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青色的水雾笼罩着玉龙岭上的一整片药田。
药田之外，一名身着青衣的长老正在施法。
步晴岚瞧了一眼正为灵草施术布雨的两位长老，转头同身旁的慕秋寒嘀咕道，“师姐，藏书阁的长老好像被魔族抓走了，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慕秋寒“嗯”了一声，注意力却始终放在不远处正同玉机真人站在一处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从前应当是曾见过的，瞧着有几分眼熟，看服饰像是妙华岭上的长老，该是被请过来为灵株布雨的。
玉龙岭上的这片药田面积太大，其中稀罕的灵株也不在少数。现下正是灵株生长的旺季，天气却干燥反常，是以玉机真人专程将水灵根的长老请了过来。
慕秋寒此趟来芳草苑，本是为了来取前次离开时暂未来得及带走的灵株，却无意间撞见了这一幕。
不远处那人正挽手掐诀，灵力聚集之处逐渐幻化出一条水龙。
巨龙逐渐在那人面前成形。
一道低低的龙吟声响起，那条水龙一跃飞上了半空，在药田的上方盘旋起来，吞云吐雾。
霎时间，一阵细密的水线从天而降，笼罩住了整片灵田。
慕秋寒没去看空中那只威风的大龙，而是仔细瞧着那人的手法。
太清仙宗的这个术法，和她从前在魔域时用来召唤灵鸟的那个咒术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魔域的术法从前被她用来召唤传音用的灵鸟，现如今用一身仙法使出来，居然还能幻化出一只具有战斗力的火鸟。
慕秋寒悄悄地将那人的术法记下，打算回去也试一试效果。
步晴岚等了半天，只等来慕秋寒的一个嗯字。
见慕秋寒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那两位长老身上，她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忐忑。
她想了想，突然道，“玉和长老这一手控雨的术法在妙华岭上堪称一绝，除开主殿的那几位长老之外，宗内恐怕再无人能及。”
“哦？”原来叫玉和，又是一个玉字辈的。
见慕秋寒终于回转了注意力，步晴岚趁机说道，“师姐，你也听说玄空长老的事了？魔族人在龙玄山的地界都能将长老擒走，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岂不是更危险？”
慕秋寒心道，岂止是听说，玄空被带回魔域便有她的授意。
昨日她同商凝夜二人从那秘境之中回来，商凝夜便径直去了紫.阳殿，她则回房研读玄空留给她的那些功法。
没想到不到一日的时间，这消息便传开了，连玉龙岭上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都知道了。
慕秋寒感到很满意，看来巫灵的这个决定对于仙宗的冲击力不小。
前日，她之所以会提议让商凝夜先回宗门，一则是因为她体内的火毒有些压不住了，必须回来找商凝夜的那只灵宠要一些白毛。
二则她也希望玄空被擒的消息在仙宗内部引发一点骚乱，若是冷羿肯带兵来攻打龙玄山的话，这样的内乱对于魔域来说绝对会是利好。
只是心中的喜悦没能持续太长时间，慕秋寒便莫名感觉到了一阵烦躁。
原本打算装一装模样安慰步晴岚几句的，此刻也不想说了。
她面色微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与其在这里担心，倒不如想一想怎么才能提升实力，以便自保。”
步晴岚被她冷淡的语气说得一愣。
“师姐说得是。”
她能感觉到，慕秋寒身上的气息同几天前有很大的区别。现如今的慕秋寒让她觉得有些深不可测。
是什么手段能让灵力提升得这么快？莫不是她服用了什么禁药？
联想起从前听说过的洞天峰上的某些传闻，步晴岚脸色一白，人也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
莫非玉阳真人害死很多弟子的传言是真的？
她一脸惊恐的盯了慕秋寒一眼。
慕秋寒却没有心思再去猜测她的想法。
能换的灵株她已经尽数拿到手了，接下来，她应该去找商凝夜了。
那个女人昨日得了她的好，一点灵兽的皮毛，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虽说这是一笔挺公平的交易，但是慕秋寒却莫名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人。
但也不是她要利用商凝夜去散播消息的，是商凝夜自己决定要同那些仙宗人商量的。
这样一想，顿然觉得心下轻松了一些。
带着几分莫名的歉疚，慕秋寒有些心不在焉的来到了那道虹桥。
她按照前次商凝夜所做的那样，用自己那个从玉阳真人那里得来的不太像样的法器，在虹桥上的某处敲了敲。
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慕秋寒心中觉得疑惑，于是又敲了敲。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许是商凝夜不在，她的那只灵兽也跟着出去了？
慕秋寒在那桥上又立了一会儿，见始终等不到人来，便先行回去了。
昨夜研究那些功法的时候，体内的火毒因为灵力运转又发作了一次，慕秋寒生生熬过了那种烈火焚身的感觉。
此刻解药没弄到手，她不想再去体验那种折磨人的感觉，于是没有再去碰那些功法。
记起之前曾答应过商凝夜的事，她打算去找一找秦紫烟。
暮色将近的时候，慕秋寒携带着从秦紫烟处要来的雪中蒿，再次去往了虹桥。
这一次，商凝夜的那只灵兽终于出现了，却破天荒没有朝她发难。
那兽抬起眼皮睨了睨她，之后便低声问道，“你找小夜？随我来。”
慕秋寒顺从的跟在它的身后，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这兽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慕秋寒随着那冰精兽跃下了虹桥。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她感到四周有无数阴冷的东西正朝着她飞快地蔓延过来。
待离得近些了，这才看清楚，那东西像是一种藤状的水草。
那只灵兽在此刻轻吼了一声，那些已经缠绕上来的藤条便又尽数缩回去了。
“跟紧点，前方有法阵。”
慕秋寒默不作声的跟了。
她眼见着前方的水流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操控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但那只灵兽带着她在旋涡中灵巧的穿梭，那漩涡便如同不存在一般，轻抚过她的脚底。
这是，幻境？
不像。
慕秋寒还来不及深究那阵法的玄机，眼前的景象却已经变了。
弥漫周身的水流在一瞬间消失得不见了踪影，一人一兽转眼间已来到了一个洞府跟前。
灵兽伸出一只爪子，在面前那道石门上一拍，门便缓缓的开了。
进入洞府，灵兽的声音变得十分郑重，“踏着我的足迹，一步都不要踏错。”
它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慕秋寒能跟得上来。慕秋寒于是猜测，这里面应当是有更厉害的阵法。
往前行了不久，便来到了一处秘境。
灵兽将慕秋寒带到了一间木屋跟前，抬爪叩了叩门。
“小夜，人我给你送过来了。”
便听见室内有人轻声说，“进来吧。”
紧跟着，却是一阵压低了的咳嗽。
慕秋寒跟着冰精兽进了房门，商凝夜正倚坐在屋内的一张木榻之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慕秋寒觉得商凝夜此刻的面色比前几次见时都要苍白。
又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商凝夜伸手捂住了唇。
慕秋寒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有些疑惑的问。
商凝夜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答话。
慕秋寒见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决定聊一聊别的。
“雪中蒿我给你搞来了，你现在要吗？”
说着便打算从纳戒中取那只瓶子出来。
身后一道疾风突然袭来，慕秋寒本能的朝着侧边一躲，再起身时已是全然防备的姿态。
那冰晶兽见一扑不中，恼怒的低吼了一身，眨眼间又再度猛袭了过来。
慕秋寒已然有了防备，轻松便避开那挥过来的巨爪。
眼见着一人一兽就要打起来，商凝夜似乎有些急了，“初雪！”
才一开口，又是一阵剧咳。
冰晶兽见始终拿不下慕秋寒，似乎也有些急了。
只听它大吼一声，“把雪中蒿交出来！”
慕秋寒此刻才算是搞明白它为什么突然发难了。
她瞪了一眼那只灵兽，语气微冷，“本就是要给她的，你急什么？”
说着便要去取那东西。
那只冰晶兽见状，再度急吼了起来，“别动！你这时候把那药带来，会害死她的！”
慕秋寒瞬间停住了。
她将双手慢慢举过头顶，目光却停留在了商凝夜的身上。
商凝夜半倚在那张木榻上，姿势却似始终都没有变过。
慕秋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受伤了。”
这一次，语气再无疑问。
见商凝夜不吭声，她转头问初雪，“怎么回事，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
不待那兽回答，又说，“你放心，这毒本就是针对她炼制的，我还不至于那么蠢。我已提前将它放入梦浮生里了。”
初雪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法器的，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听它冷哼一声，“你这次总算是没有瞧走眼。”
话却不是对着慕秋寒说的。
慕秋寒见始终问不出个究竟，只好上前几步。
“我瞧瞧，伤哪儿了？用过药了吗？”
正待在商凝夜的身上查探一番，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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