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了三十多分钟，林善语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王兔才和张医生说再见，才走到林善语身边，而张医生也开着车离开了。
林善语伸手牵住王兔，“走吧，去买笔。”
王兔嗯了一声，走在林善语的身侧，慢慢的穿过小区的花园，然后低声开口，“唐君毅的情况很不好。”
“关我们什么事。”林善语冷笑。
王兔自顾自的说着，“三年前，他去了M国一个月后，小言还躺在ICU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严重的幻觉，他幻觉小言在他的身边，自残的情况很严重，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小言病发的事，一度自杀过，海医生没有办法，放了小言弹奏的歌曲，又找张医生偷拍了小言的视频，他的情况才缓解了，但是，现在却出现了更加严重的情况。”
林善语沉默听着。
王兔站定，侧头看向林善语，“两极分化。”
“什么意思？”林善语皱眉。
“他现在拼命的在读书，涉及到研究，读书和日常要做的事的时候，他完成得非常好，但是一旦不需要做事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可以不吃不喝，任何生理的反应都会消失，就好像机器一样，工作完了就关机。想要让他苏醒，就要放小言弹奏的曲子。但他自己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所以，他给自己设定了闹钟，闹钟的声音就是小言的曲子。”
林善语静默的听着，眉头紧紧的锁着。
“他的情况，叫做撒旦症候群，一种非常罕见的精神心理疾病，目前知道的案例也就三个，前面的两个，一个自我毁灭了，一个杀了好多人，唐君毅是第三个。”
林善语看向王兔，“海医生是什么意思？”
“张医生说，海医生在三年前，唐君毅和小言绝交的时候，什么都不阻止，就是因为唐君毅的这种心理疾病，是极其危险的。他担心将来，小言如果在感情上没有办法接受唐君毅的话，会被他伤害，撒旦症候群的人有个非常显性的特征，就是极端的偏执，所以绝交也好，而且，唐君毅在小言的影响和照顾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格和情感倾向，前面那两个是跟唐君毅最初一样，靠模仿他人来生活，无法诞生自我的性格和情感倾向，所以，海医生认为，就算小言和唐君毅绝交了，对唐君毅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才对，对小言也好。但是，这三年来，海医生说他错了。他打电话给张医生，说在这件事，他错了。”
“所以，他错了，现在是想让小言来给他改正错误？”林善语眯着眼睛冷笑问道。
“不是。海医生告诉张医生，唐君毅一直在拼命的读书，超额完成了MS的要求的毕业学分，唐君毅很有可能会提前回来，他现在已经无法给唐君毅做任何的治疗，虽然唐君毅一直都很配合。他提醒张医生要注意，他担心唐君毅会回来找小言。”
林善语脸色一沉，要提前回来了？还要来找小言？
“他敢碰小言一下，我就揍死他！”林善语阴森森的说着。
王兔却是眉头一皱，瞪着林善语，“你只想到这个嘛？”
“那不然呢？”林善语反问，反正混账唐君毅别想再靠近小言！
“小言……他一直都没有提过唐君毅，你就不觉得奇怪嘛？”王兔拍了一下林善语的手臂，瞪眼问着。
林善语哼了一声，“我知道，小言心里还牵挂着唐君毅。”
“他喜欢唐君毅啊。”王兔叹了一声，无奈的说着。
林善语冷哼一声，“小言是喜欢他，那又怎么样，他差点害死了小言！小言现在都不提他，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他喜欢唐君毅，那他就不会放着这样的唐君毅不管。坏小鱼，张医生和海医生都不是让我们去帮唐君毅，他们是都知道小言还喜欢着唐君毅，他们是来提醒我们。小言的身体不能再有任何情绪上的刺激，所以，在唐君毅的这件事上，他必须告诉我们，提醒我们。”
——如果，万一，唐君毅彻底的疯了，或者真的自杀死了，那么，小言该怎么办？
林善语默然了，好一会儿，才烦躁的猛地踢了一下路边的大树，“烦死！”
“我们，静观其变吧。”王兔叹气说道。
****
小区外，黑色的小汽车仿佛融入黑暗之中，唐晨坐在汽车里，抽着烟，直至手机屏幕亮起，他才按掉烟头，接起了电话：
“小叔叔……”手机那头的声音很好听，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磁性。
唐晨叹气，“放心吧。远远的看了一眼，小言长高了，精神还好，那个老道长是张医生和海医生的老师，你也应该问过了吧。医术非常好的一位老中医。”
“嗯，我问过了。”手机那边的声音平和沉静，“小叔叔，辛苦你了。”
“小毅，你……你真的要回来了？”唐晨有些迟疑。
“今天的考核已经结束，我已经拿到了足够的学分，菲尼斯教授说过，我可以毕业了。但回来可能要再等一段时间。”
唐晨闭了闭眼，“小毅，你知道的，你林叔林姨因为小言的事，都不想再和我们有任何的接触。”
“我知道……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林叔林姨是对的，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我会杀了我自己。”手机那边的声音很低，可也很冷静。
唐晨却是一颤，立即出声呵斥，“你胡说什么呢！你不能这么想！小言那孩子那么乖，他要是知道了……”
“小叔叔。”手机那边的声音打断了唐晨的话，低沉的声音有些柔和，“可以的话，就多拍些小言的照片给我看吧。”
唐晨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有些颤抖，“好，但是你，不能跟之前那样，你知道吧。海医生说了，小言还在想着你，你不能这样！”
“嗯。我知道的。”手机那边的声音淡淡的应着。
挂了电话，唐晨揉了揉额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想到三年前，小言躺在ICU的时候，远在M国的小毅，或许是真的有心有灵犀，或许是因为太在乎了，突然打电话过来，疯一般的求他去找小言，让小言接他的电话，他那时候，怎么敢，小言在ICU，都没有醒来！他怎么打？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说了实话。
然后，第二天，海医生拍了照片给他，胸口上插着匕首的小毅——
唐晨闭了闭眼，就差几厘米！小毅就死了！
海医生说，是他的错。他不该对当初小言和小毅的吵架绝交冷眼旁观的。他应该阻止的。他错估了小毅的情况，他以为小毅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他没有想到，小毅的情感领域一旦崩塌会是这样！
严重的幻觉，自残！
如今的情况也不好，五年的学习内容，压缩在三年内完成了！即便MS那边都在赞叹小毅的天才，可唯独他们这些人才知道，这是天才没错，可这天才的背后……也是另一种可怕！
小毅要回来了，如果，如果，小言他……林家那边……不愿意再让小言和小毅见面的话……
唐晨趴在方向盘上，苦涩的想，他们该怎么办啊。
*****
远离华国的M国MS，此时正是清晨。
海医生推开房门，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对着他的身形高大的少年，十七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而从外表来看，接近与一米九的身高，这三年，即便吃食不稳定，但，基因天赋这些超越常人的优质的东西还是让这个人，拥有了极为完美的身躯和外表。
只是，这脑子和心理却是个麻烦。
“你昨晚没睡？”海医生靠着门，问道。
“嗯。”少年转过身，漆黑如墨的眼眸深沉如海一般。
“林莫言回家了。大概九月份就会回南华重读初三。林善语和王兔也要回省实那边继续高二的课程。”海医生说着，看着少年，“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为什么……不阻止我回去？”少年盯着海医生，慢慢的问着，“你是最了解我情况的人。你不怕吗？”
海医生盯着少年，“作为医生，我不认为阻止你回去对你的病情有用，作为长辈和过来人，我阻止不了你。”
少年点点头，“说的对，那么，海医生，你到时候要和我一起回去？”
海医生点头，“我得跟你一起回去。”
“好。这样也好。”少年说着，又转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可落地窗外只有一片无尽的黑色的森林。
海医生看着，微微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的时候，少年又打通了一个电话：“是我，沈君哥哥，好久不见。”
海医生顿住脚步，挑眉看向少年，沈君？
“是，我想说的是，善语哥拜托你买的钢琴，我已经买好了，也让人在今天送了过去……我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小言他需要，那我买给他用，也是应该的。……也请你不要告诉他。拜托，算我……求你。”
海医生怔然的看着少年，少年低声说着“求你”，那背对着他的身形微微颤抖着，勉强可以看见的是侧脸涂抹着一层苦涩。
沈君那边似乎也被“求”字震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低声说着，“……谢谢你，沈君哥哥，小言的手机换了吗？没有？好的。如果有的话，麻烦告诉我。”
少年慢慢的挂了电话，静静的站着。
海医生沉默的看着，许久，海医生才开口，“小言在我老师那里休养的时候，手机一直都没有带。”
“我知道了。”少年声音低哑。
海医生慢慢点头，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你要调整好你自己，回去后，你也要有个准备。”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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