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杜林你——”向应川脑子缺根筋，一时间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不对劲，笑了半天才发现所有人都闭着嘴看着他，“哈……哈、哈你这瞎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杜林这种时候反倒笑出来了，笑得不自觉后仰，“别放心上。”
她身后的那个男omega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瞪着眼睛使劲儿戳她。
——这玩笑是可以乱开的吗！？
然而正在被讨论的两个人此时却像置身事外一样，虞疏卿抬手从凌妄的额头抚到头顶，有些担心：“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是不是感冒了。”
“没——”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更急促的咳嗽声就掩盖掉了那个“有”字。
虞疏卿前几天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翻上来了，还没放下去的手半路折返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叫你把伞借出去，活该。”
“……”凌妄微微低头，眉眼低垂，嘴角耷拉着，看上去分外委屈。
虞疏卿：“……”
她抬起手，指节放在鼻尖那处，吸了吸鼻子。
“……”虞疏卿咬牙切齿地递给她一张纸巾，“不准装可怜。”
旁边正在观望的四人一看他们没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偏头只见杜林还吊儿郎当地靠着茶几，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不久前她开了个多么惊世骇俗的玩笑。
这时候杜林才注意到他们投过来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
哦对，他们还没发现他俩不是亲生的。
杜林之前没跟他们说清楚过，简单一句“是兄妹”就甩了过去。
但这群人愣是一点没看出来凌妄脸上的白种人特征啊。
她一时无语，也懒得解释：“玩儿去吧，好吗？”
虞疏卿和凌妄坐在靠阳台的位子，放在对方身上的注意力只能分出一点给窗外的艳阳天，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杜林这边。
omega的手肘搁在沙发上，轮廓在金黄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连每一根因忘记打理而翘起来的发丝都无比明显。
凌妄直勾勾地看着他。
虞疏卿觉得好笑：“看我做什么？”
“哥很好看。”凌妄说得直白。
“……”虞疏卿张口忘言，回过神来刚想说她一句油嘴滑舌，却突然透过阳台瞥见外边的木桥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终于确定那是杜唯，转头去问杜林：“杜姨怎么出去了？”
杜林不甚在意：“她跑出去看电影了，晚上要回来。”
“哦。”
“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
“不了，”虞疏卿拒绝了，“凌妄有点感冒，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行吧。”杜林起身，伸出手指数了数人数，开口道，“我去给你们拿气泡水——小妄喝不喝？”
凌妄摇摇头。
虞疏卿抬头看了她一眼，原本一开始还沉默不语，直到杜林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突然撑着膝盖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去帮忙”就跟了上去。
先到厨房的杜林打开冰箱，拿出来六瓶粉色的柚子气泡水，玻璃瓶碰撞发出声音的间隙她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隔着几步停在了她身后。
杜林头也不回：“怎么？”
虞疏卿上前：“来帮你——不领情啊。”
“得了吧，”嘴上这么说着，她顺手递过去三瓶气泡水，“有事直说，不说就上去了。”
“你那句话是认真的？”
虞疏卿沉默良久，久到刚拿出来的饮料瓶身蒙着的冰化开，融进掌心里却暖得像某个炎热下午里出的汗。
“什么话？”杜林明知故问。
虞疏卿盯她：“……”
杜林移开目光：“哦，那个啊？”
在一片寂静里，她缓缓开口，说话声里还混杂着小区里的动听鸟鸣：“是认真的啊——你们一个下三白一个苦瓜脸，长得还真是刻薄到一块去了。”
虞疏卿：“……”
她笑着总结：“你俩是挺配的。”
“……”虞疏卿埋着头“嘁”了一声，迅速转身走掉了，“自己上来吧。”
杜林已经憋笑憋得很辛苦了，好不容易等到他走人，捂着嘴笑得有点直不起腰，好久才缓过来，偏头看向楼上。
“……真是有够不坦率的。”
三楼传来阵阵喧哗，杜林加快步伐上去，把饮料分给剩下的人。
她拍拍手：“来来来，继续玩。”
“……”
在杜林家呆到晚饭前没多久，虞疏卿就一口一个“想回家”拉着凌妄要走。凌妄无奈地安抚了他一会儿，跟杜林和她朋友们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他离开了。
走在路上，虞疏卿难得一言不发地走了好久，才打了个哈欠：“……想吃披萨。”
“那回家点外卖吧。”凌妄还帮他拿着他的电脑，闻言掏出手机点进外卖软件。
将近傍晚的夏天风很大，吹得凌妄的头发凌乱但漂亮，她捋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配上那张脸实在让人挪不开眼。
“……”
虞疏卿偷偷瞥她，却一下子就被看过来的凌妄抓包了。他摸了摸鼻尖，躲开她看过来的目光。
“哥，你看这家怎么样？”凌妄佯装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到他跟前。
“……可以。”虞疏卿点点头，然后伸手再把她的头发向后梳了梳，“这个发型很帅诶。”
“真的吗？”凌妄闻言凑近他问道。
虞疏卿笑着点点头。
凌妄也笑着，看上去心情不错。
看到不远处熟悉的院子，两人加快脚步。
这个时间的天气很舒服，没有白天那么炎热，小区里又到处都是鲜亮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和茂盛的花丛，很适合散步。但虞疏卿可没心思散步，打开院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
凌妄叹了口气，回身把他甩开的院门锁起来。
“凌妄。”
凌妄“嗯？”了一声转过头，然后就怔住了——
虞疏卿站在不远处，却没着急进门。omega微微仰着头，眉眼弯弯，张开手臂，敞开的衣摆被吹拂着。
他喊：“凌妄。”
凌妄没有回应，只是一言不发地上前，也像他那样打开双臂。
虞疏卿主动抱住她，头刚好埋进她的颈窝里，洗衣液的山茶花味滞留在布料纤维里，此刻充斥在他的鼻腔。
头上传来蓝花楹在风里簌簌的摩擦声，流动的云被垂在连绵山间的夕阳余晖染成各种颜色，像正在被上色的油画，只有那片天空是始终单一的克莱因蓝。
黑色的鸟排着队飞过，作为这幅画的污渍存在着。
虞疏卿的手此刻正圈着她的上腰，但他能感觉到凌妄的手甚至没有碰到自己的背，是个相当有风度的抱法。
“凌妄。”他闷闷地开口。
“嗯。”凌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考结束了。”
“嗯。”
“我马上要成年了。”
“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一酸：“我还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我……我是不是——”
“没关系。”凌妄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温柔，不用思考虞疏卿也知道她还笑着，“哥完全不需要为这些事担心。”
虞疏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是叹了口气在她颈侧幽幽地抱怨：“你这样的人才不会懂。”
“焦虑的情绪每个人都会有啊，”凌妄失笑，“我这样的人也是。”
“……”虞疏卿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安慰到，于是抱得更紧了一点。
凌妄：“嗯……咳。”
听见这动静，虞疏卿立马松开她，迅速恢复了之前没个正形的状态。
他单手插兜，懒洋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扬眉道：“晚上去给你买药，走，进屋里。”
他好似平常那样，先一步转身朝门口走，却被凌妄叫住。
“哥。”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虞疏卿：“……”
他慢吞吞地转过一半身子，用一种颇为哀怨的眼神看向她：“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凌妄微微扯了扯嘴角。
虞疏卿一边开门一边拿出手机，翻出他昨晚和燕竹枝的聊天记录后丢给了她。
凌妄一条一条挨着看起来——
【竹子】：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竹子】：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和你虞妈为了让你到大学选择面更广一些，商量着连科都替你选好了。
【竹子】：我们说过你想去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但你都快成年了，总不能一点目标都没有。
【竹子】：我们不是不能像别人家一样让你不去工作，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竹子】：但是阿疏，你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吧。
她摁了关机键，差不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燕竹枝虽然挺活泼一人，但对生活和工作格外认真，连带着对虞疏卿要求也很高。
这次多半是出成绩后燕竹枝打电话找虞疏卿问情况，他又是平常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把燕竹枝惹到了。
虞疏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难得端端正正地用手遮住膝盖，带着点紧张看向身边的凌妄。
半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把腿翘起来了：“……”
凌妄放下手机。
虞疏卿见她没反应，干脆把身体倾过去，托着下巴：“凌妄，你会不会也觉得我——”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会怎么看你，哥，但——”凌妄打断他，挪到他身边，将手机放进他手里，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语气轻松道，“不在还迷茫的年纪迷茫一点，难道不算是一种浪费吗？”
“……啊。”虞疏卿一愣，随即勾唇笑出来，“嗯，是啊。”
“放轻松，哥。”凌妄在他回握前抽回手，“还有我在呢。”
虞疏卿垂眼，看着那只还带着点不属于他的温度的握着手机的手，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要太焦虑，你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凌妄笑着一摊手，“但如果你有一天不想工作了，我也可以赚钱养你。”
“啧……也就你会觉得我在焦虑了。”虞疏卿本来想反驳，但最后也只是是弱弱地回了一句。
凌妄往沙发上一靠，笑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好歹我陪了你这么久。”
这句话倒是藏着点不满了，凌妄话音刚落，下一刻却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久违的感觉让她身体顿时僵硬。
外头蓝色的花沉甸甸的，重得要压折枝桠。
虞疏卿轻靠在她肩头，半阖着眼。
“……凌妄，谢谢你。”
每天上晚自习不是在想数学怎么这么难就是在想怎么修文。。^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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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耳骨间余晖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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