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时,沈烬想着要不要向江燎讨教点什么厉害东西时,白色亮光闪了门窗一瞬,霎时又回归无尽黑暗。
江燎朝着门外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喃:“织命?”
两人对视一眼,顾不得外面天气是好是坏了,眼瞎只想去确认夙隗墨那边是什么情况。
屋外平静,只落得一地狼藉,夙隗墨的屋子就在不远处的旁边,留着一条不大的缝隙。
显然是刚才被织命撞开的。
江燎急匆匆推门进去,心里发悬,按照常理,法器无召时如果自主返回,那应该是主人遇到了什么致命危险,触发了保护机制才会这样。
而近段时间,织命都在纪安那里过的安稳,此刻突然回来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细想,只不过等到江燎刚踏进门,就被眼前场景搞懵圈了。
只见夙隗墨坐在床边,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神色愠怒明显,眼底是无尽的躁郁和隐忍,阴恻恻地盯着旁边瑟瑟发抖的织命,眉眼中还带些被吵醒的不爽。
“这是……怎么回事?”沈烬左看右看,小声嘀咕着。
江燎在看见夙隗墨无碍的那一瞬间便也就放松下来,背倚靠着门框,单脚脚尖点地企图赖在这里看场好戏。
有其他人在,夙隗墨也不好说什么,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妨要警惕些什么,于是织命闯进来的瞬间,他就强迫自己睁开了眼。
以为是纪安那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夙隗墨一时竟然没想到自己和织命是能通心的,即使他不在身边,也能护纪安周全。
只是,对于这点困惑,夙隗墨得到的答案竟然是纪安要叫织命回来的。
……
气焰才上来不久,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江燎无休止的笑声绕在耳边,夙隗墨厉色飞去一记眼刀,也没让他安分多少。
沈烬不明所以,只能作罢,他这样没有法器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理解,索性就不要自找没趣。
一场风暴之后的孤凉和残墟在一声声肆无忌惮的笑中缓缓恢复,锻月阁稍稍有了些人气,就像沈烬第一天来到这里见到的那样。
织命不在,自以为做了正确决定的纪安此刻还仍不知织命的处境,现下正了无生趣的坐在房间里面发呆。
关于他师父的事……夙隗墨嘴上就算说不要他管,可他怎么可能不管。
再说……
纪安捏了捏胸前九幽,神游天外的想,他作为这人鬼并行的百生虚内唯一的变数,就凭着这点特殊,他也不会轻易死掉的。
反而什么都不做,也就没有能够推动事情进展的概率,那他停留在所谓书里的时间将会越来越多。
不自觉的,纪安想起夙隗墨时,脑海里竟然浮现的是此刻夙隗墨的形象,而关于现实世界里面,最真实的夙隗墨的印象,已经悄然有些模糊了。
无边无际的遐想了不知道多久,纪安猛的挺直背,像是突然开机了一般,势如破竹的朝着正前方走,出了门去。
中途醒的那一次,是因为九幽和织命打架无意间吵醒了他,纪安那才知道师父已经回来了,再加上从法器那里得来的有关于夙隗墨的所有想法,纪安终于有理由合理怀疑,他这位师父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炼药房位置明显,是整个轩香苑最为中心的地方,和他最先开始来到这里时所见到的那间小屋子不一样,那小门只是障眼法,从此深入,才能发现里面的另一番天地。
从师门的规定里——纪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拜读并且牢记的,轩香苑的炼药房制度森严,只有每一任的主事且拥有极高的制药天赋的人才可以进出。
纪安眼底划过一瞬的不解,这东西……也没个传承或者教习?
只说是主事或者天资卓越的人,却没说得意徒弟能不能进。
不学怎么会?难道就毫无意义的去等所谓的真命天子来充当这轩香苑的下一任主事吗?
纪安摇摇头,撇嘴腹诽。
炼药房五面墙边翼角,只有一个正门,纪安不常来这里,只是偶尔出去捉鬼时经过,在黑乎乎的天色下,还费了好些功夫去找到底哪个才是正门。
现下早已是后半夜,四周都静悄悄的,纪安也没有点灯,遇到什么就极力的将眼睛瞪得圆润了,直板板的去看,按照虽暗但是暗的各有特色这一点,去辨析这里面大概都是些什么东西。
瓶瓶罐罐,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大多都是最普通的,胖墩罐子或者是长脖子罐子,头顶上塞紧了红色方布包裹得棉塞,安然矗立在柜子里。
纪安弓腰低背,悄摸的顺着一个一个的木头架子,往里探入,心跳声不绝于耳,纪安将呼吸放的极缓,几乎是听不到声音了。
脚下谨慎的踩实每一方寸的地面,他双腿叉着,正要转过身去,余光都还没来得及到视线正中心,一道人影乍然出现在纪安面前,他的心脏也随之骤停一瞬。
呼——
剧烈心跳之下,伴随着的是纪安后知后觉看清的东西——
确实是人,但是……
他咽了咽口水,正想壮着胆子去离那东西更近些,突然感到后颈上一重,下一秒他就头重脚轻,昏倒在地。
扬起的浅浅一层的薄灰里,纪安眼睫颤动,最后挣扎着茫然想要看清什么时,一双破烂不堪的布做鞋子缓缓站到了他面前。
直至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纪安骤然清晰那是谁。
者先生目光幽幽,不带任何温情的瞥了眼地上的人,冷眼哼笑。
他面带鄙夷,垂头抬眼直直的盯着墙边上放着的“容器”,愤恨的撅起上唇。
真是麻烦。
碍于九幽引的缘故,他不能下死手,不过好在一来能确定自己在炼药房所设置的隔绝界能挡住目前实力尚不强悍的九幽引,二来,直至现在也不见九幽引有何动静,大约是和纪安之间的通心程度也不算太高,处理起来不会那样棘手。
者先生居高临下,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细如丝的黑色疤痕被挤压的面目全非,平添可怖。
躲藏在纪安衣领里的九幽引尽职尽责的充当一个毫无生命可言的冰冷金属,仿佛自己也有呼吸那样,煞有介事地努力抑制自己不要动弹,不要被发现。
拼尽自己现在所能做到的全力,像上一次织命给它传达夙隗墨心中所想那样,讲故事似的就把关键信息告诉了九幽引,它凭借着那样丝滑的感觉,在心底深处默默地感应这织命的灵体所在。
锻月阁内,白色绸缎忽的抖动几下。
九幽引的“危”字才蹦出来,身体倏然一轻,还没来得及细究这样奇妙的感觉是什么,它直觉天旋地转,自己豪不可控的顶着纪安的衣服飞了起来,下一刻,又重重落下。
浓重的夜色还在继续,除去微风掠过所带来的沙沙响动,一切安然,毫无痕迹。
聂风一夜无眠。
心里的疑问和顾虑太多,他有种只要说出口,自己就会命绝于此的错觉。
纪安到底看见了什么?师父为什么要伤害他?又对他做了什么?还有,昨天夜里,师父有没有发现他?
一切的问题萦绕在聂风的脑中,心口,无名的恐惧惊扰他,致使他全身发冷,就连呼吸也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清晨时候,第一个推开他们的,是笑面依然的者先生。
“师,师父?”聂风惊惧,缠着嗓音喊他。
“聂风啊”者先生一步没停,还在靠近,面上是他万年不变的弯弯眉眼,任谁看都有些讨好意味。
偏偏今天的聂风不这么觉得。
“你才到这里来不久,不懂规矩也能理解,昨日是师父气急了,你可别放在心上”他拍了拍聂风的肩,像是拍在一块硬石上,“这是咱们轩香苑独有的强身健体的汤药,你趁热喝了,这事就算罢了”
聂风抬眼,迎上者先生已经被凸出的或耷拉下来的肉皮遮挡得差不多的目光时,隐约看见了里面深藏的暗暗威压。
他咽了咽口水,盯着那碗深棕色的不明液体,还在犹豫。
“嗯?”者先生再度出声。
“不敢怪罪师父”聂风当即回答“我这就喝”
平坦的液体因为聂风的抖动而荡起几层波纹,将倒映在碗内的脸衬得更加痛苦,扭曲。
聂风没得选,仰头将那晚药尽数咽下。
深深感受着热度在胃里扩散,聂风过了会儿,心里恐慌的挨过一阵眼前恍惚的模糊之后,视线焦点又再次重聚了者先生身上。
“师父?”
他恍然清醒似的朝着四周望了望,惊觉自己身处的状况。
“哈哈哈”者先生笑声宏朗,又揪着脑袋侧边的白色小辫子玩,嘴上说着:“这药可以强健体魄,喝完了,就去练功吧,等过些时日,师傅给你安排个艰巨任务”
聂风怔然眨眨眼,随着者先生的温和神情,脸上也蔓出了点笑意,他点点头,目送师父离开。
满头白发的者先生行至自己塌前,才刚松了口气,胡子还没来得及摸两下,“咚”的一声,他只觉自己这整个轩香苑都震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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