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回警局，开车到受害人的小区，开始一路开到去利源的高速路口，他看了看时间，四十三分钟。他记了一下时间。又从高速路口向李俊业家里开。开到半路，程前发现李俊业给他打电话了。他心想这倒是很巧。
他找个路边停车，接了电话。
“你好。”“程队长你好，我是李俊业。”“欸，李先生你好。”“程队长，我是想跟你说一下，你们如果下午有时间可以过来和我侄子聊两句。”“他愿意和我们谈了？”“他现在情况好一点了，但是还是不太爱说话，你们问的问题我不敢保证他会回答。”“没问题，他应该和我们小李聊过天，我们小李挺招小孩喜欢的。”程前看看时间，“我大概三点半左右能到，不知道行不行？”“行，我等你们。”
李小溪是没想到梁树这么难搞，他跟吴文轩面对梁树的时候。他觉得梁树是很容易被撬开嘴的样子。他收拾的很干净，剪得寸头，没有胡渣，指甲也剪到见肉了。穿了一身黑西装，皮鞋擦的很亮，但是李小溪能看出来从上到下这一身都是便宜货，只有这双皮鞋应该挺贵，但是看起来也不新了。
梁树低着头，两只手塞在两腿之间，整个人佝偻着身体，从李小溪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发。他低着头能看到梁树眼睛红红的，明显哭了很久。是装的么，李小溪心想。是真的和姐姐有感情，还是以后就要不到钱了所以难受？
吴文轩看看李小溪，李小溪摇摇头。吴文轩转过头对着梁树大声问：“梁树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回来么？”李小溪吓了一跳，但是梁树无动于衷。倒也没有无动于衷，从李小溪的角度来看就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梁树！为什么不说话？你案发当天去你姐姐家干什么去了？”他仍旧这样低着头一言不发。李小溪推了推吴文轩，“怎么了？”“你们队长不是让你温和一点么。”
“我第一次自己坐这，确实有点紧张。”“没事，温和一点，说点好听的。”“梁树，你姐姐对你不够好么？”梁树抬头看了一眼吴文轩，又低下头。“梁树，你对你姐姐有意见么？你不希望尽快找到杀害你姐姐的凶手么？”他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头没有那么低了。“梁树！你父母还在招待所等着你呢！”吴文轩又忍不住喊了一句。
李小溪歪着头看他的表情。奇怪，他好像有点害怕。
李小溪刚要问他两句，就看见程前在外面对他招手。“看看他害怕什么，我走了。”程前见他出来了，对他说：“我自己去。”挥手让他回去。李小溪回到审讯室突然发现好像自己一直就和程前一起出任务。不知道程队长自己出去干什么还有点焦虑。
李小溪回到审讯室，整个审讯室的格局并没有改变。梁树把手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头倒是还没有抬起来。
李小溪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轻咳一声，引起了梁树的注意。他感觉到梁树注意到了自己的动静，才开始娓娓道来。
“我一直想有一个姐姐，但是我没有，我只有一个妹妹，也不是亲的。我父母两边所有家庭都生的儿子。你说可笑不，都生儿子了就开始想要女儿了。只有我阿姨家生了一个女儿，馨馨。”“我们都爱她，她也特别好，女孩子特别好，可能就像很多人说的。她们天生会爱人。她会想着所有人。她会在过节的时候给我发，哥哥节日快乐。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买生日蛋糕。会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发奖学金了会给我买鞋子。”他看看梁树的鞋，又盯着他的眼睛。“梁树，你的是姐姐，是不是感受会更深。”
梁树眼睛本来就红，听了李小溪的话，眼泪蓄眼眶，眼睛更红了。
李小溪决定趁热打铁，“你案发当天见过你姐姐么？”梁树还是不说话。“你父亲。”梁树听到父亲两个字微微抬头。“你怕你爸爸？”李小溪求助的看了看吴文轩，吴文轩也迷茫的回看他。
“王能，李小溪还在审梁树么？”“应该是吧，没见他出来。”“能不能问出来点什么了？把他换出来，让他去李俊业家，李轩豪需要他。”“行。”“那队长，他不会开车，找人送过去么？”“哪里有闲人送他啊。让他打车过来，回头给他报。”“那梁橙橙的弟弟呢？”“按程序走，他没有排除嫌疑，就先扣着。”
王能看了一会儿，发现嫌疑人只低着头也不说话，看起来确实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进展。他打开门，“李小溪，队长叫你。”“嗯？他回来了？”“出来说。”
李小溪出来左右看看，没发现程前的影子。“不在，队长让你去李俊业家，说小孩愿意和你聊了。让你过去。”“真的？太好了。”说完他就往外跑，跑两步又跑回来，手机没带。
李小溪那里手机给程前打电话。“程队长，你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在开车往李俊业家里走，你这样吧，从局里出来打车到星海人家门口，我接你，然后就一起过去了。”“行。”“开发票，要不然没得报。”“好的。”
李小溪跑出警局在门口打了个车，“师傅，去星海人家门口。”李小溪下车才想起来没有开发票，心说算了。刚站了两分钟，程前开车过来了。
“上车，快。”“这么着急。”李小溪迅速坐到副驾驶，程前一脚油门飞出去。李小溪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偷偷看他一眼。就懂事的坐好，没说话。
到了李俊业家门口，程前看看时间。“我从他哥家开过来，一个小时三十八分钟。开到高速口，大概是四十三分钟，如果我们天眼在几个地方照到他，时间能对上，那他就没有撒谎。而且两个大门也没有拍到他进出。”“嗯，有可能翻墙吧。”“于洋还真的拿回来了他们物业的一张小区图，受害人的家，在这个小区比较正中央的地方。就是说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来，时间上都不会查太多。”“那程队长你开车用了多长时间。”“开的慢，也就一分半吧。”他刚要对着李小溪说走过去也就十分钟，就看到李小溪打开百度开始搜索开车一分钟的路程走路要走多久。他心想真有意思。
“欸，搜不出来，不过我感觉这个距离和我们文科楼到寝室的距离差不多，大概十分钟吧。如果我们走快一点，或者用跑的，大概六分钟就可以。”“行了，还是等程珏那边监控的结果吧。我们去找李轩豪。”
三点半，程前是卡着时间敲了李俊业家的门。李俊业也仿佛就在门口等着，没敲两下就过来开门了。“程队长，李医生你们好。”李小溪很想告诉他我还不算是医生，但是想想也就算了。“李轩豪呢？”程前小声的问。“在楼上。我的主卧给他住的。”
程前和李小溪在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被允许进房间。“这个好像是独栋啊，是不是比李俊峰的联排好一点？”李小溪在程前身后偷偷的说。“嗯。”虽然李小溪声音不大，但是李俊业在前面明显也是可以听到的，“这个房子也是我哥的，只是给我住而已。”李小溪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掩盖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两位请进，二楼，这个别墅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了。”李俊业带着两个人到了二楼一个套房门口。“小豪还是有点害怕，我能跟着么？”“当然可以，未成年人是需要监护人跟着的，你现在就是李轩豪的临时监护人了。”
他很高兴的上前，敲了敲门。李轩豪没有说话，李俊业轻轻打开门，程前从缝隙里看到李轩豪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小豪，警察来了。”李轩豪把手上的手机放下，站起来，对着程前和李小溪。他看到李小溪的时候眼睛突然瞪大了一下。他盯着李小溪，程前看两个人互相看有点莫名其妙，这心理医生这么厉害么。就一次就让人觉得信任？
“小豪你好，我是李小溪，看起来你还是记得我的。”“我记得你。”“进来坐，进来坐。”李俊业左右看一下自己的这个主卧，“我这个房间除了床确实没地方坐，不如我们去地下室，地下室有个茶室。”“李俊业先生，不如这样，我们去喝个茶，让我们这个大朋友和小朋友聊一聊。可以么？”李俊业看看李小溪又看看李轩豪。“可以么？小豪。”李轩豪迟迟没有说话。
李小溪自始至终都笑呵呵的看着他。“那不然。”李小溪还没说完，李轩豪小声的说：“可以吧。”程前拍着李俊业的后背把人带出去，关上门。“走吧，尝尝李总的茶叶是不是上品。”“上品不敢说。给程队长品鉴一下试试。”李俊业带着程前去了自己的茶室。
程前进来这个茶室就在心里赞叹了一下，为了避免让李俊业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程队长，尝尝这个茶怎么样，云南的普洱，这个应该可以。不过你走南闯北的，什么好东西没试过。”程前吹了吹尝了一口，“嗯，好茶。”“程队长果然懂。”“不懂，但是能看出来你这个茶室是花了钱的，那茶还能差了。”“这个房子是我哥15年的时候买的，装修都是我嫂子弄的，后来我嫂子走了之后，他，唉，就住不了这里了。就给我住了，他又买了那个联排别墅。”
“这么看你哥很爱你嫂子，就是过世的那个。”“他们两个感情特别好。可惜了。”“那你哥对你现在这个嫂子呢？”“应该可以吧，我哥从来不和我说他感情的事情。”“那你哥和你之前嫂子感情好，是你看出来的？”“是，而且我嫂子也值得。”
程前喝了一口茶，问：“你们兄弟感情不错吧。”
李俊业也拿起杯子，看着程前问：“程队长是本地人吧。”程前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他：“嗯，是本地人。”“程队长一看就是本地的城市里的。”“这有什么关系。”“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程队长肯定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周围的朋友同事也多是这样的，你们是不理解我们这种多子女家庭又亲又竞争的关系的。”
程前虽然并不认同李俊业的话，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程队长肯定觉得，你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的兄弟阋墙也不少了，哪里有不能理解。”“你们姓李的都学心理学么？”“你可能也觉得我这么说，对我哥肯定是有恨，所以想杀他。”他看到程前杯里已经没有茶水了，坐起来，给程前又倒了一杯。“但是我和我哥呢，倒也说不太上竞争的关系，毕竟我们差了八岁。我们小时候倒是很亲的，但是他出来上学了之后，只有寒暑假他有时间带着我出去玩一玩。等他出来工作，我们一年就能见一两次。每次见面都是从陌生到亲密。下一次再重复。直到我研究生毕业了，找了两个月工作，没有找到合适的。他说让我跟他干吧。然后我就跟着他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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