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平阳长公主和卫青、卫长公主、曹襄,刘挽即努力的压下咳嗽。
“长公主别忍了,咳出来舒服一些。”戈央真是快急死了,没见过像刘挽这样的。
听到戈央急的吼人了,立时间引起无数人的侧目。
刘挽又咳了几声,没能忍住的吐槽,“戈央的脾气渐长了。”
戈央毫不客气的回怼道:“谁遇上像长公主这样不听话的病人都要长脾气。长公主给句痛快话,您的病还治不治了。”
“不治。”刘挽非常利落的回答,可把戈央气够呛。
干睁的戈央拿刘挽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刘挽说不治是真不想治。否则刘挽的病也不会拖到现在。
“泰永。”戈央再生气也没什么办法,这时候卫青开了口,他那么一唤,刘挽唤一声舅舅,姑姑,姐姐,不忘最后唤一声姐夫。
“莫胡闹。”卫青宠溺的斥责,刘挽直接不吱声了,卫青道:“你们先去,我同泰永说几句话。”
哪怕他们都是最亲近的人,并不代表所有的话都适合说。
“舅舅好好说说泰永,她太不像话了。”卫长公主添上几把火,只一个目的,卫青定要好好的斥责一番刘挽,最好能让刘挽老实。
过分了啊,狐假虎威?刘挽以眼神控诉卫长公主,卫长公主回以她一个对啊,我就是狐假虎威怎么了?
不怎么了!你行!
刘挽能怎么的,乖乖的等着被自家的舅舅训上一顿呗。
只不过,卫青怎么训呢?
没了旁人,饶是伺候刘挽的人都退到远处,没有一个人敢打扰,卫青长长一叹,伸手抚过刘挽的头道:“我们泰永是伤心了。”
刘挽一滞,抬头同卫青对视,卫青的眸中皆是了然和心疼。“呕心沥血为大汉,到头来发现,似乎都没有朝想要的方向发展。而且,问题的根源在那里,明知问题所在,偏偏无能改变。这才是最让人心痛难过的。”
所谓的根源在于刘彻,上行下效,刘彻是个喜欢纵|情享乐的人,底下的人有样学样,几乎都和刘彻一般,极喜于享乐,纵然知百姓受苦,对他们来说,能解决解决,不能解决,也不耽误他们享受。
“舅舅不曾伤心吗?”想卫青能征善战,早年连败匈奴,后来匈奴灭,如今却连西域都不能踏足一步,只能往百越诸夷之地。可是纵然连平百越等国,在长安城里卫青依然须安分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唯恐不小心引起刘彻不满。这样的日子过下来,卫青心里没有任何的想法吗?
“泰永,世间岂有事事如愿。”卫青极为豁达,低头凝视刘挽道:“旁人或许不想提及自己的出身,对我而言,我能够有今日有赖陛下。从一个奴婢成为大汉朝的大将军,我的人生已然彻底改变。陛下想取回他给我的一切,不过是一些兵权,对我并不重要。”
卫青很是知足,他拥有的名利富贵,是他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不管刘彻想怎么样抢回一些认为可以不给卫青的一切,卫青都乐意,没有丝毫的怨念。
“泰永,你的付出并非对大汉无利。纵然大汉有醉生梦死之人,也有和你一样心系百姓之人。你在这儿,会让人看到希望,会让人认为有些路有你在,不会一直都是黑暗。陛下那里,很多话别人是不能劝的,你能够顺势劝上一劝,陛下总会愿意听。”卫青知晓刘挽或许是病中更敏|感些,很多从前刘挽只管做,从来不问结果的事,在夜深人静时,刘挽多想了。
卫青不能责怪刘挽,刘挽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大汉谋划了?多少年过去了,刘挽为之感到失望,失了斗志,她并无错。
较于有人怪责刘挽,卫青更心疼刘挽。
“陛下最心疼的还是你,你好好的。”关乎刘彻的一些话,卫青不宜和刘挽说太细,然他们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通,无须细论。
刘挽丧失斗志的缘故,更多何尝不是在于刘彻。
西域安定不假,西域里的情况是有刘挽坐镇,不曾生出乱子,可大汉的内部多少问题存在,其中何尝没有刘彻的原因。
旁的不说,只论河北大旱,今年都不曾降雨,在这样的情况下,上林苑里依然歌舞升平,全然不受影响?
刘挽在病中都没少让人去打听河北的情况,甚至都已经开始准备倘若河北失收,该怎么让百姓们度过难关了。
不能说刘彻没有让河北的官员准备,只不过对于刘彻而言,国家发现的种种问题,只要百姓不反,一切都属于正常,不必太过介怀。
对,皇帝自该像刘彻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须太过介怀,天塌不了!
刘挽也对刘彻佩服得很,大抵像刘彻这样的人才能做好一个皇帝。
卫青再一次抚过刘挽的头,“你病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很担心,陛下一番苦心都是为你,你切不可乱来。”
从刘挽坐这儿开始,卫青即洞察刘挽的所有心思,刘挽是心里难过,如果说卫青是功高盖主,刘挽远在卫青之上,因她得民心,也得天下寒门之心。
但相较于卫青而言,明显刘彻舍不得刘挽,愿意为了刘挽费尽心力,这一点是刘挽该懂的。
“舅舅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知道归知道,舅舅,我是真觉得没意思。”想当年刚到大汉朝的时候,刘挽只有一个念头,好好的活下去。
人生不易,能活一辈子应该好好的活,万万不能自己把人生给霍霍没了。
可是作为刘彻的女儿,卫子夫所出,想想卫子夫原本的结局,刘挽为了能够活下来奋斗了三十余年。
结果奋斗来奋斗去,突然感觉索然无味,相当的没意思。
一瞬间刘挽丧了。
一丧之后,刘挽更提不起劲。
心病是心病,病要怎么治,刘挽直接连药都不想喝上一口。
卫青是第一个直接指出刘挽问题所在的人,他清楚刘挽并非那计较一时得失的人,可是刘挽同样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年少时胸怀大志,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结果回头一看,她并没有达成。
人在病中最是脆弱,难免胡思乱想,一想多了,身体更不见好,恶性循环,卫青大概从医家人的嘴里听出了这样的意思。
卫青不想责怪刘挽,刘挽太辛苦了,无论是为了卫家,为了刘彻,为了大汉,刘挽都算呕心沥血,到最后不能如她所愿,刘挽因此没了心志,更不是刘挽的过错。
“累了只管歇一歇,舅舅还在。”卫青唯有如此安慰刘挽,让她放宽些心,不必所有事情都归在自己身上,她不是铁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提不起斗志,甚至不想奋斗的时候,这很正常。
刘挽抬起头,又一次和卫青对视,卫青一如既往,眼神中只有包容,体谅,好像不管他们做什么事,卫青从来不会认为他们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了。”知道归知道,刘挽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转变心态。以前的时候刘挽从不觉得累,浑身上下都是干劲,但现在的刘挽生不出动一动的心思,只想得过且过,死一死也未尝不可。
卫青能劝的都劝了,有用没用,卫青也不敢保证,他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不管刘挽想做什么,他会在刘挽的身后,为刘挽保驾护航。
“走吧,莫让陛下久等了。”卫青伸手扶起刘挽的胳膊,刘挽病久体虚,当舅舅的哪里会看不出来。
“舅舅,不至于。”刘挽观之哭笑不得,她的身体再怎么虚弱也不至于站都站不起。
卫青不由分说的扶起刘挽,刘挽能如何,由了自家操心的舅舅吧。
只不过没等刘挽和卫青到地方,半路上叫人堵上了,“想必两位定是泰永长公主和卫青大将军。”
拦路的人身着异族的服饰,说了一口流利的雅言,观之可见对大汉颇为了解。
刘彻都让人随便挑战刘挽了,刘挽一病大半年没有出动,想寻刘挽的人没办法闯入上林苑内寻,现在可算让人寻到了。
刘挽一瞥对方的衣着道:“天竺国?”
只一眼便道出对方的来历,卫青吧,非常自觉的松开扶着刘挽的手,想要挑衅刘挽的人,只管放马过来,瞧瞧他们能否如愿的击败刘挽,证明大汉并非不可战胜的。
“正是。久闻泰永长公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得见刘挽真容,谁心里没有点高兴?
“还有卫青大将军。都说卫家人善战,一个卫青大将军,一个早逝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再有就是泰永长公主。大汉朝里,最能打的就是你们三位了。”天竺来使不错,一半可劲的给人灌**汤。
卫青一听卫家人善战这话,心头跳跳,分明都不同姓,怎么能都归为卫家了。会不会说话的?
“都是陛下教导有方,非我卫氏之功也,使臣言过了。”卫青一个谨慎的人,断不会在各国使臣中让卫家再一次成为别人瞩目的对象,功在于刘彻,绝非卫氏,会说话的人把话说利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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