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32 缝襦

“八姑娘的比试,可否容后再议?”纳兰京接过醉梦甜递来的桂花蜜水,目光却始终落在醉梦紫攥着绣绷的手上,“方才见紫儿的绣针,倒是比我算账的算盘珠还精巧。”他指尖划过锦缎边缘,灵力符咒突然泛起微光,惊得醉梦紫九条狐尾又炸成蓬松的紫雾。

此时,母亲林秀琪端着新沏的紫苏茶缓步而出,淡青色裙裾扫过满地海棠。她望着女儿绯红的脸颊,又瞥向纳兰京缠着纱布的手臂,嘴角漾起温柔笑意:“既是要买雪缎,明日让梦紫陪你去?她自小对针线颜色最是上心。”

醉梦紫慌乱抬头,正撞见纳兰京眼底的笑意。他将茶盏搁在石桌上,发出清越的声响:“求之不得。”晚风卷起他玄色衣袖,露出腕间不知何时系上的紫色丝绦——正是她绣暖衣时剪下的边角料。

夜色初临时,醉府后院飘起烤野兔的香气。小加加蹲在篝火旁,羊角辫随着添柴的动作晃来晃去,素白裙摆沾满煤灰;八妹醉梦熙早已按捺不住,软剑在月光下划出银亮弧线,非要拉着纳兰京“比划三招消食”。醉梦紫躲在葡萄架下,紫纱裙被晚风掀起,露出膝头未完工的锦缎——方才慌乱间,她竟把灵力丝线绣成了盘绕的并蒂莲。

“在躲我?”纳兰京不知何时绕过人群,玄色衣袍沾着烟火气,手中却端着青瓷碗,“醉二姑娘酿的梅子酒,说要给辛苦缝衣的七姑娘补神。”他在石凳上坐下时,袖中滑落枚银簪,簪头雕刻的九尾狐栩栩如生,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醉梦紫耳尖发烫,险些打翻酒碗:“你、你怎会......”话未说完,却见六姐醉梦兰抱着算盘从回廊转出,靛蓝裙角扫落几片葡萄叶,鼠形耳饰随着脚步轻颤:“纳兰公子,您前日托我查的账目......”她瞥见石桌上的银簪,突然捂住嘴轻笑:“呀,原来七妹的狐尾藏在这里!”

院角突然传来“噗通”水声,原是九妹醉梦泠为躲羞,一头扎进了荷花池。粉衣少女探出水面时,发间银鱼发饰还挂着水草,惊得满池锦鲤四散逃开。醉梦甜摇着蒲扇走来,橙色裙摆绣着的金凤凰在火光中仿佛要展翅,她将新烤好的桂花糕放在石桌上,笑眼弯弯:“都别闹了,仔细熏着七妹的绣活儿。”

醉梦紫低头望着锦缎上发光的符咒,忽然感觉肩头一沉。纳兰京的玄色披风裹住她微微发抖的九条狐尾,带着体温的布料上还残留着马贼混战的硝烟味。“冷吗?”他的声音混着梅子酒香落在耳畔,“明日绸缎庄,我要订做十床狐绒被——给醉府每位姑娘都添一床。”

醉梦紫的狐尾在披风下轻轻蜷缩,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低头佯装整理绣线,余光却瞥见纳兰京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正是她前日念叨过的城南老字号桂花糖糕。“说是刚出炉的。”他将油纸包塞进她冰凉的掌心,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指尖的薄茧,“绣得太入神,连晚饭都忘了?”

这话惊得葡萄架上的醉梦红“喵”地叫了一声。红衣猫女晃着九条蓬松尾巴倒挂下来,发间铃铛叮当作响:“七妹何止晚饭,昨夜我起夜,还见她房里灵珠亮得跟满月似的!”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已踩着剑鞘跃到近前,雪白劲装猎猎作响:“早说!我去劫个糕点铺子来!”

“又在胡言乱语。”醉梦青不知何时盘坐在假山之巅,青色纱衣垂落如瀑,发间蛇形玉簪泛着冷光。她甩了甩墨发,突然轻笑:“不过七妹这灵力,用来绣衣裳倒可惜了。”她指尖轻点,一缕幽蓝蛇火窜出,将篝火映得妖异,“不如绣个能追踪的符咒,省得某些人总不着家。”

这话让纳兰京挑眉轻笑,醉梦紫却急得针脚都乱了。她攥着绣绷站起身,紫纱裙扫落满地星辉:“我、我去给大家添些茶水。”转身时却撞进个温暖的怀抱,抬头正撞见纳兰京含笑的眉眼,他抬手将她耳畔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当心烫着。”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梆子声。醉梦兰捧着账本探出头,靛蓝裙角沾着烛泪:“都子时了!明日还要陪纳兰公子去绸缎庄呢!”此言一出,醉梦泠从荷花池探出头,粉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我要粉色锦缎!做新裙子!”醉梦熙则晃着软剑起哄:“再买些精铁!我的剑该回炉了!”

醉梦紫望着热闹的姐妹,嘴角不自觉上扬。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绣绷,月光下,带着灵力的丝线正泛着柔和的光,仿佛将满院欢声笑语都织进了细密针脚里。纳兰京的声音再度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尖:“别着急,”他指尖划过锦缎上未绣完的云纹,“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夜风卷着荷香掠过回廊,将院角的竹风铃撞出细碎清音。醉梦紫抱着绣绷要往厨房去,却被纳兰京轻轻拽住袖口。他指尖勾着半卷泛黄的绸缎样册,月光映得墨字边缘发亮:“紫儿瞧这雪缎,”册页翻过,素白绸缎上暗纹如霜花绽放,“绣上你最拿手的并蒂莲,衬你发间的玉簪可好?”

这话惊得醉梦紫九条狐尾齐刷刷炸开,紫纱裙在夜色里如绽开的牡丹。她慌乱后退时,撞翻了三姐醉梦艾新制的桑叶茶,青瓷碗落地的脆响惊动了屋檐下打盹的醉梦香。明黄身影如闪电掠过,大姐的豹尾精准卷住茶碗碎片,发间金豹纹钗泛着冷光:“纳兰公子又逗七妹?当心我让少凯把你商号的账本......”

“大姐!”醉梦紫急得跺脚,耳尖绒毛因羞赧而轻颤。八妹醉梦熙却趁机跃上石桌,软剑挑起纳兰京的发冠,雪白狼耳竖得笔直:“先打过我再说!上次你用折扇挡剑,这次可不许......”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九妹醉梦泠“哗啦”从池塘钻出,粉衣滴着水,银鱼发饰晃得人眼花:“是觅两哥哥的信!驿站的马都跑瘸了三条腿!”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唯有纳兰京不动声色地将绸缎样册塞进醉梦紫怀里。他的玄色衣袖扫过她发烫的脸颊,低声道:“明日卯时三刻,我在绸缎庄备好热粥。”说罢转身混入围看信件的人群,却在经过醉梦红身边时,被猫女九条尾巴缠住脚踝。红衣少女晃着铃铛发饰,眯起眼睛:“想拐走七妹?先过我这关!”

醉梦紫望着纳兰京无奈的神色,突然“扑哧”笑出声。她低头轻抚怀中样册,指尖触到雪缎图样旁用朱砂画的小狐狸,心跳骤然加快。夜风送来远处的更鼓声,她抱着绣绷转身往绣楼走,九条狐尾在身后扫落满地海棠,绣绷上未完工的符咒在灵力波动下,将月光织成细密的温柔。

更鼓声沉沉地漫过西子湖,醉府的灯笼次第熄灭,唯有绣楼的窗棂还漏出星星点点的灵珠微光。醉梦紫倚着雕花窗台,九条狐尾蜷成毛茸茸的紫毯,将膝头的锦缎裹得严严实实。绣针穿梭如蝶,带着灵力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咬断线头时,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推开雕花窗,夜风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纳兰京翻身下马,玄色锦袍在夜色中宛如流动的墨,他扬手抛出个油纸包,精准落在醉梦紫怀中:“三更天的桂花糖糕,掌柜的刚揭锅。”他仰着头笑,玉冠上的明珠映着灵珠的光,“明日去绸缎庄,我包下了整条街的绣线。”

“又胡闹!”醉梦紫耳尖发烫,九条狐尾却不听话地轻轻摇晃。她展开油纸包,温热的甜香混着淡淡的药味,这才注意到纳兰京换药的纱布又渗出些血迹,“你的伤......”

“小伤。”纳兰京抬手晃了晃,忽然压低声音,“倒是某人,灵珠都黯淡了。”他从袖中取出枚莹润的紫水晶,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流光,“狐族的宝贝,听说用来照明能省不少灵力?”

话音未落,隔壁传来重物坠地声。醉梦熙顶着鸡窝头扒着墙头,雪白睡衣歪歪扭扭,狼尾还缠着被单:“大半夜**!信不信我......”她的话被突然亮起的烛火打断,醉梦甜举着油灯探出头,橙色睡衣绣着的金凤随着动作轻颤:“八妹再闹,明早没桂花糕吃。”

醉梦紫慌忙缩回火光明灭的窗内,却被纳兰京的声音追着钻进耳朵:“卯时三刻,不见不散。”她抱着紫水晶贴在胸口,绣绷上未完成的云纹符咒突然发出微光,仿佛连细密的针脚都浸着蜜糖般的甜。窗外,八妹的抱怨声、二姐的轻笑、还有纳兰京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都化作温柔的涟漪,一圈圈漫过寂静的春夜。

卯时三刻的晨光刺破薄雾,醉府角门吱呀轻响。醉梦紫裹着淡紫色斗篷溜出,发间九尾狐玉簪还凝着夜露,九条狐尾在斗篷下不安分地扭动。巷口停着辆青绸马车,车辕上挂着串新鲜桂花,纳兰京斜倚车门,玄色锦袍绣着银丝云纹,手中捧着的青瓷碗腾起袅袅白雾。

“莲子百合粥,特意叮嘱多加了糖。”他伸手接过她怀里的绣绷,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腕,“昨晚又绣到几时?”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醉梦熙倒挂在屋檐,雪白劲装沾着露水,狼耳警惕竖起:“纳兰京!敢让七姐饿着肚子出门,我......”

“八姑娘的早饭在食盒里。”纳兰京掀开马车帘子,露出里头码得整齐的荷叶包,“桂花糕、蟹壳黄、还有醉二姑娘腌的糖姜。”他侧身为醉梦紫撩起车帘,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声音放得更柔,“快上来暖手。”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摇摇晃晃驶向绸缎庄。醉梦紫捧着温热的粥碗,透过车窗望着街边初绽的早樱。纳兰京展开昨日的绸缎样册,指腹轻轻点在雪缎那页:“要绣暗纹还是明绣?袖口滚金边,或是配你喜欢的紫貂毛?”他说话时,袖口滑落半截绷带,新换的药散着清苦气息。

“伤口还疼吗?”醉梦紫放下粥碗,九条狐尾不自觉缠上他的手腕。纳兰京顺势握住她的手,绣针留下的薄茧硌着掌心:“你绣一夜,我这点伤算什么?”他突然笑起来,眼底映着车外春光,“等新衣做好,带你去灵隐寺上香——听说那里的姻缘签最灵。”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颠簸。醉梦紫扑进他怀里,发间玉簪撞在他胸口发出轻响。车外传来醉梦熙的笑骂:“驾!看本姑娘的骑术!”伴随着马蹄声,还有小加加清亮的喊声:“纳兰公子!给我带匹做风筝的绸子!”

纳兰京环住怀中慌乱挣扎的人,紫纱裙下毛茸茸的狐尾扫过他的手背。他低头望见绣绷上未绣完的云纹符咒,此刻正随着醉梦紫的心跳微微发亮,仿佛将整个江南的春光都织进了细密针脚里。

马车停在绸缎庄门前时,晨雾尚未散尽。紫檀木匾额上“云锦阁”三个鎏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门两侧铜制衔环兽首还凝着夜露。纳兰京率先下车,伸手搀扶醉梦紫时,指尖不经意拂过她手腕内侧的朱砂痣,惹得九条狐尾在斗篷下轻轻一颤。

“纳兰公子可算来了!”掌柜的踩着木屐匆匆迎出,油亮的绸衫上绣着盘金牡丹,“您要的雪缎昨日刚到,还有西域进贡的冰蚕丝......”他的目光扫过醉梦紫垂落的紫纱,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狐族灵绣能驱邪避寒?小店新进的鲛绡,最适合......”

“便要那匹雪缎,再配十色金线。”纳兰京打断掌柜的絮叨,侧头看向醉梦紫,见她正盯着墙角一匹泛着柔光的浅紫色绸缎出神,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把那匹紫藤缎也包上,给姑娘做衬里。”

醉梦紫回过神,耳尖泛起薄红:“太铺张了......”话未说完,忽闻二楼传来清脆的银铃声。六姐醉梦兰抱着账本探出身,靛蓝裙裾扫过雕花栏杆,鼠形耳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七妹快看!南宫公子帮我谈下的这批苏绣,价格比往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纳兰京手中的绸缎样册上,“哟,这云纹花样,倒和七妹绣的......”

“六姑娘好巧!”纳兰京不动声色合上样册,“正好请姑娘参谋,这袖口的滚边用金线还是银丝?”他说话时,醉梦紫悄悄退到一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的紫水晶。绸缎庄内各色锦缎流光溢彩,染得她的紫裳都泛起虹色,恍惚间竟不知是春光太盛,还是心底的欢喜漫出了眼角。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醉梦熙骑着枣红马横冲直撞而来,雪白劲装猎猎作响,腰间还挂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糖画:“纳兰京!绸缎庄隔壁的兵器铺新到了软剑,敢不敢......”她的话被小加加的尖叫打断,素白衣襟沾着草屑的少女举着断线的风筝扑进人群:“我的凤凰风筝!挂在绸缎庄招牌上了!”

醉梦紫望着乱作一团的姐妹,忍不住轻笑出声。转头却见纳兰京正托着块绣绷走来,雪缎上已用金线勾勒出半朵并蒂莲,针脚细密如星子:“劳驾七姑娘指点,这花蕊该用什么颜色?”他说话时,窗外的早樱正巧飘落,粉白花瓣落在绣绷上,与金丝交相辉映,倒像是她日夜织就的温柔梦境,悄然落在了现实里。

醉梦紫的指尖刚触到绣绷,绸缎庄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八妹醉梦熙不知从哪弄来的鞭炮,正追着小加加满街跑,雪白劲装蹭上了墙根的青苔,狼尾沾着零星的炮仗碎屑。醉梦泠裹着湿漉漉的披风从人群里钻出来,粉衣下摆还滴着水,银鱼发饰歪歪斜斜:“七姐!觅两哥哥的信里说......”

“先让七妹挑完料子。”纳兰京不动声色地将醉梦紫护在身后,玄色衣袖拂过她发间飘落的樱花瓣。掌柜的捧着各色丝线凑上来,金丝银线在檀木托盘里泛着微光,“姑娘看这孔雀羽线,绣出来的纹样夜里能泛荧光。”他话音未落,醉梦红晃着九条毛茸茸的猫尾跳上柜台,红衣上沾着糕点渣:“给我来匹能做猫窝的软缎!冯郎说......”

“都别闹!”大姐醉梦香踏着碎步赶来,明黄披风猎猎作响,豹目扫过满地狼藉,“父亲的私塾要办诗会,正缺桌布......”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纳兰京手中的雪缎,“这料子倒是合适,不过得绣上些......”

醉梦紫望着叽叽喳喳的姐妹,九条狐尾在紫纱裙下轻轻缠绕。她垂眸盯着雪缎上的金线并蒂莲,忽然想起昨夜纳兰京隔着院墙递来的糖糕,温热的甜香仿佛还萦绕在唇齿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针,灵力丝线突然泛起微光,在缎面上织出若隐若现的符咒。

“就用这孔雀羽线吧。”她轻声开口,耳尖泛起薄红,“绣些流云纹,配......配月白色滚边。”纳兰京闻言轻笑,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檀木盒,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绣针,针尖都泛着柔和的紫光:“特意找铸剑师打的,据说绣起灵力符咒事半功倍。”

此时,醉梦兰突然指着街对面惊呼:“快看!南宫公子带着新刻的诗集来了!”人群顿时涌到门口,醉梦紫被挤得踉跄,却落入一个带着雪松香的怀抱。纳兰京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尖:“当心别扎着手。”他握着她的手,将绣针轻轻按在雪缎上,“第一针,该绣连心结。”

醉梦紫的绣针在纳兰京掌心轻轻一颤,九尾狐玉簪上的流苏扫过他手腕,惹得他喉间溢出低笑。绸缎庄内人潮涌动,三姐醉梦艾正踮着脚与掌柜争论蚕丝的成色,翠绿裙裾扫过满地绸缎;小加加趴在柜台上,羊角辫垂在金丝绣线堆里,眼巴巴望着给风筝裁布。唯有醉梦紫耳尖发烫,九条狐尾不受控地缠上纳兰京的衣摆。

“这连心结要双股线才牢靠。”纳兰京另一只手抽出孔雀羽线,深紫色丝线在晨光里流转着虹彩,竟与醉梦紫的裙摆相映成辉。他俯身时,玉冠上的明珠险些擦过她发间绒毛,“上次生辰,你送我的香囊里,也绣了这般的结?”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醉梦熙的叫嚷:“纳兰京!兵器铺老板说你赊了半年的账......”白衣狼女的话戛然而止,她盯着两人交叠的手,狼尾在身后炸开:“好啊!光天化日之下......”

“八姑娘且慢!”六姐醉梦兰举着账本冲出来,靛蓝裙角沾着墨迹,“南宫公子说诗集刊印还缺银钱......”她的目光扫过绣绷,鼠形耳饰轻轻抖动,“不过这料子若是裁半幅,倒能给诗会做帘幕......”

醉梦紫慌乱要抽回手,却被纳兰京反手握住。他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忽然扬声:“绸缎庄今日开销,都记在纳兰商号账上!”这话惊得掌柜手中算盘噼里啪啦作响,醉梦甜端着新沏的碧螺春差点打翻,橙色裙摆上的金凤随着惊呼轻轻摇晃。

“那诗会的桌布......”大姐醉梦香眯起豹目。

“要金丝绣的并蒂莲,我让绣坊明日送来。”纳兰京答得自然,低头时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但这襦衣的一针一线,只能是紫儿亲手。”醉梦紫抬眸,撞进他眼底揉碎的春光,绣针上的灵力丝线突然大盛,在雪缎上织出的符咒如萤火明灭,恰似她此刻慌乱又甜蜜的心跳。

正当醉梦紫耳尖红得要滴血时,绸缎庄的竹帘突然被掀起,卷进一阵带着荷香的风。醉梦泠甩着湿漉漉的发辫冲进来,粉衣下摆还滴着水,银鱼发饰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不好啦!觅两哥哥的船在码头搁浅了,船身还撞出个大洞!”

“慌什么。”醉梦青不知何时盘坐在绸缎庄的雕花梁上,青色纱衣如瀑布垂下,蛇形玉簪泛着冷光,“让觅媛去,她最会哄那些船工。”她话音未落,醉梦媛已晃着九条金丝猴尾跃入门内,金色裙摆扫过满地绸缎:“本姑娘出马,自然马到成功!不过......”她眨着眼睛瞥向纳兰京,“纳兰公子的商船队,借几个人手?”

纳兰京刚要开口,醉梦红突然“喵”地叫了一声,九条猫尾蓬松竖起,红衣上沾着不知哪来的毛线团:“先别管船!我给冯郎织的围巾织错针了,谁来救救......”她的话被醉梦甜的惊呼声打断,二姐举着半块啃过的桂花糕,橙色裙摆上的金凤随着动作颤动:“糟了!灶上还炖着莲子羹!”

一时间,绸缎庄内乱作一团。小加加举着风筝线满场跑,羊角辫上的红绸带缠上了绣架;醉梦香抄起账本开始盘算人力,明黄披风猎猎作响;醉梦兰缩在角落对着算盘念念有词,靛蓝裙角沾着墨渍。唯有醉梦紫被纳兰京护在身前,看着姐妹们鸡飞狗跳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瞧这阵仗,”纳兰京低头望着她,眼底盛满笑意,玄色衣袖轻轻替她挡住乱飞的丝线,“倒比商号遇上危机还热闹。”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她手中的绣绷,“不过再乱,也不能耽误了我的御寒襦衣。”

醉梦紫耳尖发烫,九条狐尾悄悄缠上他的手腕:“就会贫嘴。”她低头穿针,灵力丝线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等织好了,你可不许嫌针脚粗。”

“自然不会。”纳兰京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绣的每一针,都比江南的春光还暖。”他话音未落,醉梦熙突然举着软剑冲过来,雪白劲装沾着草屑:“纳兰京!救完人后,敢不敢和我去演武场......”

“八妹!”醉梦紫又急又羞,九条狐尾唰地炸开。纳兰京却笑着应下,顺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绸缎庄外,西子湖的水波粼粼,倒映着满街的喧闹与温柔,恰似她细密的针脚里,藏也藏不住的眷恋。

喧闹声中,醉梦紫突然注意到纳兰京袖口渗出的血迹。她的九条狐尾瞬间紧绷,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紫眸泛起微光:“伤口又裂开了?”绣绷“啪嗒”落在绸缎堆上,带着灵力的丝线在空中轻轻颤动。

纳兰京想要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小伤。”他故作轻松地笑,可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昨日押运货物时......”

“都怪我!”醉梦泠突然扑过来,粉衣上的水渍蹭在纳兰京的衣摆,“要是我早点发现船......”

“不关你的事。”醉梦紫打断她,转头望向大姐,“大姐,劳烦你送纳兰公子回府疗伤。”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九条狐尾在身后不安地摆动。

醉梦香点头,明黄披风一闪,已来到两人身边。“纳兰公子,请。”她的豹目扫过伤口,“我府上正好有金创圣药。”

纳兰京却纹丝不动,反而握住醉梦紫冰凉的手:“我没事。倒是你,”他指了指地上的绣绷,“这襦衣还没完工,我可舍不得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醉梦紫急得眼眶发红,耳尖的绒毛都立了起来。她突然想起袖中的紫水晶,连忙掏出贴在他伤口处,“用这个镇一镇......”

就在这时,醉梦红晃着九条猫尾跳上柜台,红衣下摆扫落几卷丝线:“别慌别慌!冯郎上次受伤,我用猫毛混着草药敷,好得可快了!”

“谁要用你的猫毛!”醉梦紫又气又急,九条狐尾不受控制地炸开,将周围的绸缎掀起一片紫色涟漪。

纳兰京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好了好了,”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回去便是。但你要答应我,”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烫的耳尖,“等我伤好了,你要亲手给我试穿新襦衣。”

醉梦紫的脸瞬间红透,连狐尾尖都染上绯色。她低下头,小声嘟囔:“知道了......你好好养伤。”

在姐妹们的簇拥下,纳兰京终于被劝上马车。醉梦紫站在绸缎庄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她弯腰捡起绣绷,指尖抚过未完成的云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件带着灵力的御寒襦衣,尽快送到他的身边。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紫色的衣袂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九条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似在诉说着无尽的牵挂。

纳兰京离开后,醉梦紫抱着绣绷直奔醉府绣楼。暮色爬上雕花窗棂时,她已将紫水晶嵌入床头,九条狐尾化作软垫托住疲于赶工的身躯。指尖银针穿梭如蝶,带着灵力的丝线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她时而蹙眉调整符咒纹路,时而咬断线头抿嘴轻笑,绣绷上的云纹与并蒂莲渐渐立体,仿佛要从锦缎中翩然飞出。

三日后,纳兰府小厮送来染血的绷带,说是公子执意不肯换药。醉梦紫攥着绷带到府时,正撞见醉梦熙揪着纳兰京的衣领:“伤成这样还想练剑?信不信我打晕你!”白衣狼女的软剑抵在玄色锦袍上,却难掩眼中的焦急。醉梦紫快步上前,九条狐尾扫过门槛,带着药香的灵力便裹住了纳兰京的伤口。

“胡闹。”她红着眼眶解开他的衣襟,见伤口周围泛着青紫,指尖不由得发颤。纳兰京却趁机握住她的手,将脸蹭进她掌心:“紫儿的绣针比大夫的银针温柔多了。”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憋笑——醉梦红正扒着窗棂,九条猫尾缠在廊柱上,红衣上沾着的药膏与毛线团相映成趣。

待伤口敷好药,醉梦紫取出半成的襦衣比试长短。纳兰京故意弯腰凑近,发间玉冠擦过她的狐耳:“这袖口窄了,怕是抱不住你。”惹得她耳尖通红,九条狐尾齐刷刷甩在他腰间。院外忽有脚步声传来,醉梦泠举着荷叶包跳进来:“觅两哥哥送来的莲子!说要给纳兰公子补身子......”话未说完,醉梦媛晃着金丝猴尾从房梁倒挂而下,金色裙摆扫过众人头顶:“补什么补!诗会的帘子还没绣完呢!”

此后半月,醉府绣楼与纳兰商号书信不断。有时是纳兰京送来西域进贡的夜光绣线,附言“给紫儿的眼睛解闷”;有时是醉梦紫托人捎去新制的紫苏香囊,暗格里藏着催愈符咒。每当夕阳染红西子湖,便能看见醉梦紫倚在湖畔柳树下绣衣,九条狐尾垂入碧波,惊起满池涟漪;而对岸的画舫中,总有人隔着珠帘,将这一幕细细描摹在素绢之上。

初雪飘落那日,醉梦紫终于捧着完工的襦衣踏入纳兰府。玄色锦缎上的云纹与并蒂莲在灵力催动下若隐若现,领口处的紫貂毛衬得她的指尖愈发白皙。纳兰京换上新衣时,镜中倒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他忽然转身将她圈在妆奁旁,衣料上残留的狐族温香萦绕鼻尖:“你瞧,这符咒织得这般严实,我往后怕是甩不掉了。”

窗外,醉梦熙的笑骂声与醉梦泠的惊呼声突然传来。众人挤在雕花门外,醉梦红的猫尾、醉梦兰的鼠耳、醉梦媛的猴尾在门框上晃作一团。醉梦甜端着新煮的酒酿圆子,橙色裙摆扫过满地积雪:“都别偷看!七妹要害羞了!”

醉梦紫埋首在纳兰京胸前,九条狐尾却不受控地缠上他的手腕。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栖鸦掠过雪枝,而绣着灵力符咒的御寒襦衣下,两颗心的温度,正将这江南的初雪悄然融成绕指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西江的船

宁得岁岁吵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狩心游戏

竟不还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合欢如醉
连载中Ann泠善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