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慕秋寒惊怒之余，好半天才说出了一个完整的长句。
“这商长老毕竟是宗门的长老，虽然只挂了个名，不太理事，可毕竟也是长辈。咱们这办法未免有些不太妥当吧？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玉阳真人摆了摆手。
“寒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这商凝夜本是我龙玄山上的一颗夜合树。祖师爷在时，时常爱在这棵树荫底下修行。”
“大概是由于吸取了日月的精华，又有祖师修炼时候所汇聚的灵气滋养，这树竟然因此得了道，时间一长，还化出了人形。”
“祖师爷感念其庇荫之德，特将其收为徒弟，悉心教导，取名商凝夜。”
“然而这商凝夜毕竟是植物化形，灵智终归浅薄，虽有祖师爷亲自教导，却最终只修得了个下品的灵根，和主峰上最普通的弟子没什么区别。”
“祖师爷先逝之后，这商凝夜曾一度消失了踪影。直到百年之前，她才再度回到了龙玄山上。”
“祖师的第三代弟子通阳掌门，也就是现如今紫.阳殿内玄清长老的师傅，当时还健在。他认出这女子便是祖师爷曾经收过的那个最小的徒弟。”
“通阳真人念及商凝夜的辈分，这才尊称她一声师叔，给了她一个长老的身份，否则，以她那仅为下品的灵根，是无论如何也当不上这长老的。”
“寒儿，为师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你心善，这一点打你小的时候为师就知道。”
“你放心，那商凝夜不过是一颗修炼出人形的植物罢了，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我们这样做，不算是在害人。”
见慕秋寒还在犹豫，玉阳真人继续说，“我们只是取用她的心血，又不伤其性命，有什么可犹豫的？”
慕秋寒没有吭声。
如此残忍的事情，亏得这玉阳真人竟能说得这般自如。
囚禁那商凝夜，取其心脉血炼丹，这日日夜夜永不断绝的痛苦，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
修士的命是命，树妖的命也是命，难不成，修士的命就真的比妖魔的命更高贵一些吗？！
玉阳真人见她还是不说话，终是有些火了。
“难不成，在你眼中，我洞天峰上的数千条人命还抵不上一棵树？！”
慕秋寒闻言怔了怔。
她在这儿跟这玉阳真人较个什么劲？
这又不是在她的魔域。眼前的这个老女人虽然可恶，但是修为却远远超过自己，现如今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她。
魔君才不做这样的蠢事情。
算了，管他什么商凝夜，什么玉龙岭，统统都和她没有关系。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早点回魔域。
她敛去了表情，“师父教训得是，孰重孰轻，弟子还是拎得清的。弟子只是一时糊涂了，还望师父不要生气。”
玉阳真人见慕秋寒的态度变了，因而很快也消去了火气，声音也跟着小了许多。
“嗯，如此甚好。”
她说完这句话便瞧着慕秋寒，有一阵没再开口。
慕秋寒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总觉得，这个恶毒的老女人应该没有那么好对付才是。
果然，下一秒钟，她便听见玉阳真人对她说，“对了，寒儿，为师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服用过洗髓丹，今后会有一点后遗症。”
“往后的每个月初五，你需得在你秦师姐处领取一颗丹药服用。否则，不出半月，你便会因为血虫噬心而丧命。”
……
这个歹毒的女人。
还真是没有看错她。
慕秋寒哪能不知道，那洗髓丹的伤害在她断筋洗髓之时便算是彻底过去了。
而所谓的血虫噬心，定是她在那丹药当中添加了什么料，好让那些能够成功闯过鬼门关的弟子，即便是在离开了洞天峰之后，也能受她的控制。
慕秋寒此刻很恼。
想她堂堂魔君，非但一身修为尽失，成为现如今这么个废物，还在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受制于人。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怎么搞的，真是气死了！
往后该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要配合这些人，去害那个得了道的老树妖？
算了算了，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先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慕秋寒送玉阳真人离开时，柔儿还等在她的房门外。
等那个女人走远了，她迎上前来，冲慕秋寒问道，“师姐师姐，师父都跟你说什么了？”
慕秋寒心情不太妙，于是故意板着张脸，唬那个丫头，“师父说了，这次选拔会暂时不让我去了。”
哪知那丫头却并没有上当，“那不可能！师姐你现如今是咱们洞天峰上灵力最高的弟子了，这一次选拔的全部希望可都在师姐你的身上。若是你不去，那咱们洞天峰这前三的排名恐怕就拿不到了。”
“师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赶紧回屋收拾东西吧，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
龙玄山平日里烟雾缭绕，外人不得见其真容，主峰紫.阳峰更是高耸入云。
慕秋寒和洞天峰上的数百位弟子一起，由玉阳真人带着，乘坐一个巨形的法器，飞往紫.阳峰。
像这样五年一次的盛会，十八峰上所有已筑基的弟子都会参加，只不过那些没能参与选拔的弟子是作为旁观者。
慕秋寒此刻正坐在那个巨大的船型的宝器之上发呆。
方才和柔儿一起登上这艘巨船的时候，在那如同镜面一般的船弦之上，她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那一张脸。
这个名叫秋寒的修士，模样竟然和自己相差无几！
慕秋寒原本以为她能进入这具躯体只是一种巧合，现在看来，两人之间应该还有更深的因缘。
她忧心忡忡地筹划着未来，身旁的柔儿却兴致博博地探头探脑，打量着周围。
柔儿尚在筑基期，不能驾驭灵力飞行，更不能操纵什么高阶的飞行法器，因而对于这五年才有一次的特殊待遇十分稀罕。
慕秋寒很担心自己会在选拔会上遇见一些曾经的老相识。
这张同她无比相似的脸和那个几乎一样的名字，恐怕会给她带来麻烦。
约莫半个时辰后，“巨船”行至了紫.阳殿的上空。
当船体开始降落的时候，慕秋寒觉得，她仿佛又一次经历着前世被一众仙人逼到绝境的过程。
记忆里还留存着自爆丹田那一刻的疼痛。慕秋寒下意识攥紧了船沿，本能地闭了闭眼睛。
因而，她完美的错过了“巨轮”在降落到紫.阳殿前的白玉广场上时，那道笼罩了整个船身，又很快散去的紫光。
紫.阳殿前的广场，一眼望不到边际，几乎算得上是一小片平原。
洞天峰的一众弟子到了这里，就跟一群撒了欢的兔子一样，四散着往各个方向去了。
柔儿拉着慕秋寒的手，“师姐，快一点，晚了就抢不到好东西了。”
慕秋寒一脸的问号，不是来参加选拔大会的吗？怎么这么快人就都走光了？
她下意识地寻找着玉阳真人的身影，只见那女人只身往大殿的方向去了。
柔儿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玉阳真人的身上，急得直拉她。
“师姐，师父这是要去会见主峰的各位长老们，共同商议这一届入选弟子的分配问题。”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已经闻见丹药的香气了，赤炎峰的师兄弟们定是早就到了，再晚可就没咱们的份了。”
选拔大会还没有开始，怎么就要决定弟子的分配了？
慕秋寒不解地问道，“柔儿，你不是跟我说，需要主峰的九位长老一起，将灵气注入祖师留下的仙器“三清镜”中，这样才能分辨出每名弟子的灵力属性和资质吗？怎么……”
“对啊，”柔儿一脸疑惑的看了慕秋寒一眼，“三清镜射出的紫光，不是老早就将我们挑选过一遍了吗？”
慕秋寒瞪大了眼睛。
真不愧是传闻中道佑真人所留下来的仙器，她还以为需得挨个挨个的通过，以便接受挑选呢。
看来，这太清仙宗内的好东西还挺多。
慕秋寒被柔儿拉到了一处人山人海的地方。
此刻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选拔大会之上，选拔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则是交易。
把各峰的弟子聚集到一起，提供场地用以交换那些他们平日里所收集到的，却用不上的物品，诸如灵草，法器，丹药，功法等等。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型的商市！
由于慕秋寒之前一直以为选拔会就是一场灵力的大比拼，因而根本没有仔细问过柔儿除开选拔之外的其他问题。
柔儿早已激动得跑出去了。
慕秋寒看着她跑到和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袍的小伙子跟前，和他讨价还价。
“我这可是返生草，小是小了些，可换一颗成色上等的清心丹却没有问题。你这丹药分明只是中上水平，为什么不肯换？”
“这位师妹，你有所不知。是我自己控火的能力还不够好，尚且还不能炼制二品丹药，而你这返生草又不能长时间间保存，所以……”
慕秋寒听了几句，目光快速地扫过附近的这一大片“摊位”。
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丹药，她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转而观察起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十八峰的弟子，衣袍的颜色各不相同，很好区分。
比如他们洞天峰，就是青绿色的衣袍，而周围的这一大片，都是火红色的，想必都是那赤炎峰的。
柔儿已经换完了丹药，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她的跟前。
“师姐，你打算换点什么？”
慕秋寒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打算，先看看再说吧。”
柔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也是哦，五岭里的好东西可多了，你以后肯定也瞧不上这些。”
慕秋寒笑了笑，将手伸到柔儿跟前，“给我瞧瞧，你换什么了？”
“喏，清心丹。”柔儿将刚换来的丹药递给她。
慕秋寒接过来闻了闻，“这颗的成色倒还不错。不过我记得你已有好几颗清心丹了，怎么不换点别的？”
“这玩意哪儿会嫌多啊？虽然这丹药的品级不高，不过它可是每回最受咱们洞天峰弟子欢迎的啦，毕竟咱们出去寻找草药的时间居多，谁没有个被毒虫咬伤的时候呢。”
“还好咱们来得快，再晚一点，好东西就都给别人抢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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