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闷声道:“她们总当我是小孩子,连八妹都能跟着大姐去闯荡江湖,我却只能待在府里。”
觅疏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一动,轻声道:“五小姐若是想出去,不如我陪你去街上走走?”
那宁眼睛一亮,抬头看他:“真的?”
觅疏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五小姐得答应我,不可再乱跑,免得惹出麻烦。”
那宁立刻站起身,拉起他的手:“放心,我保证乖乖的!”
两人并肩走出府门,西子湖畔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甜香。那宁兴奋地东张西望,一会儿指着糖人摊子,一会儿又拉着觅疏去看杂耍班子的表演。
“你看,那边有卖胭脂的!”那宁拽着觅疏的袖子,挤进一家脂粉铺子。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香气扑鼻。她拿起一盒桃红色的胭脂,在掌心试了试,转头问觅疏:“好看吗?”
觅疏看着她掌心的嫣红,轻声道:“五小姐本就天生丽质,涂不涂胭脂都好看。”
那宁耳根一红,将胭脂放回原处,轻哼道:“油嘴滑舌。”
两人继续闲逛,路过一家茶楼时,忽听楼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宁驻足倾听,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弹得真好。”
觅疏看了看茶楼的招牌,笑道:“这是城中最好的乐坊,五小姐若是喜欢,不如上去听听?”
那宁犹豫了一下:“可是……大姐说过,未出阁的女子不宜出入这种地方。”
觅疏温声道:“无妨,有我在,不会有人说什么。”
那宁这才点头,跟着他上了楼。茶楼内陈设雅致,几位乐师正在台上演奏,琴声如流水般清澈。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送上茶点,那宁捧着茶杯,听得入神。
觅疏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轻声道:“五小姐喜欢琴?”
那宁点头:“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嫌枯燥,便荒废了。如今听来,倒是有些后悔。”
觅疏微微一笑:“五小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那宁惊讶地看他:“你还会弹琴?”
觅疏谦虚道:“略懂一二。”
那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不如现在就弹一曲给我听听?”
觅疏无奈:“这里没有琴。”
那宁指了指台上的乐师:“借他们的用用嘛。”
觅疏拗不过她,只得起身去与乐师商量。片刻后,他抱着一把古琴回来,在案几前坐下。那宁托着下巴,满眼期待:“可别让我失望。”
觅疏指尖轻拨琴弦,一曲《清平乐》缓缓流淌而出。琴声清越,如春风拂面,又如溪水潺潺。那宁听得入迷,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竹林之中,连周围的喧嚣都渐渐远去。
曲终时,茶楼内响起一片掌声。那宁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赞叹:“没想到你弹得这么好!”
觅疏将琴还给乐师,回到座位上,轻声道:“五小姐过奖了。”
那宁忽然凑近他,压低声音道:“觅疏,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觅疏笑而不答,只是为她添了杯茶:“五小姐若是好奇,不妨慢慢发现。”
那宁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追问。她低头喝茶,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夕阳西下,两人走出茶楼,街道上的人潮渐渐散去。那宁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今日真是开心。”
觅疏看着她舒展的眉眼,温声道:“五小姐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出来。”
那宁侧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真的?”
觅疏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宁笑了,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那说定了,不许反悔。”
觅疏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中一片柔软:“好,说定了。”
两人沿着湖畔的小路慢慢往回走,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那宁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一株桃树:“你看,那花开得多好。”
觅疏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株桃树独立在湖畔,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盛,随风飘落的花瓣如雪般纷飞。他轻声道:“确实很美。”
那宁忽然松开他的袖子,跑到桃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笑得灿烂:“觅疏,快来!”
觅疏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被花瓣包围的模样,仿佛一幅画。那宁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递到他面前:“送你。”
觅疏接过花瓣,轻声道:“多谢五小姐。”
那宁眨了眨眼,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日谢谢你陪我,我很开心。”
觅疏微微一怔,耳根泛起一丝红晕。他低头看她,正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
春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影中。
西子湖畔的知州府衙内,书房的门扉半掩,透出一缕暖黄的灯光。窗外,暮色渐沉,湖面上泛起一层薄雾,远处的山峦如黛,与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微风拂过,带来几片柳絮,轻轻落在窗棂上,仿佛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灵动。
那宁踮着脚尖,猫儿般轻盈地溜进书房。她今日穿了一袭碧绿的罗裙,裙摆上绣着几枝细长的柳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宛如春风中的嫩枝。发间的银质猫儿钗微微晃动,铃铛声细碎而清脆,却在她的刻意控制下几不可闻。她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挪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像极了夜行的猫儿。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书卷。觅疏背对着门,正伏案书写,靛蓝色的长衫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他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眉目如画。案几的一角,摆着一碟晶莹剔透的酥糖,糖面上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在空气中隐隐浮动。
那宁的目光瞬间被那碟酥糖吸引,她咽了咽口水,正想悄悄靠近,却见觅疏忽然搁下笔,头也不回地说道:“五小姐,偷溜进来,可是为了这点甜头?”
那宁一愣,耳尖顿时泛起一抹红晕。她撇了撇嘴,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轻哼一声:“谁稀罕你的糖?本小姐是来……捉老鼠的。”
觅疏这才转过身来,唇角含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哦?那五小姐可捉到了?”
那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游移,最终落在那碟酥糖上。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小声道:“你这老鼠藏得倒是深。”
觅疏轻笑,将那碟酥糖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既然五小姐不是为糖而来,那这糖我便自己享用了。”
那宁瞪了他一眼,终究抵不住诱惑,几步上前,捏起一块酥糖放入口中。糖衣在唇齿间化开,桂花的香气瞬间溢满口腔,她满足地眯起眼,像极了餍足的猫儿。
觅疏看着她贪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宠溺。他温声道:“慢些吃,别噎着。”
那宁咽下糖,舔了舔唇角,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觅疏,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觅疏挑眉:“愿闻其详。”
那宁背着手,在书房内踱了几步,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忽然停下,转身看他:“大姐她们今日去赏花了,偏生不带我,说是怕我闹腾。你说,我像是会闹腾的人吗?”
觅疏忍俊不禁:“五小姐若是安静下来,怕是连猫儿都要惊讶。”
那宁瞪他:“你什么意思?”
觅疏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只是五小姐天性活泼,何必强求安静?”
那宁哼了一声,又捏起一块酥糖,边吃边道:“可她们总当我是小孩子,连觅如都能跟着洛君去游湖,我却只能待在府里。”
觅疏沉吟片刻,忽然道:“五小姐若是觉得闷,不如我陪你去个地方?”
那宁眼睛一亮:“去哪儿?”
觅疏神秘一笑:“去了便知。”
那宁的好奇心被勾起,也顾不上吃糖了,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觅疏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盏灯笼,点燃后递给她:“五小姐拿着,路上小心。”
那宁接过灯笼,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眉眼如画。她眨了眨眼:“这么神秘?”
觅疏笑而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悄悄溜出府门,沿着湖畔的小路前行。夜色已深,湖面上倒映着点点星光,宛如撒落的碎钻。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远处的渔火若隐若现,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诗意。
那宁提着灯笼,脚步轻快,裙摆拂过路边的野花,惊起几只萤火虫。她伸手去捉,萤火虫却灵巧地避开,在她指尖盘旋,仿佛在逗她玩。她咯咯笑起来:“觅疏,你看!”
觅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五小姐小心脚下。”
那宁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人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一座小桥边。桥下流水潺潺,桥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将四周映照得如梦似幻。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相思桥”三个字,笔力苍劲。
那宁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是……相思桥?我竟从未听说过。”
觅疏轻声道:“这座桥平日不对外开放,唯有七夕之夜才会点亮灯笼,供有情人许愿。”
那宁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什么,耳根一红:“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觅疏看着她,目光温柔:“五小姐不是觉得闷吗?我想着,这里或许能让你开心些。”
那宁低下头,脚尖轻轻踢了踢桥面的石板,小声道:“谁要跟你许愿……”
觅疏轻笑:“那五小姐就当是陪我走走,可好?”
那宁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反驳。她提着灯笼,走上小桥,红色的光影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眼如画。桥下的流水倒映着灯笼的光芒,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桥栏上挂着的一对木牌:“这是什么?”
觅疏走到她身旁,解释道:“这是许愿牌,有情人将心愿写在上面,挂在桥上,祈求姻缘美满。”
那宁拿起一块木牌,翻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撇了撇嘴:“俗气。”
觅疏笑问:“那五小姐想写什么?”
那宁眼珠一转,忽然狡黠地笑了:“我若写了,你可不许偷看。”
觅疏点头:“自然。”
那宁从袖中掏出一支小巧的毛笔,蘸了蘸墨水,在木牌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然后迅速挂回桥栏上,还特意用袖子遮了遮。她转身对觅疏道:“好了,该你了。”
觅疏无奈,也取了一块木牌,写下心愿,挂在一旁。那宁凑过去想偷看,却被他拦住:“五小姐方才说了,不许偷看。”
那宁哼了一声:“小气。”
两人并肩站在桥上,夜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曳,光影交错。那宁忽然轻声道:“觅疏,你说……许的愿真的会实现吗?”
觅疏侧头看她,温声道:“心诚则灵。”
那宁低下头,脚尖轻轻踢了踢桥面:“那……我希望大姐她们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觅疏微微一笑:“五小姐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那宁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期待:“真的?”
觅疏点头:“真的。”
那宁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的星。她转身跑下小桥,裙摆飞扬,发间的铃铛叮咚作响:“走吧,回去了!再晚些,府里该发现了。”
觅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眼中满是宠溺。夜风轻拂,灯笼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
回府的路上,那宁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湖面上的一盏莲花灯:“你看,有人放了河灯!”
觅疏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盏精致的莲花灯随波逐流,烛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他轻声道:“许是有人在祈福。”
那宁眨了眨眼,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三下五除二折成了一只小船,又从灯笼里取出一小截蜡烛,点燃后放在纸船上。她将小船轻轻放入水中,双手合十,闭眼默念了几句。
觅疏好奇地问:“五小姐许了什么愿?”
那宁睁开眼,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纸船随着水流缓缓漂远,烛光在湖面上摇曳,仿佛一颗小小的星辰。那宁看着它远去,忽然轻声道:“觅疏,谢谢你。”
觅疏微微一怔:“谢我什么?”
那宁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认真:“谢谢你……总是陪着我。”
觅疏心中一暖,轻声道:“能陪在五小姐身边,是我的荣幸。”
那宁耳根一红,转身快步往前走:“油嘴滑舌!”
觅疏笑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湖畔的灯笼依旧明亮,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夜晚的故事。
西子湖畔的知州府衙内,初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院墙边,一株老梅树斜斜地伸展着枝干,绿叶间点缀着几颗未熟的青杏,在风中轻轻摇曳。那宁伏在墙头,一袭碧绿的罗裙与枝叶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她的存在。她的发间簪着一支银质的猫儿钗,钗尾的铃铛被她用指尖轻轻按住,生怕发出声响。
她猫瞳微眯,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院中的觅疏。他今日穿了一件靛蓝色的长衫,衣袂间绣着暗纹的云纹,衬得他身形修长,气质清雅。他正坐在石桌旁,执笔蘸墨,专注地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连带着他手中的毛笔也仿佛染上了光芒。
那宁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青杏从枝头脱落,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进觅疏的砚台。“噗通”一声,墨汁四溅,溅在他的袖口和宣纸上,晕开一片乌黑的痕迹。
觅疏手中的笔一顿,抬眸望去,正对上那宁得意的笑容。她趴在墙头,下巴搁在手背上,眼中满是恶作剧得逞的欢愉,像极了一只偷到鱼的猫儿。
觅疏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毛笔,温声道:“五小姐,这老鼠的尾巴可经不起你这般戏弄。”
那宁轻哼一声,从墙头一跃而下,裙摆如流水般翻飞,轻盈地落在他面前。她背着手,凑近去看他的画作,故作惊讶道:“哎呀,画脏了,真可惜。”
觅疏看着她装模作样的表情,忍不住摇头:“五小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戏弄我?”
那宁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谁戏弄你了?本小姐不过是路过,见你画得入神,想提醒你歇一歇。”
觅疏指了指砚台中的青杏:“用这个提醒?”
那宁撇了撇嘴,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擦擦吧,免得被人说我欺负你。”
觅疏接过帕子,轻轻擦拭袖口的墨渍,眼中却带着笑意:“五小姐倒是体贴。”
那宁耳根微红,转身走到石桌旁,拿起他未完成的画作看了看。纸上是一幅山水,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笔触细腻,意境悠远。她不由赞叹:“画得真好。”
觅疏走到她身旁,轻声道:“五小姐若是喜欢,送给你。”
那宁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送我?那你岂不是白画了?”
觅疏笑道:“能博五小姐一笑,也不算白画。”
那宁轻哼一声,将画放回桌上:“谁要你博我笑了?”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有空在这儿画画?衙门里没事吗?”
觅疏解释道:“今日休沐,难得清闲,便想画些东西打发时间。”
那宁眼珠一转,忽然提议:“那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听说西子湖畔新开了一家茶肆,点心做得极好。”
觅疏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整日闷在府里,确实无趣。”
那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雀跃。她拉起他的手:“那还等什么?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府门,湖畔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甜香。那宁兴奋地东张西望,一会儿指着糖人摊子,一会儿又拉着觅疏去看杂耍班子的表演。
“你看,那边有卖胭脂的!”那宁拽着觅疏的袖子,挤进一家脂粉铺子。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香气扑鼻。她拿起一盒桃红色的胭脂,在掌心试了试,转头问觅疏:“好看吗?”
觅疏看着她掌心的嫣红,轻声道:“五小姐本就天生丽质,涂不涂胭脂都好看。”
那宁耳根一红,将胭脂放回原处,轻哼道:“油嘴滑舌。”
两人继续闲逛,路过一家茶楼时,忽听楼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宁驻足倾听,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弹得真好。”
觅疏看了看茶楼的招牌,笑道:“这是城中最好的乐坊,五小姐若是喜欢,不如上去听听?”
那宁犹豫了一下:“可是……大姐说过,未出阁的女子不宜出入这种地方。”
觅疏温声道:“无妨,有我在,不会有人说什么。”
那宁这才点头,跟着他上了楼。茶楼内陈设雅致,几位乐师正在台上演奏,琴声如流水般清澈。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送上茶点,那宁捧着茶杯,听得入神。
觅疏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轻声道:“五小姐喜欢琴?”
那宁点头:“小时候学过一些,后来嫌枯燥,便荒废了。如今听来,倒是有些后悔。”
觅疏微微一笑:“五小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那宁惊讶地看他:“你还会弹琴?”
觅疏谦虚道:“略懂一二。”
那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不如现在就弹一曲给我听听?”
觅疏无奈:“这里没有琴。”
那宁指了指台上的乐师:“借他们的用用嘛。”
觅疏拗不过她,只得起身去与乐师商量。片刻后,他抱着一把古琴回来,在案几前坐下。那宁托着下巴,满眼期待:“可别让我失望。”
觅疏指尖轻拨琴弦,一曲《清平乐》缓缓流淌而出。琴声清越,如春风拂面,又如溪水潺潺。那宁听得入迷,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竹林之中,连周围的喧嚣都渐渐远去。
曲终时,茶楼内响起一片掌声。那宁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赞叹:“没想到你弹得这么好!”
觅疏将琴还给乐师,回到座位上,轻声道:“五小姐过奖了。”
那宁忽然凑近他,压低声音道:“觅疏,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觅疏笑而不答,只是为她添了杯茶:“五小姐若是好奇,不妨慢慢发现。”
那宁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追问。她低头喝茶,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夕阳西下,两人走出茶楼,街道上的人潮渐渐散去。那宁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今日真是开心。”
觅疏看着她舒展的眉眼,温声道:“五小姐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出来。”
那宁侧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真的?”
觅疏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宁笑了,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那说定了,不许反悔。”
觅疏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中一片柔软:“好,说定了。”
两人沿着湖畔的小路慢慢往回走,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那宁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一株桃树:“你看,那花开得多好。”
觅疏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株桃树独立在湖畔,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盛,随风飘落的花瓣如雪般纷飞。他轻声道:“确实很美。”
那宁忽然松开他的袖子,跑到桃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笑得灿烂:“觅疏,快来!”
觅疏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被花瓣包围的模样,仿佛一幅画。那宁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递到他面前:“送你。”
觅疏接过花瓣,轻声道:“多谢五小姐。”
那宁眨了眨眼,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日谢谢你陪我,我很开心。”
觅疏微微一怔,耳根泛起一丝红晕。他低头看她,正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
春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影中。
暮色渐沉,湖畔的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路映照得如同星河铺就。那宁站在桃树下,指尖捻着觅疏递给她的花瓣,忽然觉得这寻常的春夜比任何节庆都更教人欢喜。她侧过头,发现觅疏正望着远处的湖面出神,睫毛在灯火中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他侧脸轮廓愈发清隽。
"喂,"她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莫不是被哪家姑娘勾了魂去?"
觅疏回过神来,失笑道:"五小姐说笑了。只是想起幼时随父亲来此游湖,曾见过渔夫用鸬鹚捕鱼的场景,如今却再难见到了。"
那宁眼睛一亮:"我知道哪儿还有!城南老渔夫张伯就养着两只鸬鹚,明日我带你去瞧!"话音未落又懊恼地咬住下唇,"糟了,明日大姐要查我的《女诫》功课..."
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活像被雨淋湿的猫儿,觅疏不由伸手拂去她发间落花:"后日休沐,我带酥糖来换五小姐半日闲,可好?"
正说着,忽听得树丛里传来窸窣响动。那宁警觉地转身,只见一只圆滚滚的龙猫从草丛里钻出来,明黄色的马甲沾着草屑,怀里还抱着半截啃剩的藕节。见到二人,它竟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是二宝!"那宁惊喜地蹲下身,"你偷溜出来找小葵姐姐的?"龙猫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突然蹿到她肩上,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颈侧,惹得她咯咯直笑。
觅疏望着少女与灵兽嬉闹的场景,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他记得父亲说过,龙猫认主最是挑剔,能得它亲近的必是心思纯净之人。夜风掠过湖面吹散他的思绪,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唤声。
"二宝——"橙色衣衫的虎妞小葵提着灯笼匆匆寻来,额间碎发都被汗水浸湿。见到二人,她长舒一口气:"可算找着了!这小祖宗趁我煮茶的功夫..."话未说完,龙猫已灵活地跃入她怀中,献宝似的举起藕节。
那宁促狭地眨眼:"小葵姐姐的'小祖宗',方才可是要给我当见面礼呢。"
"五小姐惯会取笑人。"小葵红着脸轻拍龙猫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柳公子托我捎话,说戴姑娘在望月亭备了茶果,请二位过去尝尝新得的云雾茶。"
觅疏闻言看向那宁,见她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便知拦不住。果然,她拎起裙摆就往前跑:"小葵姐姐快带路!阿秋的茶艺连宫里嬷嬷都夸过呢!"
望月亭临水而建,六角飞檐下悬着十二盏琉璃宫灯,将亭内照得通明。戴秋美正在分茶,紫色罗袖滑落时露出腕间翡翠镯子,与柳轻侯腰间的碧玉佩相映成趣。见众人到来,她笑着添了两盏青瓷杯:"可算来了,这茶第三泡才出真味呢。"
那宁凑近茶案深吸一口气,忽然皱起鼻子:"咦?怎么有股奶香?"
"五小姐属猫的鼻子果真灵。"柳轻侯变戏法似的从食盒底层端出玉碟,"阿秋特意用羊奶做了酥酪,配上野蜂蜜..."
话音未落,那宁已捏起一块放入口中,幸福得眯起眼睛。戴秋美忍俊不禁,将茶盏推到她面前:"慢些吃,当心噎着。"转头却见觅疏正用帕子擦拭那宁指尖沾到的蜂蜜,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回。
茶过三巡,亭外忽然飘起细雨。柳轻侯展开随身带的油纸伞,那伞面竟绘着栩栩如生的百鸟图。"前日得的金泥,想着阿秋喜欢..."他话未说完,戴秋美已红着脸替他系好被风吹散的绦带。
那宁望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一双人影,忽然觉得胸口发胀。她无意识摩挲着茶杯上的缠枝纹,直到觅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五小姐若是困了,我送你回去?"
"谁困了!"她条件反射般反驳,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夜雨中的回廊像浸在水墨里,她踩着觅疏的影子往前走,忽然问道:"你说...阿秋姐姐他们以后会成亲吗?"
灯笼的光晕里,觅疏的耳尖微微发红:"两情相悦,自然水到渠成。"
"那要是..."那宁踢飞一颗石子,"要是有一方家里不同意呢?"
觅疏脚步一顿。他知道那宁指的是醉梦青与何童的事,那位四小姐为爱情受的苦,至今仍是府里不能提的忌讳。正斟酌着如何回答,忽见前方亮起一串灯笼,大姐醉梦香牵着女儿聂敏迎面走来。
"五丫头!"黄衣女子板着脸,"三更半夜的..."
话未说完,粉衣小姑娘已经扑到那宁腿边:"宁姨姨!敏儿学会用柳条编小兔子了!"她献宝似的举起歪歪扭扭的工艺品,发间狐狸耳朵形状的绢花随着动作轻颤。
那宁趁机抱起孩子当挡箭牌:"大姐你看,敏儿的手多巧!"趁着醉梦香查看女儿作品的功夫,她偷偷朝觅疏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觅疏站在月洞门外,看着灯笼下那宁狡黠的笑脸,想起白日里她弹进砚台的青杏,想起她踮脚放在自己掌心的花瓣。檐角滴水声里,他忽然希望这场夜游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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