他的成绩那样差,母亲依然把他送去英国名校留学。
秦泽不用想都知道,是他母亲给学校捐了楼,他才进得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泽开始觉得母亲的钱财有点多到离谱了。但小小的试探与询问,都被母亲遮掩过去。
他接着又梦见了……
他第一次见到兄长秦牧时的场景,那时他还根本不知他们是亲兄弟。
因为英语不好,在英国留学的秦泽从一开始就四处磕磕绊绊。
进了校园后,他连教学楼都找不到方向,又不好意思问路,只好在一棵松树下打转。
不用多想,最后当然成功错过上课时间。秦泽不慌不忙,彻底放飞自我,索性坐在松树边的草地上,看着一只小松鼠从松树上飞快地跑下去。
他看得入神,好半天后,才发觉松树的不远处多了一个人,也在看松鼠。
那人也是亚洲面孔,身材挺拔,个子约莫比他高出半个头。
身在异国他乡,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秦泽却觉得这个人他很熟悉。
一时之间,他最开始的那些不好意思,都暂时消失了。
他操着很不流利的英文,和对面的人打起招呼。
那人抬起眼眸,很淡漠地瞥了瞥他,然后道:“我会中文。”
“那可太好了!请问你知道这个教学楼怎么走吗?就是这么拼,我不太会发音。”
秦泽一边拿笔写,一边向那人比划。
那人似乎是为此感到无语,但还是指了指他的身后:“就是你身后的这栋楼。”
“哦……谢谢。”秦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能认识一下吗?”秦泽主动勾搭。
可那人好像生来傲慢,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就在那人要转身离开时,秦泽又慌着叫住了他:“哥们,那你能陪我进去吗?”
“我找不到教室……”秦泽小声叨叨,“我在国内英语差死了,高考只考了55分。”
在异国他乡,在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秦泽好像很轻易地,就把别扭的自尊丢在一边。
对于他高考英语考了低分的事,都很坦荡。
但说完后,瞧着那人沉默的模样,秦泽自己也感到后悔。
是不是蠢啊?这种事难道值得炫耀?
秦泽在心里哀怨。
哀怨一阵后,他才发现旁边的人真的没有离开,而是回头朝他看。
“不去上课了?”那人淡声道。
又过几秒,那人走到了他的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叫秦牧。”
能和秦牧认识,绝对是件幸运的事。
尽管秦泽把理由归结为:秦牧对他无助处境的怜悯与同情。
一个高考英语55分的人,独自在伦敦留学确实不易。
尽管秦牧看上去性格就挺冷淡,秦泽还是从此赖上了秦牧,有点想把秦牧当翻译机的意思,为了礼貌,便一口一个“学长”。
秦牧一边嘴毒他的发音太差,一边又开始认真辅导起他的英语口语。
学习上的沟通,很容易延伸到生活。
秦泽逐渐了解到,秦牧的父母在国内经商,秦牧是书上描写的那种真正的豪门公子哥。
但秦泽并不羡慕秦牧的富有,因为他自己也不算真的贫穷过。
秦泽只会羡慕秦牧拥有完整的家庭。
他头一次从同龄人口中听到一些家里的事,听到秦牧的母亲是如何聪慧,父亲又是如何干练持重。
这些与父母的相处趣事,终于勾起了秦泽对“父亲”这一角色的好奇。
“真羡慕你。”秦泽道,“又有爹又有妈的。”
聪明的秦牧立刻从他的话语中听出端倪,沉默不言。
而秦泽自己却不在意:“只是感慨一下罢了,我和我妈两个人就挺好,真要突然送我个爹,我可受不了。”
于是秦牧也笑了下:“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其实我也一样受不了。”
彼时,秦牧还不曾知道父亲在外有私情的事,可也能感觉到父母之间感情上的不够亲近。
秦仲钧很爱秦仲钧的儿子,但秦仲钧不爱秦牧。
“你父亲?”彼时的秦泽应该叫张泽,他跟着道,“我感受不来,但感觉秦姓挺好听的。”
说笑的秦泽压根想不到,有一天他真的姓了秦。
更想不到,短短几年里,事情变了那样多。
秦牧的母亲秦繁因病去世了。
没有太久,秦泽的母亲张婉凝就“结识”了秦牧的父亲秦仲钧,然后又迅速结婚。
秦泽从随母姓的张,改姓秦,成了秦仲钧的继子。
长了这么大,竟成了别的老男人的继子,秦泽听在耳中,多少有点不舒服,甚至有点泛恶心。
可又想到,母亲自结婚后,确实多了太多的笑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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