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到李轩豪，三个人的感受都不太相同。李小溪看他半天，越看越觉得他的冷漠非常真实。是真的对人没有感情波动。陈帅觉得孩子好像更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未来多少也想了。程前只觉得眼前这个小恶魔，是需要自己集中精神对付的小恶魔。
“小豪，你后妈怎么叫你？”“她就叫我小豪。”“她不给你饭吃么？”“给。”“她对你好么？”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好。”“为什么不好？”“她说她会拿我当亲生儿子，不会再生孩子了，结果她还是怀孕了。”“她怀孕了？”“嗯。”“你怎么知道的？”“她自己和我爸爸说的。”“她是在骗她弟弟，不让她弟弟再跟他要钱的借口。”“我知道呀，是我告诉她这么说的。”“你告诉她用怀孕骗她弟弟？”“嗯，她弟弟总跟她要钱，后妈很傻，以为是她爸爸要钱，我都看出来是她弟弟自己要的钱。”“那你告诉的你后妈她弟弟自己缺钱？”“我为什么要说。是她有一次哭，问怎么办，我才告诉她这个办法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怀孕了。”“她没有。”“她有，她跟我爸爸说的。”“她骗你爸爸的。”“那她确实不好，我爸爸对她那么好。”
程前哑口无言，这个小孩好像自己有自己一套逻辑，合理又互斥。
李小溪突然插嘴问他：“你其实知道的是么？”“没意思，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她骗我爸爸的钱，就是骗我的钱，就是对我不好。”李小溪无奈的笑了，“谁告诉你她对你不好的。”“都这么说。”“都是谁？”“叔叔，叔叔的秘书。还有我们老师。”“叔叔的秘书？他怎么说的，你跟他认识？”“我们是好朋友，他经常来找我。”“你们年龄差那么多聊什么？”“他会跟我说叔叔，说叔叔其实非常想来看我，但是后妈不让，所以叔叔都让他秘书来找我。”“你相信么？”“嗯？要不相信么？”“那给你计划的是你叔叔还是他的秘书啊？”“是他的秘书啊。”“那为什么你昨天说是叔叔呢？”“因为我也讨厌叔叔。”“为什么？”“他每次来我家都和后妈笑的开心，围着我后妈转。他喜欢后妈超过我妈妈。”
程前听得直皱眉头。这个孩子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逻辑，想到什么是什么。但是他确实认识林小军。也确实是林小军给李轩豪出的主意。这就需要从林小军那里找突破口。这个李俊业倒是找了一个好帮手。
“那你们老师说什么了？说你后妈对你不好？”“嗯，我听到她和别人聊天，说表面上我后妈对我很好，但是实际上，都是表面功夫。而且如果他们再有了孩子，那就更没有我的活路了。”
程前看看李小溪，用嘴型问：是故意的么？李小溪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对你亲生妈妈的感情非常好么？”“她对我也不好。”“怎么不好呢？”“不能睡懒觉，不能吃好吃的，作业要非常快的做完。不能拖拉，如果有错她就很生气。”“会打你么？”“会打手板。”他伸出手。“就因为这个不喜欢妈妈。”“没有，后来她生病我就没有不喜欢了。”“为什么？”“她就对我特别好，很关心我，怕我以后日子过的不好。让我爸爸发誓不要再找。”“所以你爸爸再找了你很生气？”“没有。”“我爸爸再找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反正他以后不会再生。但是后妈告诉他有孩子了之后，他也没有很生气。他也不好，他骗我，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大家都这么说。”李轩豪的眼神有点悲伤。
“你觉得他应该生气。”“他应该生气的，他可以让她把孩子打掉，然后她不肯，两个人吵架打架，然后我会劝他们。或者我也不劝，我爸爸可能失手推了她一下，孩子没了。然后我爸爸就又我一个孩子了。”
“但是他没有生气，所以我很生气。”
“你和爸爸之前感情怎么样？”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也没有不好，就好像王鑫瞳说的一样，我们的爸爸就是突然出现，然后教训我们两句，就消失了。但是妈妈死之前跟我说，要保证我的生活，所以不允许他再婚。但是他不听话再婚了，也说不上好。”
“能再说说当天的情况么？”“就是小军哥哥说，他找人把衣服什么的扔在洗衣间，让我早上过去套上，套上之后我就。”“你就干什么了？”“我就去餐厅，先把后妈杀了。”“记不记得捅了多少刀？”“不记得了。就一直捅。然后我爸爸很怕我，吓得摔倒了，磕到头了。我就上去又捅了他几下。”“为什么？你爸爸那个时候已经晕过去了。”“因为他不应该再娶的，他已经有我了，不应该再有孩子了。”“然后呢？”“然后我就把衣服给了小军哥哥。”“我记得你上次叫他叔叔的秘书。”“小军哥哥说我们两个是有差距的，按道理不应该在一起玩。所以有外人都不让我叫他小军哥哥，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家里穷。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觉得我不应该和小军哥哥一起玩。”“你确定是林小军？”“是的，虽然他穿的像女的一样，但是一看眼睛就是他。”
他看看陈帅，陈帅鼓励的对他点头，“然后我就上去洗澡，洗完澡就下去报警了。报警的阿姨特别好，他说警察叔叔马上就来了，我坐在门口的时候还想是不是要自首。”“为什么没自首呢？”“害怕。”“为什么害怕了呢？”“小军哥哥说我这么大的小孩杀人放火都没事，但是。”
突然一支笔掉到地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帅低头捡起来了。“但是什么？”“但是还是有点怕，是不是还是会坐牢。”
程前瞪了一眼陈帅，陈帅好像感应到了一样，无辜的看着他，表示和自己无关。
“是你母亲亲口告诉你她让你父亲不要再找么？是你父亲亲口说的他只有你一个孩子么？”“是妈妈亲口跟我说的，妈妈说爸爸已经答应他了不会再找。爸爸倒是没亲口说过。不过叔叔说爸爸是跟他说过的。”又是李俊业，程前心想。“小军哥哥也说的。说我们家这种情况，我爸爸就应该玩玩，不应该把女人娶回家。”
这跟孩子说什么屁话啊。程前心想。
“那警察叔叔来了之后你做什么了？”“警察叔叔就带着我回到了我的房间，他一直就盯着我。小军哥哥说我应该洗一下卫生间和地板。我忘记了。”幸好还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孩。还是不周全。
李小溪看了看程前，程前用嘴型问他：“没有问题了？”他默默的点头。又看了看李轩豪。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能叹气。
出门后程前拍了拍他，“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陈帅，我们聊两句。”程前把陈帅拽到走廊。
“陈帅，你这么做就不合适了。”“程队长，你说话得有证据。”“我这个警局哪里没有证据。”程前一看陈帅的表情就想到了，可能真的没有证据。他无奈的说：“陈律师，你可真行。”“程队长，我们说句实话，未成年人确实是非常容易受到成年人的影响的，父母，叔叔，朋友。我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案子，我感觉这个孩子可能本身确实有点问题。但是如果没有外界刻意的引导，他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理解你的说法，但是他能下得去手，是不是就已经很可怕了。”“我还是希望程队长能尽快抓到真正背后的推手。一个未成年人长年累月的被两个成年人洗脑。虽然梁橙橙本身对他还可以。但是这种可以反而让他更不知道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能正确的面对他的后妈和爸爸，也确实强求他了。当然我也不否认，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确实是非常可怕。”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程前的脸色，“我和李轩豪的姥姥姥爷能不能和他见面，具体的谈一谈。”“那当然可以了，按程序走就行。不过陈律师。”程前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算了，我说也没意义。就这样吧。”
“那程队长，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他伸出手。程前也没好气的伸手和他握了握。
程前把人都召集齐，给所有人说明情况。“现在我们基本的情况已经搞清楚了，重点呢，就是要证明林小军也就是李俊业的秘书是为李俊业做事的，也就是说这件案子的幕后黑手是李俊业。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知道，就是李俊业，但是没有证据指向他。所以我们现在的方向，就是查李俊业和林小军直接的关系。林小军为了他顶罪，到底是为了钱，还是因为感情。如果是钱，那好办。如果是感情，我需要破掉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感情啊？程前？一个秘书和老板能有多深的感情啊。”陈局在他身后疑惑的问。
程前被打岔有点郁闷。王也会看他眼色，赶忙站起来，贱贱的嘟着嘴说：“陈局，爱情。”“哦~”陈局局促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你们忙，我回去了。”“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的。”陈局边回办公室边嘟嘟囔囔的跟自己说。
“我刚刚说到哪了？”王也伸出食指，保持这嘟嘟嘴的状态，“破掉他们之间的感情。”“那正好了，你去破吧。”“妈耶队长你这是点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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