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青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闹作一团的妹妹们,耳尖泛红:“还不快些回去!莫要耽搁了...”话未说完,母亲林秀琪已提着竹灯笼寻来,橘色光晕里,她鬓角银丝与醉梦青的青丝在风里纠缠。“阿青,你爹在书房备了文房四宝,说是要给何公子路上用。”林秀琪将灯笼递给女儿,目光扫过何童肩头的行囊,“只是这包袱...”她突然伸手,将歪掉的系带重新打成蛇结样式,动作与二十年前为女儿们系襁褓时别无二致。
何童望着醉家母女交叠的身影,忽觉鼻酸。正恍惚间,醉梦香携着聂少凯从月洞门走来,明黄裙裾掠过满地柳絮,腰间豹纹玉佩撞出清脆声响:“方才我让厨房包了十斤桂花糕,明日让人送到客栈。”二姐醉梦甜晃着绣着雄鸡的帕子跟在后头,“何公子若嫌马车颠簸,我让子严寻辆带软垫的!”三姐醉梦艾抱着个绿绸包裹怯生生开口:“里头是新晒的兔毛护膝,夜里赶路...”
喧闹声中,何童攥紧了文书。醉梦青立在光晕边缘,银蛇玉坠与母亲灯笼上的流苏一同轻摆。她忽然想起昨夜,少女蜷在绣架前,针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绣线穿梭间,银蛇图腾的鳞片仿佛在衣料上活过来。那时她头也不抬地说:“等你回来,要给你绣件状元袍。”此刻隔着嬉笑的众人相望,她唇瓣微动,无声说了句“等你”,却被七妹醉梦紫的狐狸铃铛声盖过。
城门方向传来梆子声,已是戌时三刻。何童对着醉家人深深一揖,转身时行囊里沉甸甸的,不知何时多了二姐塞的熏鸡、三姐的护膝,还有块带着体温的桂花糕。身后,醉梦青的银蛇玉坠仍在暮色里忽闪,像极了那年夏夜,她发间萤火虫停驻的模样。
何童踏出醉府门槛时,更鼓声已遥遥传来第二响。他背着塞满桂花糕、熏鸡和护膝的行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转身望去,只见醉梦青提着一盏蛇纹纱灯追来,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悄然重叠。
"这灯..."她气喘吁吁,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是用蛇蜕混着桐油制的,夜里照着路,虫蚁不敢近身。"纱灯上蜿蜒的银蛇图案在风中明明灭灭,灯穗上系着的红绳,还串着几颗她亲手打磨的青玉珠子。
何童伸手接过灯盏,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想起昨夜她蜷在窗前,就着昏黄烛火为他缝补衣袍的模样。那时她总说自己的手像蛇一样冰凉,可此刻掌心残留的温度,却比春日的暖阳还要炽热。
"在京中..."醉梦青欲言又止,低头绞着裙摆上的银线蛇纹,"若遇到...遇到心仪的姑娘..."
"胡说什么!"何童急得涨红了脸,伸手去捂她的嘴,却在触及她柔软唇瓣的瞬间僵住。两人同时后退半步,纱灯在风中摇晃,映得醉梦青耳尖通红,发间的银蛇玉坠也跟着轻轻颤动。
远处传来城门关闭的沉重声响,何童握紧灯盏,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等我回来,要你亲手为我点上这盏灯。"他转身时,行囊里的桂花糕香气混着纱灯的桐油味,在夜色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满心的牵挂都困在其中。
醉梦青立在原地,望着那道青衫身影渐渐消失在柳絮纷飞的巷口。夜风卷起她的裙裾,手中空落落的,仿佛连带着心也被带走了。她低头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直到月光将它们一点点拉长,又一点点吹散。
醉梦青攥着空荡荡的裙角,望着巷口拐角处最后一抹青衫消失在柳絮纷飞的夜幕里。手中残留的余温渐渐消散,她低头凝视地上交错的月光与树影,忽听得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身时,只见六妹醉梦兰从影壁后探出半个身子,蓝色襦裙上的鼠形暗纹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怀里还抱着个蓝布包袱。
“四姐,我把南宫家送来的西域蜜饯分了些。”醉梦兰怯生生上前,将包袱塞进她怀里,“还有...还有这个。”她摊开掌心,露出枚刻着小老鼠偷葡萄的银戒指,“我咬开过,里头刻着‘平安’二字,你转交给何公子。”
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晃着腰间的铜铃从假山上跃下,火红裙摆扫落几片未谢的梅瓣:“磨磨蹭蹭作甚!”她扬了扬手中油纸包,里头露出半截金黄酥脆的糖画,“我特意让冯郎找城南老匠人画的,蛇盘梅花,吉利!”
醉梦青眼眶发热,正欲开口,忽听得游廊尽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七妹醉梦紫踏着满地月光而来,紫色裙摆上九尾狐的金纹在夜色中流光溢彩,手中捧着个小巧的香囊:“这是纳兰京寻来的龙涎香,驱蚊提神,最适合赶路用。”她眨了眨眼,将香囊系在醉梦青腕间,“四姐可别把眼睛哭成红桃,不然明日何书生要以为我们欺负你。”
夜风卷着柳絮掠过众人发梢,醉梦青忽然笑出声,梨涡里盛着泪光:“你们倒比我还像嫁人的。”她伸手拢住姐妹们递来的物什,鼻尖萦绕着蜜饯的甜香、龙涎香的清冽,还有糖画那抹熟悉的焦甜,恍惚间竟与何童身上的墨香重叠。
远处更夫敲过三更,醉梦青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心意,发间银蛇玉坠突然轻轻一颤。她转头望向老梅树的方向,仿佛看见树下那坛桃花酿正在泥土里沉睡,等待某个归来的春日,被心上人亲手启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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