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明月精神好了不少。
清晨的阳光尚且温和，明月自屋子里出来，便见陆占送早膳来。
“夫人看起来，已好了许多了？”
明月微微颔首，“嗯。多亏了陆先生的粥药。如此一日三餐，劳烦你了。”
“夫人不必客气。”陆占说着，将粥药送去院子的石桌上，“这个时辰阳光正好，你病了好些时日，用过早膳，便也好多走动走动。”
明月顺着他意思走去石桌旁坐下，又想起来什么，“外头，白十娘的孩子可也好了么？”
“小娃儿到底好得快些，昨日便就活蹦乱跳，能吃米饭馒头了。”
明月听着，心神也跟着轻松了几分。“那便好了。”
正说着，一小厮自前堂过来，神色紧张与陆占道，“先生，外头来了好些百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是出了什么事？”陆占面色几分紧张，“夫人先用早膳，我先出去看看。”说罢，与那小厮一同出去了。
明月吃了两口热粥填了填肚子，方觉不大放心，自也一同来了前堂。
便见门前来了好些百姓，一人手中好些竹篮，要往里头送。陆占正让小厮们将竹篮接下来，又竭力维持着门前的秩序，不叫百姓发生推攘。
“是怎么回事？”明月走去陆占身旁，便见陆占手里还持着本账目，正记下百姓的姓氏和一些数目。
陆占道，“大家知道蝎子能治这疫病，连夜去山里捉了，送过来的。这也不知道，该多少成本来收才好。”
“是魏侯夫人！”
“是，是魏侯夫人！”
百姓之中起了声音，众人一并看向陆占身旁的明月。
明月只得与众人点了点头。
“这蝎子，我自是送来与夫人治病，陆先生不必给报酬。”
“夫人的新药我都喝了，还给什么报酬。”
“对对，对！就是送来给夫人和陆先生，继续治病救人。只要大家的病能好，我们都是应该的。”
明月看了看陆占，“那新药…陆先生已经散布给他们了？”
“侯爷昨个儿回来过一次，见治好了虎头，便让我每日午时，在清心堂门前施散新药。只上回的蝎子已用完了，想是什么人将消息散了出去，今日他们便都来了。”
“那…也是好事。”明月方觉有什么不对，试探着问起，“侯爷他昨日来过了？”
陆占自知道明月问什么，“来过了，在前堂问了问夫人病情，而后吩咐施药的事，便又走了。”
“……嗯…”早几日赶都赶不走，待她如今好些了，来了也不说一声便又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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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清心堂后头的制药房里，起了重重一层水雾。
因百姓送来了新的蝎子，陆占正忙着制蝎。明月回到后院用完早膳与药汤，方走过来看看。只见陆占撸起袖管，正持着一柄长木棍，在大锅里缓缓搅动。一旁小厮也正往炉中添柴火。
大锅里，被制成药材的蝎子在水中沉沉浮浮。明月记得这些工序，该是要煮透之后，还得用温火烘干，直至蝎子体质脆嫩，方能磨粉入药。
只将将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却有些心口发闷。想来是制药房中闷热，她身体又还未好全的缘故。看陆占他们还在忙着，明月自不好搅扰，自顾扶着身后房门走了出来。一时透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稍稍缓和些许，手臂便被人一把扶了过去。
“你怎样？怎还未好全，就出来走动？”
听是魏煊的声音，明月抬眸看了看他。魏煊目光灼灼，眉心紧拧在一处，“孤先扶你回房歇息。”
“…就在那边坐会儿就好。”明月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
魏煊将人揽来怀中，扶着她过去坐下。看她面色缓和了些，方放心几许。
明月看他在对面坐下，故意试探一句，“三五日不见，侯爷怎今日有些空闲？”
“孤自有些公务打理。也一并，将你的病情渐愈的事，禀明了祖母。祖母道是，既已有了新药能治愈疫病，便早些接你回府上养病。只是回府之后，不便多处走动，待身体大好了，才好出来御庭轩。”
“我在此也住得不错，便待身体大好了，再回去府上也不迟。我还有两道好方子，未与陆先生商议。”
“你…”魏煊几分恨其不争，“陆占这里也忙碌得很，你方险些昏倒，无人顾及。跟孤回去府上，才好安心养病。”
“我只是身体还未好全，再过几日，便也不必再劳烦陆先生，我自己可以照顾回自己。想侯府上下，也该依旧介怀于我，便也不必这么早回去触了大家的霉头。在这里，便也方便替侯爷办好第一件事，治理南城疫病。”
“回了侯府，一样可以写药方，与陆占商议如何治理疫病。不过让他多来回几趟。”魏煊说着，已不由分说，“马车已在外等着了，待你休息好，稍后便跟孤回府。”
“……你带了马车来？”
“不然？”
“那杜嬷嬷和许嬷嬷呢？”
“她们二人还须在此多隔离几日，才好回府。”
“我才是患病之人？”
“顾明月，孤费尽口舌在祖母面前替你说话。为何你就不能乖乖领情？”
“您费尽口舌，现下接我回去，也与长辈们交代不过去。”
“有孤在，便就交代得过去。”魏煊说着，一把起了身，看她脸色已恢复不少，方走去她身旁扶她。
明月几近是被他抱着起身，正出去院子，便见陆占撸着袖管满头大汗从制药房里出来。
“侯…侯爷来了？”陆占看了看二人动作，明月耸着肩头，虽是被魏煊扶着，但十分不自然，“侯爷这是？”
“接她回去侯府修养。”
陆占忙问起，“那老太太那边。”
“祖母已经允了。她这几日要用的药材，你稍后送来府上一趟。”
陆占也只好应了一声好。便见魏煊已扶着明月往前堂去。
明月挣了挣他的手，“正值午时，外头已有在等药的百姓。我自己能走，侯爷请自重些。”
“……”魏煊这方松开手。
马车停在清心堂门外，一旁小棚里，果真已等好了许多来取药的百姓。
魏煊引着明月往马车上去，却看白十娘自那小棚中小跑过来，往明月面前跪拜下去。明月要弯身去扶人，被魏煊拉了回来，“你且受得起。”
明月瞧他一眼，便他面上冰冷，想是说她北都侯夫人的身份，又救了虎头的性命，自然该受得起。“十娘客气了，快起来吧。虎头好些了嘛？”
白十娘连连点头，欣慰道，“早几日便退了高热，今儿一早醒来，身上的毒疮也消退了不少，还问我要吃馒头。”
“那便好。”明月看了看身旁魏煊，“我正与侯爷回侯府了，便不好再看他一回。你且回去照看他吧，若还有什么事，让他们去里头寻陆先生便是。”
白十娘往前跪了两步，“夫人的恩我白十娘记下了，这一命是我们欠您的。”
明月道，“不必这么说。”
魏煊也与白十娘道，“起身吧。莫叫她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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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南城，一路往北城去，只临过了魏府大门，却未曾停下，只继续往东，停在了她大婚前暂且落脚的那间青竹园。
车门被聂清拉开，明月落了马车，看魏煊立在一旁，她不免过去询问，“您不是说回去侯府，怎来了这儿？”
“青竹园临接温泉，你自南城回来，先在此沐浴更衣。孤傍晚时候，再来接你回府。”
魏煊边说，边将人送去门前。
青禾与青莲已迎接了出来，正与二人福礼。
明月见到熟悉的婢子，方觉心中多了几分安定，便见魏煊回身上马，与聂清一并骑马走了。
青禾先伸手来扶她道，“夫人，泉水已接好了。我们侍奉夫人沐浴。”
屋内热气腾腾，一旁点着一缕安神香，恬静安宁。屋外还有叮咚泉水之音，额外能够让人放松一些。
明月绕过屏风，方见正中摆着浴桶，一旁自还有一方软塌，上面早预备好了新的衣裙。她自看了看自己这身，因在清心堂住了多日，也未多有换洗的机会，却是早该沐浴更衣了。
只等青莲在身后合上房门，青莲方绕来她身前，替她宽衣。
泉水温热适宜，泉水漫过肩头，明月只觉周身松软，连日来的病痛顿时散去几分，又念想起魏府宅中那些琐事，顿时如屋中的水雾一般，渐渐模糊。小半个时辰过去，青禾过来问了一声，“夫人可该要起来了？”
明月一时也并不想动弹，“我乏累得很，我再多呆一会儿。”
青禾过来探了探浴桶中的水，“水有些凉了。奴婢与您再添些过来。”
“嗯…”
傍晚时分，魏煊领聂清归来青竹园，只一进的小院，快步进来，却见青莲与青禾一同都守在门外。
魏煊走去问起，“夫人可沐浴好了？”
青禾与人一福，“夫人道想多呆一会儿，便让我们都出来在外等着。”
“……”魏煊只觉不妙，“她身体还未好全，沐浴不能太久。”
听魏侯语气近乎责备，青禾与青莲一阵慌乱，相互看看，方忙垂眸下去。
魏煊道，“还不进去看看？”
二人这方一同入了厢房，魏煊只赶忙跟去屏风后。屋内水汽翻涌，透过屏风，只见二人身影凑去浴桶旁，却是听不到顾明月的声音。
“夫人？”
“夫人？”
魏煊顾不得其他，直绕过屏风冲入了屋子。
便见顾明月在浴桶中昏睡过去，唇色发紫，眉间紧蹙，像是已没了呼吸。他三步并做两步行去，“还等什么，寻夫人的衣物来。”说罢，自水中将人揽起，抱出来浴桶。
青禾送来衣物，“侯爷。”
魏煊那身单薄的丝绸，顾明月身上又全是水渍，根本无法蔽体。顾不得太多，撕拉一声，房梁帏帐被他一举撕下，包裹起怀中女郎，方冲出了满是水汽的厢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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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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