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妄微笑，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没当回事，握着那个小狐狸摇了摇，又指了指书店里排着队的收银台：“那我就买下了，回头养在客厅里。”
虞疏卿眉心微皱，又实在不能拿她怎么办，叫她别买多半她也不会听的。
虞疏卿：“……”
他叹了口气。
算了……其实还怪可爱的。
虞疏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我先去拿书，你付完钱去咖啡厅找我。”
凌妄应了，虞疏卿看着她走开的背影，转身去一排排分好区的书架里找感兴趣的书。
他来过这家书店很多次，于是轻车熟路地绕过过道上席地而坐的人，停在一个有“外国文学”标识的书架。
他抬头挨个挨个地辨识书名，目光最后落在一本书脊上用烫金字写着“白墙草”三个字的书上。
他伸手去够，却发现这本书踮起脚也只能堪堪碰到那本书所在的下一层。
虞疏卿：“……”
他的身高在alpha里面都算不上矮了，这书放这么高是想干什么。
“《白墙草》？”
虞疏卿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凌妄正站在他身后半步，问他：“是这本吗？”
他点点头，看着凌妄伸手将那本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放低声音：“不是让你去咖啡厅？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凌妄把书放进他怀里，学着他的样子轻声道：“我去了，没看到你，就来你会感兴趣的地方看看。”
虞疏卿两只手抱着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
凌妄失笑。
我们分开不过也就一年多而已。
她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也许是……心有灵犀吧。”
虞疏卿轻笑出声。
凌妄抬手，从书架里拿出一本《悲观者》，朝他晃了晃，笑：“现在跟我回咖啡厅吧，哥。”
“你真是第一次来吗？怎么哪里都找得到。”
“天花板上就挂着标识啊。”
他们一起走进装修典雅的咖啡厅，里面安静得只有窸窸窣窣的翻页声、键盘声和咖啡机运作的声音。
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头顶，虞疏卿随手给凌妄指了指一排高脚椅，让她过去占位子，自己跑去餐台点了餐，这才拿着小票走到凌妄旁边坐下。
凌妄拿过小票一看，用气声问道：“……三样东西一百四？”
她平时会刻意保持着点弧度的嘴角此刻也是垂下去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票上的数字。
虞疏卿难得从她脸上看到这种情绪，无奈又好笑，揉了揉她的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凌妄抿抿嘴。
虞疏卿一把把小票抢过来，指了指她手上的书：“看书，别看一百四了啊。”
凌妄闷闷地“嗯”了一声，打开书开始看。
虞疏卿赶紧把小票收进口袋里，不然再让凌妄估计得琢磨半天。
然后他把书往桌面一摊，撑着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白纸黑字上。
不知道哪个地方摆着水滴漏斗，“嘀嗒”的声响在空旷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空灵，让人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您好，是132号吗？”
虞疏卿回头一看，戴着口罩的服务员站在他身后，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摆着两杯饮品和一盘淋着奶盖的抹茶舒芙蕾。
“啊，是。”他帮着服务员把上面的东西转移到桌面上，用手肘碰了碰凌妄。
凌妄从书里抬起头，投过来一个略显疑惑的眼神。
虞疏卿抬了抬两个玻璃杯，小声问：“冰美式，蓝莓果咖，你要哪个？”
凌妄从他手里拿走了冰美式：“甜的留给你。”
虞疏卿动动手腕让自己手里的玻璃杯在她的杯口处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凌妄忍笑，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在他用自己杯子碰撞过的杯沿处抿了一口咖啡。
虞疏卿“诶”了一声，拍了一下她的手，撕开手边的吸管分别给两个杯子插上：“这里有吸管。”
刚收回手，他发现凌妄好似吃痛地眯起眼，揉了揉手背，那双锐利的眼睛里藏着些委屈。
虞疏卿咬着吸管斜眼笑她：“我可没用力。”
凌妄：“……”
“疼啊，哥给你吹吹啊。”
谁知道凌妄真把手伸过来了。
虞疏卿：“……？”
“哥哥？”
“……”虞疏卿低垂眉眼，捧起她的手轻轻吹了一下，趁着凌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的手放了回去，“好了。”
凌妄笑眼弯弯：“谢谢哥。”
虞疏卿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完全没把这举动放心上，无可奈何地盯了她一眼，踹了踹她踩在高脚凳上的那条腿。
凌妄唇边笑意还没褪下去，埋头顾着书看。
虞疏卿收回脚，安静地托着脸，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她一只手压着的书上。
“……”
“《悲观者》。”他轻飘飘地念出书名，扯出一个略显恶劣的笑，“怎么看这本书？难不成你也是个悲观主义者。”
“……”凌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拎着书页的一角翻过，才缓缓开口，“我以前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人不是。”
“那现在呢？”
“现在？”
凌妄突然把书立起来，让纯黑的封面和封底朝向他，只有“Pessimist”这几个字母惨白得刺眼。
“现在也是。”她把脸藏在书后，露出一双被压落的眉毛和弯起的眼睛，“——接电话吧，哥。”
虞疏卿怔怔地看着她，然后陡然发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鹿叙和打来的，于是果断地挂断转而点进聊天软件里。
【动物园园长】：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呐？
【动物园园长】：哈喽哈喽？
【动物园园长】：哥你回个话呀。
【Psithurism】：我预定的十二点，你去群里说一声。
【Psithurism】：这才解散多久，光想着吃。
他没好气地回复完，余光瞥见凌妄又把头埋回去看书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放，一言不发地在摊开的书里找自己刚看完的段落。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读完这本书，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把结尾的那句话拍了下来。
拍完他忽然发现桌上的舒芙蕾还一口没动，就握着勺子敲了敲一旁凌妄早就空掉的玻璃杯：“吃不吃？”
凌妄手里那本书很厚，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了，她干脆合上书，拿起另一把勺子，舀了一勺蓬松柔软的舒芙蕾。
“诶你舀我这么多开心果碎。”
“我不喜欢吃开心果碎。”
虞疏卿刚想说你在说什么瞎话，结果下一秒就被她用勺子撬开嘴，喂了一口满是开心果碎的舒芙蕾。
“唔……”虞疏卿嚼了嚼，神色复杂，“还没有杜姨做的好吃。”
“别想这个，”凌妄神色温柔，“五十八呢。”
虞疏卿：“……”
他泄愤一样咬住凌妄的勺子，谁知道凌妄干脆利落地放手了，笑着抽走了他手中的那一把：“吃完就走吧，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哥。”
虞疏卿衔着勺子哼哼两声。
他慢条斯理地和凌妄吃完舒芙蕾，拍了拍手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吧。”
他们去还了书，赶在十一点四十前离开了书店。
虞疏卿见她手里一直拿着的只有之前买的透明伞伞，问道：“你买的狐狸呢？”
凌妄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塑料袋，里面俨然是那个狐狸木雕。虞疏卿把小狐狸掏出来闻了闻：“变成橘子皮味儿了。”
分头去不同地方的人都差不多都回到地铁口了，看见虞疏卿过来了，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盯着他。
虞疏卿叹了口气：“跟上。”
他们走进商场，一路吵吵闹闹地坐着电梯到四楼。那家叫“衿帛”的自助餐厅就在上了电梯后一眼就能看到的最显眼的位置，因为是周中，所以餐厅里也没什么人。
长期从事餐厅工作的灵敏让前台的年轻服务员抬头看过来，看清带头的人是虞疏卿的时候连忙打开前台的活动门，小跑出来迎接：“小虞，来来来，这边。”
虞疏卿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他的胸牌：“……麻烦你了，余哥。”
姓余的服务员带着笑容，侧身让出一条路：“包间是吧，跟我来。”
一行人被引到门口镌刻着“兰岸”的包间，服务员小哥帮他们打开门。包间很大，除了用餐的圆桌，专门布置了一张上面摆放着木吉他和花瓶的沙发，从房间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能看见围绕城市的那条清澈的江。
等所有人落座后服务员递给虞疏卿两个点餐用的平板，虞疏卿接过，随手给了旁边的林之礼和鹿叙和：“自己点。”
十几个人“唰”地一下就围到两人背后，对着平板上的菜品指指点点。
“这个这个。”
“诶我，你别光点限量的啊。”
“虞少，吃点儿啥不。”
虞疏卿刚发现凌妄黑色风衣的领口上有些杂色的细毛，此刻正在用手指一点一点给她挑下来，闻言头都没抬：“点什么我吃什么。”
“妹妹呢？”
凌妄目光一直落在虞疏卿头上，听见有人问她有点意外地看过去，然后淡淡一笑：“我都可以，不用考虑我的。”
对方也只是出于礼貌问一嘴，得到回答后挠了挠头：“啊……行。”
“……这些差不多了。”鹿叙和点个菜把眼睛都看花了，把平板甩给楚黎，头往椅背上一耷拉，突然灵机一动，“咱们一会儿吃完饭干脆就在这儿找点乐子吧。”
“这儿？有啥好玩的。”
旁边一直在等待的小哥接下他们点完餐的平板，笑着开口：“我们这里准备有纸牌、大富翁地图这些，需要的话可以送进来。”
“……还真有啊。”虞疏卿好不容易清理完凌妄衣服上的粘毛，翘着二郎腿听他们说话。
“……”
他倒是挺想在人多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但看那边七嘴八舌地在讨论别的游戏就没吭声。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听到凌妄声音的那一刻，虞疏卿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她，正好对上她直勾勾的视线。
alpha似乎早就知道他会看过来，冲他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下一秒却突然将手伸向他。
虞疏卿一愣，来不及反应，一只在炎炎夏日都带着些凉意的手就落在他鬓边。
触碰的感觉没一会儿像太阳下晶莹的雪一样化开了。
“头发上弄上毛了——”凌妄甩了甩手，抬眸看见他还傻乎乎地没有反应，不免好笑。
“哥，可以动了。”
①书名都是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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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鬓边的冰冷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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