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才离去不久的卧房,纪安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廖萧玉暂时没什么办法,将他们几个都赶了出来,又自己一个人去琢么难题去了。
从后院的草药房出来时,纪安脚步出奇的快,发了疯似的往前走,身后夙隗墨一寸又一寸的放缓自己的脚步,这才看纪安稍稍有些慢下来。
但最后,他还是一个人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沈烬隔着门框,斜着眼睛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夙隗墨,抿了抿嘴给一路上“啧”个不停的江燎使了个眼色,双双回屋去了。
谁都清楚此刻不宜打扰纪安,哪怕现在着实不确定他到底是何心情,但要是不管不顾由着他自我化解,仿佛才是最坏的选择。
一墙之隔的门内,纪安毫无规章的搅乱了自己的头发,破罐破摔的将自己丢到了床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要是自己好奇心能够少一点,没有撞破所谓者先生的秘密,这样就不会被他封锁记忆,也就更不会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纪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能闯出来的祸。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
为什么让织命回去?重想这个问题,纪安觉得就算没有那段记忆他也能回答,无非就是自视甚高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再不然就是觉得织命在这里他无从下手,不爽夙隗墨拿自己的法器来看着他?
不对。
他还记得织命绑着聂风的那段画面,不爽夙隗墨这个猜测,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他现在脑子一团糟,谁来了他都能咬两口,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哪怕其实除他之外无人有错……
纪安“啧”了声,使劲的闭了闭眼,无措的啃咬着自己的下唇。
记忆封锁,廖医生说的最直观的办法,就是“激活”,也就是靠他自己,去想起关于这一段具体所发生的事,可无力感几乎是从头到脚将他贯穿了——他着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如死灰的望着高悬于梁的粗木,纪安愣然,心想自己活的还不如一根搭房子的木头有价值。
从轩香苑出来便沉寂的九幽终究是看不下去纪安的这幅样子,恨恨的从衣领里钻出来,死命的飘在半空中去回想,用力到自己周身都在颤动,最后,它心服口服的折返回去,乖乖的坠到了纪安的脑袋边上。
“唉……”
靠着不软不硬的床板,纪安左右晃了晃头,茫然若失。
他现在在这张床上躺着可不像之前那样心安理得了,周围的布帘、书案、椅凳、甚至是无所不在的木头,都给他一种凝视着自己的感觉,让他感到阴森森的冷。
隔了不久,纪安听到门外动静,竖起耳朵溜着眼,打起十倍精神,全身僵直。
可不要是来找他的……
“砰砰”
纪安紧跟着心里一滞。
敲门声响了两下,里外的人都不说话,静等着对方开口似的,空气静成一片,纪安止着鼻息,惊惧的看着门外层叠的黑色人影。
接着,又是两下。
纪安清了清嗓,慢吞吞的起身,脚下无声的朝着屋门一寸一寸挪过去。
“纪安?”夙隗墨的低沉嗓音骤然响起,纪安忍不住一哆嗦。
“嗯嗯……在”他下意识立正站好回答道。
夙隗墨像是在等着人开门一样,再次没了声音。这样耗着也不是什么办法,倒更显得纪安的奇怪了,于是为了掩盖,纪安正色,装作坦然无事的拉开门。
视线相撞的那一秒,纪安倏然转开了,蓬飞的头发慢一步地追赶他,在半空中惹眼的晃了晃。
“你有什么事吗?”纪安斜睨着一旁没被夙隗墨挡住的地面问。
他迅速的偷瞄了一眼夙隗墨的表情,时间太短的缘故,纪安说不上来那表情和平常的有什么区别,倒是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情绪复杂些,有些困惑,还有些让人不太理解的不知所措。
纪安想了想,如果夙隗墨的目的是来催促他赶紧想起某件重要的事,且他还是昔日一起并肩的‘好伙伴’,那这副表情勉强也算正常。
“噢!”纪安趁着夙隗墨开口前夕,抢先说道:“我在想了,很快,应该,可能用不了很长时间,会想起来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吐吐顿顿,时不时的瞄上夙隗墨一眼,又很快的移开,双臂还搭在门边两侧,一整副防备姿态。
夙隗墨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忽略掉隔壁房间里某两人有意压抑的动静,缩了下眉,开口:“我能进去吗?”
“呃”纪安怔然,看了看自己展开阻拦的双臂,瞬间抽了回去。
“可、可以”
躲着夙隗墨的靠近,纪安向后撤了两步,本想等人进来了赶紧把门关上,却被夙隗墨随手抢了先。
屋内寂静,唯有咚咚猛跳的心跳声,纪安将手背在身后乖巧站着,离着夙隗墨始终都有两三米远。
夙隗墨表情有一瞬不耐的抿了抿唇,眼看着氛围安静的有些怪异,他动了动喉咙,直截了当表示:“刚才在廖萧玉面前说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纪安原地石化着眨眨眼,嘴角抽搐:“我什、什么意思?”
夙隗墨垂眸想了想,像是在组织语言,过后,他神色认真地说:“你不如一段记忆重要的意思”
纪安:……
他低下头,闪着眼睫去观察地上有没有可供他先钻进去躲一阵儿的地缝,不幸的是,没有。
纪安言辞含糊,嗯嗯啊啊的也没说出了准确的字眼,口是心非地蹦了句“我没有”出来。
“再说你想的也没错,者先生既然已经到了出手对我记忆做手脚的程度,那肯定是我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以防万一他做的真的是什么不好的事,还是尽快想起来的好”
纪安说着说着,毫无察觉的已经退到了窗边,再往后退无可退。
后腰磕在石台上时,纪安猛的回神,对上夙隗墨那双没有一丝认同的眼。
他胸膛深深地起伏了下,心道纪安就是想错了。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夙隗墨顿了顿,抬眼,对上纪安怯生生不敢看他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纪安恍然眨眨眼,疑窦丛生。
“我们之间?什么事……”
夙隗墨有些无从张嘴的烦躁,他转身,对着门外鬼鬼祟祟的某道人影抬了抬手,织命瞬间飞出。
“豁!”
江燎把跨顶飞了出去,完美的躲开了撞过来的织命。
迎面对上面色阴郁的夙隗墨,江燎扯着笑脸,像木头人一样把自己移走了。
意外的小插曲让本来满心不安的纪安控制不住的转换心情,他来不及感叹跟着这样一群人根本严肃不起来,门窗复又关紧了,夙隗墨朝他靠近过来。
织命循着主人的心意没被收回,飘在纪安的正前面,夙隗墨有些执拗地掰回刚开的话题,但知道纪安不记得,只能引着他重复做一边某个动作。
“抬手”夙隗墨指挥着。
纪安懵懂顺从,抬起手,掌心朝上。
夙隗墨动作生硬的将那只手攥起来,四指蜷缩,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食指伸着。
“摸它”
纪安满脸不解,只剩一个手指……摸?
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纪安端着食指,在织命的通体白色上面不轻不重的戳了两下。
夙隗墨乱着呼吸蹙眉点头。
“你上次,不是不让我这么点吗?”纪安突然发问。
夙隗墨猛的掀起眼皮。
纪安看他一脸困惑,还以为夙隗墨也失忆了,于是解释:“我上次这么做,你叫了我的名字”
“……难道不是制止的意思吗?”
“然后我后来抱着它睡觉……你就没说了”纪安扬了扬眉,此刻想起来还有些没被发现似的窃喜。
夙隗墨眸色虽还是那样沉,但眼瞧着是亮了些,盯的纪安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他纳闷儿,这又是怎么了。
江燎从外蓦地推开一条门缝,说:“那你这也没忘啊?”
夙隗墨强忍着深吸一口气,眼神凛冽的朝江燎深望一眼,几乎是同时,吱呀关门声响起,一秒过后又被推开,带着江燎那幸灾乐祸的颤音:“你判断错了吧哈哈哈!”
闷的一声梆,在纪安和夙隗墨看不到的门后,沈烬一连串的拖拉猛拽,几秒之后就还了附近一圈安宁。
从离开暗幽楼到现在,沈烬觉得,单靠控制住江燎,就可以做到手不生疏。
倒也还算是一个划算买卖。
万籁无声,重归静谧。
“……”夙隗墨兀的松了口气,也终于收回了几乎要长在纪安身上的眼。
纪安云里雾里,愕然问道:“这就是……”
“我们之间的事……?”
他还记得夙隗墨才说了不记得关于者先生的记忆也没关系,但非要帮他回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可是……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纪安望着他,目光灼灼,带着审判意味。
夙隗墨坦然迎上,理所应当的点点头,神情依旧严肃。
“你有点不对劲,夙隗墨”他心安理得的叫着夙隗墨的名字,一副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是架势。
夙隗墨挑眉,不太赞同这种说法。
“这算什么特殊的事吗?”纪安百思不得其解“对比来说,不是者先生的秘密更重要吗?”
“你该不会……故意这么做安慰我的吧?”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也知道我总拖后腿,习惯了,我自己待会就好”
纪安自顾自的说着,猛一抬眼,看见夙隗墨哑然黑着脸的神情,一下子闭上了嘴。
果然说多了必错。
面对眼前的人黑压压的深色眸子,纪安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了。
夙隗墨还没说什么,纪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轻碰他,细细的感受了几秒,这才发现是九幽忍俊不禁的憋着笑,在衣领下细微颤动。
而后,它的所思所想一字不漏的涌进了纪安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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