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的教室一般在第一教学楼A栋四楼的几个教室。
过去,她习惯下课后走那条侧楼梯,到三楼的时候,她一扭头便看到三楼308教室。
江寒总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她说自己的进度太快,就决定自己在最后一排自学,不耽误其他想认真听老师讲课想坐在前面的学生。
所以林稚每次走到三楼的楼梯拐角,她总能透过虚掩着的门看到江寒,有时候她会低着头抄写着什么,有时候她用面前摆着的平板电脑做一些图片,有时候会摆弄一些化学仪器,有时候会拿出自己的小镜子来补个妆。
林稚远远的看她一眼,便和舍友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谁知这平平常常的一瞥,到后来竟然成了林稚唯一能见到江寒的机会。
林稚恢复了刚来Z大时那样沉默寡言。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游玩上海的邀请,空出多余的时间,加紧赶着什么工作。
原本被她顶置的江寒,在她取消了顶置后,滑落到了微信好友界面的最后一个。
原来她们又好久都没有说话了。
林稚用另一个微信小号加上一些紧要的人,选择逃避所有关于江寒的一切消息。
她备忘录里写着的胸膜炎痊愈疗法草稿还没有完成,她要给自己一个结果。
那个远远站在308教室外面看她一眼的林稚,不知不觉从单薄卫衣穿成了羽绒服。
突然有一天,她再也看不到江寒了。
寒霜工作室的指导老师点名叫她当部长,整改公众号。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积雪厚厚的堆积着,铺满整个世界。
林稚脚底踩着秋天里不保暖的鞋,慢慢走在已经结了冰的校园路上。
她看见大家三五成群,打着雪仗堆着雪人。
林稚沿着路走过去,恍惚间忽然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冬天,江绫朝她扔过来一个雪球,冲她做鬼脸,“来抓我呀!”
林稚抓起地上的雪暴躁地朝她“泰山狮吼”几句,大片大片的雪球向江绫砸去。
“你太狠了吧,林稚!”
“哈哈哈哈哈……”林稚指着地上被打的站不起来的江绫得意地笑道。
一个雪球重重打在她后背上,林稚顾不上疼痛快速回过头,一个裹着帽子手套严严实实的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朝她走过来,“对不起啊同学。”
“没事。”林稚摇摇头,快速离开。
忽然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呼唤。
“只只?”林稚没有回头,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听错了。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回头。
她怕一回头,那些幻觉就全部都消散,不给她留下任何缓冲的机会。
她手揣在兜里赶着路,胳膊忽然被挽上,她诧异地回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日思夜想的江寒。
她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脑海里塞满了江寒单薄的胸脯和胸脯里跳动的心脏;多少次小心把那只小猫脑袋挂件拿出来再小心放回包里;多少次打开江寒的微信想要问问她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药;多少次汹涌着泪花颤抖着双手咽下苦涩的药,再去吃一颗水蜜桃味的糖,却已经苦的尝不出任何甜味;多少次想着如果能再次见到江寒,她会怎么解释,说她已经彻彻底底爱上她,不像过去所有那些人生过客,她已经离不开她了,求她别丢下自己去找别人。
可是在真正见到江寒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只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彻底放下这段感情,而不是试着挽留。
许淼站在她身边,江寒两只手抱着一只毛茸茸的暖炉,也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江部长,好巧啊。”江寒把暖炉拿给许淼,伸出手抚上林稚冻得通红的脸颊。
江寒一定在嘲笑自己,连一顶帽子都没钱买,林稚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江寒不说话,林稚看见她红了眼眶。
“我俩明天要离开上海了,寒霜工作室四个部门的迎新晚会不能再拖下去了,就打算在今天晚上举行,我看你群里没有回复,来跟你说一下,不过你应该是刚从咱们指导老师办公室里出来吧,老师应该也和你说了让你任命临时部长的事情。”
许淼说着,拉起江寒一瞬间变得通红僵硬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里。“我知道了。”
林稚点点头。指导老师刚才已经都和她说过了。江寒和许淼要到北京做科研,两个人至少要去一年。
林稚没什么反应,就像现在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自己胸腔中跳动的这颗心好烦。
“你以前不是总是喜欢来找你的部长姐姐吗?咱们三也好久没像上次那样在一起愉快的吃顿饭了,要不开完迎新晚会一会去吃顿饭怎么样?”
“不了吧,我最近得吃治心理的药物,可能情绪会有反复无常的情况……也许我今年寒假就休学,也许我明年春天休学。”
林稚双眼无光的低下头。她多么想一口答应下来。
江寒忽然开口打断她,“只只,你总是觉得自己会麻烦到别人,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放心吧,有我和你许淼姐夫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的。”
江寒张开双臂向前一步抱住她,“笨蛋只只,你还是这么不爱自己,你不冷吗?穿的这么少,一会我们一起去买一顶帽子。”
她扯开自己的围巾,紧贴着她,想要给她最后的一点温暖。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好爱自己吧。”
林稚的眼泪就那么轻而易举流了下来。
她还是会被江寒的温柔打倒,那些伪装起来的坚强全被击垮,无一例外。
林稚的心脏跳得很平稳,因为有药物的作用,她没有感觉到多么悲伤难过,只是身体上的反应瞒不了任何人。
“别哭。”江寒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泪。
这一次,特别近,江寒的眼睫毛清晰可见。
她甚至能从那颗黑眼球中看到自己狼狈的脸。
迎新晚会结束后,外面已经是灯火阑珊。
许淼走在前面,沿路收集着洁白的雪花。
林稚戴着暖烘烘的帽子,和江寒系着一条围巾,并排走在后面。
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沾染着不似往常的冰寒,竟然有些异常的温暖。
林稚忍不住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它们慢慢在手心化开。
江寒忽然把自己的手放在林稚的手心里,十指紧扣,再放在自己的羽绒服衣兜里,“外面冷。”
林稚抓着江寒的那只手顿时暖了起来,之后,她浑身都涌起一股暖流。
她再一次碰到了那只翠绿色的翡翠手镯。
“寒寒,你可不可以早点回来?我真的会很想你很想你的。”林稚说。
“嗯,我答应你,早点回来。”江寒说,“我们不要再像初中时候的那样走散了,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林稚苦涩地想,爱过的人怎么可能做朋友呢。
多看一眼都觉得她属于自己。
这些心思可与谁说?
林稚曾经怀疑自己对江寒的感情,以至于想要疯狂的想要求得更多更全面的心理治疗药物来逃离江寒这个她认为的“心理治疗师”,想要证明她对江寒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她无法接受自己是真的爱上了江寒。
可到最后却得出了一个她真的爱她的结论。真是讽刺。
也许她可以试着做她的朋友,继续陪在她身边爱护她。
可她明天就要走了。和她男朋友,许淼。
许淼一个闪身忽然从她俩身后跳出来,拿一只雪球朝两个女孩扔过去。“哎嘿!来玩啊!”
江寒笑起来,两只手快速团了一团雪做出一只雪球,朝一脸得瑟的许淼扔过去。
“站住,别跑!”林稚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也开心的笑起来,至少她在他身边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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