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满没想好做些什么轻食,首先是她不知道季翎喜欢吃些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有哪些食材,知道了这些,也不太清楚,这里的厨房能做些什么菜。
毕竟,家里的厨房,和酒楼的厨房,可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她也不好直接去问,因为才给她的仙师说了那么帅气的话,现在就立马去问,实在是,损自己的志气了。
不知道喜欢什么味道,就做大众都喜欢的味道,不知道有那些食材,便到时候看着搭配就行,至于厨具。哪怕只有一把刀,一个案板,一个锅,她也自信能做出不难吃的菜。
情况超出了谈小满的预料。
有好多锅,有好些不同规格个菜板,一应刀具,从小到大排列,整整齐齐,像一个崭新的用具。
地面干干净净,灶台一点油污也无。
小小的一摞方正的柴火摆在角落,旁边是大大的煤码得正正的。这个厨房是用煤块做饭。
是一个超级专业的厨房,比他们酒楼的后厨,要完整和完善好几个层次。
甚至,有一些厨具她都不认识。比如那个放在地上,四四方方的,底部有一点点煤渣的厨具,她就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
四处只有一个小台子,看起来搁放调料的,内里摆着用五花八门的透明玻璃调料罐子,让里面各色的香料粉看得清楚。
那可是透明玻璃啊!用这么昂贵的器皿装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调料,分明香料随便盛放一闻就好了。
怕是这个小台子的十来个透明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玻璃罐子,就能买下山下的一座酒楼。
嗯,还有一袋面开了口,规规整整的放在台上。
谈小满收住了心神,正想问菜呢,季翎走上前来,带着她拉开了“墙”上的环,底部传来滑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开了一个两人宽的口子,寒冷扑面而来。
谈小满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肉菜,有些瞠目结舌。
要知道,她在山下的那个酒楼,在白雪镇也是最顶级的那一批食肆了。食材也是日进日新的,每日清点菜肉繁琐至极。除却让客人的所有原料都是最新鲜的菜外,更是因为菜都放不住。
季翎拉开门就退在一边,解释道:
“小满,这个冰储可以在外面用环拉开,也可以在里面用把推开,但小满要注意,现在这个门对你来说还是重了点,只能在外面开关门。”
说完注意事项后,季翎又支吾了一下,道:
“小满,你,嗯,我不是很懂,这些都是昨天,呃,前天新进的菜,你在这里做饭吧,有什么就喊我就行。”
“我去门口等你。”
季翎生怕自己在门口会触发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说完看见小孩没什么疑问,就去在门口等着了,也是怕这个小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出事。
只是当季翎看着小孩自己在厨房里摸摸碰碰,引发了好多对她来说的新东西,内心大呼,竟然,竟然厨房里有这么多东西她都不知道吗。
那个柜门能打开?这个东西又是什么瓶瓶罐罐。这个锅!要把上下部分分开!
刀!
怎么一把刀里面还能抽出来一把刀啊。
季翎觉得她自己很多余,好似这个地方连挣扎都没有,在一片刻就彻底接纳了新的主人。
明明。
明明她在这里哭过很多次。
小人自己又拉开了冰储,挑挑拣拣,拿了一颗包白菜、一些笋子,茭白、山药(脆脆脆!)、金针菇。
挑挑拣拣的,还找了些白色的蘑菇。
季翎认识,这个就是那种白山的特产,她心心念念的白山风味源头,山脚掀开雪地,一片一片的呢。真就一点肉都没拿,而且,拿的东西太少了。
季翎咳了两下,迎来的是小孩关切的眼神。
是了。
她,是小人,不是她的师父。不知道,她为什么咳嗽。
只是才这么想了一下,就听到谈小满疑惑道:
“仙师,你?”
“是觉得少了吗?”
自然不是她们心有灵犀,和季翎心有灵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谈小满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如果有不想吃的,肯定会直接说的。这些是她估摸着,一个正常女子的量,不过还要少些。毕竟,仙师貌似在节食。
是少了些。
季翎抚了抚头,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免疫。
对于小人时不时展现出一些和师父相像的东西的,她,已经,接受了。就像现在,明明她什么都没说,那个小孩就好像懂了她的意思。就像,她忽然明了自己接受了的一个真相。
她,看着这个小人的时候,哪怕被这个小人勾起了些回忆,但全然只是在看小人身上的那和师父相似地方。而当她看不见小人时候,就会低落落的满心满眼的想她师父。
季翎,要看见小人心才会舒服一点。就像,为何她要看小人做饭不离开一样。
她,想看见谈小满。
小人和师父不一样,小人只是,在好少好少的时候,像师父。
但这就够了,足够提醒她。
师父还在等着她。
顺便,参与一下。
参与一下师父的年少。
或者说,假如师父没有那样的血仇,又会是怎样的呢。师父的那些往事在她过去漫长的时日都知道了,甚至师父说她很早很早就已释怀。
那些偏偏是那些被师父一个人独自释怀的往事,造就成了那样一个沉默的师父。每每一想到这个事情,季翎便痛到不能自已,仿佛要替她师父挨过的痛,生生分担一半出来在自己身上痛。
季翎想着,其实哪怕师父没那样的血仇,自己也会爱上她吧。毕竟,无论师父是什么样子,她想,她都会爱上。
季翎回过神,对着等了一阵的谈小满说道:
“师,是的哦,小满。”
“我,好像吃得有些多,你想想。”
“我在山下的时候,不都是一个人吃一桌吗?”
季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神色都温柔了一些,声音都软了一点,是因为这个小孩的声音让自己想到了师父。
她又给自己想到了一个理由,在这么小的小孩面前,说自己吃的这般多,是有些难为情的事情,自然有点扭捏。
对吧。
反观谈小满一脸受到震撼的表情,她以为那只是仙人的排场,还在苦恼自己只做一个轻食会不会没有花样。
原来,真吃的完啊。
那岂不是。
仙师岂不是早就饿了!!!
谈小满下意识的就是一句贯口:
“好呢好呢,仙师您稍等着呢,菜马上就给您烧上,你就抱着肚子美美的等着吧。”
说完,她自己都一乐。
谈小满拿完菜,看见她的仙师也在倚着门轻轻的笑,她微红了脸,摆摆手道:
“那些叔叔都是这样应付催单的啦。
催又没用。
上心才有用。”
“仙师,小满说的都是真心的。”
小人的声音清脆清脆干净,此时不低低的说话,倒是好明媚。
明媚到,谈小满是谈小满,谈小满是一个到处都有朝气的小孩。
季翎弯了弯唇,莞尔道:
“好小满,快做饭吧。”
“有什么再叫我,我在这里看着呢。”
她看着小人只是勉强高了灶台一点点,季翎正想说自己没有眼力劲的时候,那个小人眼神扫一周,便找了一个小凳子踩在了上面。熟捻得很,估摸着在这个小人一直都是这样做饭的。
谈小满踩上去用水清了清锅,颠了颠勺子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转头,用手指指了指凳子,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季翎便回话道:
“可以踩。”
“别摔着了。”
(后面给小朋友做稳台记得)
谈小满点了点头,看着拿出的菜,虽然是干干净净的,但还是在一旁的水缸里舀水出来洗了洗。
毕竟,她的仙师一直看着,她有了好多的压力。不是像父亲站在旁边纠错,时刻注意火候的那种紧张,而是另一种紧张。
谈小满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受,像什么呢?
就像第一次在一个重要的宴席做菜时,因她做的菜被客人叫出去时,内心惶惶的,最后还是她父亲出去面对。在听到喊人的时候,父亲的脸色难看得跟那些老锅底一样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转头却带着好脸色出了后厨。
她很紧张。
并不是紧张她父亲的惩罚,因为做错或者没有做好,就应该受到惩罚。
是她应该的。
她紧张的是,如果真的很不好的话,她父亲也许就不教她做菜了。这样的话,她也许要花更久的时间才能变成一个好厨娘。
结果不是批评赔笑,而是夸奖,她师傅说好小子,你就那样做,有天大的人物喜欢你的菜。
谈小满几乎喜极而泣。
她真真正正的升起要当一个厨娘的念头,不过是因着一个人的一句话。因着眼前这个人,倚着门的这个人,雪发白袍,承光轻笑的这个人。
所以,第一次正式给她的仙师做菜,她打起了万分的精神,回想起她父亲教的点点滴滴,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谈小满进入到了一个玄玄妙的状态,做起菜来流程如同天下雨般顺畅自然。
谈小满想把最好吃的东西献给她的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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