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霞在巷口分别后,我几乎是跑着回到家的。脑海里全是那个姑娘摇曳生姿的身影,那双玲珑小脚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记,像两片梅花瓣,一直烙在我心上。
阿妈正坐在窗前绣鞋垫,针线在喜鹊登梅的花样间穿梭。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针尖险些扎偏。
“阿妈,现在就给我缠脚!”我急不可耐地跺着脚,“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阿妈被我拽得一个趔趄,无奈地放下绣活:“这丫头,今日是着了什么魔?”
至于海霞分别时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此刻满脑子只想着要快些,再快些,让我的脚也变成那般精巧的模样。
缠足的步骤与往日并无二致。阿妈端来热水,我迫不及待地把脚浸进去。修剪指甲时,我仔细端详着这四个已经驯服的小趾——它们乖乖贴在脚心,指腹扁平,像是天生就长在那里。
可当阿妈开始缠裹时,我才发觉今日与往日不同。她用力攥着我的脚掌,拇指死死按在小趾根部。每缠一层布,她都要在那个位置再捏一次。那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骨头生生按进去。
“阿妈...”我疼得声音发颤。
“要想缠出好模样,这里最要紧。”阿妈的声音平静无波,“外脚骨不倒,脚就永远显宽。”
缠到第五层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把我的脚掌往内侧拧转。酸痛感从脚踝一直蔓延到小腿,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扭转。
缠裹完毕时,我的脚已经疼得发麻。阿妈取来新做的布袜,这袜子比往常的还要紧上三分,我咬紧牙关才勉强套上。
最后是那双新鞋。鞋帮浆得硬挺,像两块铁板。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脚塞进去,鞋帮立刻死死卡在脚掌两侧。尤其是小趾根部,疼痛尖锐得让人喘不过气。
当我试着下地行走时,双脚像是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尤其是小趾根部,仿佛有钢针在不断扎刺。
可奇怪的是,这疼痛反倒让我心安。我低头看着地上那双更加纤巧的鞋印,忽然觉得所有的苦楚都值得。
窗外暮色渐浓,我扶着墙慢慢练习行走。每一步都疼得我额头冒汗,可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走出那般袅娜的步态,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阿妈在灯下继续绣着鞋垫,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她大概永远无法理解,为何我会对这般痛苦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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