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批准了。”林沁道，“反正咱工作也不是什么必须待在办公室的活，工作室那几个新人有我们指导就够了，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沈知韫笑笑，眼皮的肿胀消下去几分，笑起来的模样恢复温润和煦。
“你看的开我就放心了。”林沁揽着她的肩膀，听店员说：“扫描这边的二维码就可以注册会员和充值了。”
男人指向点单器前的一块立牌，沈知韫会意点头，走到燥热的室外。
*
按亮客厅的灯光，沈知韫放下装满战利品的大包小包，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夜深，世界都安静下来，除了沈知韫自己，没有任何人声。
下午时收到一条来自江叔的微信：实在太麻烦你了，打算叫江星澜给你送点东西的，敲门没有回应，又听楼上说你和小杨吵架了，就没再打扰了，下回叔再给你做几个豪华鸡蛋灌饼
沈知韫回复：没关系的叔，都是邻居，举手之劳
江星澜也发过两条信息，问沈知韫在不在家。
沈知韫回了个在逛街，他应了个好字，没再往下聊。
他的朋友圈很干净，除了游戏还是游戏，沈知韫对他又多了重印象——网瘾少年。
沈知韫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决定等明天进行完工作再应付最终的答复。
年龄差八岁，在男方父亲眼皮子底下谈恋爱，沈知韫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进行，因此一点期待都没有。
她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去卸了妆洗澡，每走过一个地方，潜意识里都会想象昨晚发生的场景，尤其是在卫生间和自己房间这样监控录不到的地方。
他怎么帮自己换衣服的？自己又为什么非要拉着他进房间？
沈知韫用被子闷住头，懊恼地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就导致第二天她不得不上很重的遮瑕掩盖彻夜难眠产生的黑眼圈。到达公司时，所有同事都围过来嘘寒问暖。
“姐，你今天气色怎么这么不好？昨晚没睡好？”
“听林总说你生了两天病，现在有没有好点？”
……
沈知韫提着电脑逃到咖啡馆，环境依旧冷清，昨天递咖啡的男店员坐在吧台看书看得入神，入口的铃铛响了，他才悠悠抬起头，看向沈知韫。
两人都对彼此有些印象。
“一杯玫瑰拿铁。”沈知韫道。
男人朝她点头，站起身点单。
沈知韫用自己昨天充值的会员储值金付款，走向最角落靠近书架的位置。炽热的日光透过玻璃与冷空气抗衡到恰到好处，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书纸味道，余光中能看见窗外老电影一般的画面，对各种观感都十分友好。
她的工作比较自由，加之近期没有要出行拍摄的安排，为数不多的任务就是完善台本，审核同事发来的项目计划书。
做完这些，时间刚刚过去一小时。
沈知韫撑着脑袋，视线扫过书架上的书目。
诗歌是她最不感兴趣的文学体裁，其次是一些现实向的文学小说。人总能共情与自己生活有交集的文字，游走在书架之间，沈知韫取下一本带着塑封言情小说。
封面是很浪漫的粉色，写着艺术字体的文名，穿校服的主人公依偎着，一看就是糖分爆表的青春校园文。
“黑芝麻馅汤圆学霸？”沈知韫高中时跟风看过许多言情小说，但头一次见这样的人设描述。
百度出来的解释是形容人外表单纯实则腹黑，沈知韫瞬间明了，将几句话简介和小说荣誉看完。
也许是生意太过冷清，唯一的店员永远在看书。
余光中拢下一片浅薄的阴影，陈濯意识到来人，又一次抬头，眼眸里映着柔亮的褐色光泽。
“您好，买一下这本书的单。”沈知韫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小世界，陈濯看清她的眉眼，含笑道：“你直接打开看吧。”
见沈知韫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接着补充：“你是我们店为数不多的回头客，就当是回馈会员了。”
沈知韫错愕，将手中的书本翻面，右下角的定价还比不上一杯咖啡。
“这怎么好意思？”沈知韫尴尬笑笑，她并不是喜欢受人恩惠的人。
“那……做个交换怎么样？”男人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黑框眼镜下眼神沉静，给人一种浅显的知性温雅感。
“以后常来。”
沈知韫还是一副犹豫的模样，但勉勉强强能接受这个条件。
她本来就有计划在未来一段时间在这边办公，多喝几杯咖啡就抵消书费了。
这么看来，对方是得利的一方。
“那谢谢了。”
“不客气。”男人摇头，目送沈知韫走开一段距离，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本上。
离开时，沈知韫将书本揣进电脑包，拉开门前再次感谢，留给陈濯一个笑。
很奇怪，面对面时交谈时，他还不觉得那双眼睛很特别。距离拉远后，女人的瞳孔在日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琥珀色，像沉溺在春泉里明亮润泽的琥珀。
*
完成工作的交接后，沈知韫一整个下午都泡在小说里。作者将人物塑造得很成功，男主腹黑的性格在情节里体现无疑，但也因为自恃骄傲在女主身上吃了些苦头。
唯一奇怪的是每每读到入神，男主伪装纯白无暇，沈知韫总会觉得似曾相识，有种莫名其妙的出戏感。
尤其是在回家时，江星澜从他家窗户探出脑袋的一瞬间，书中描写的清澈包裹着狡黠的眼神在沈知韫心里有了实感。
“下班了？”
沈知韫将遮阳伞斜了斜，看向声音的主人。
“玩手机玩累了，刚准备看会风景，就见到你了。”江星澜托着脸，正从沈知韫头顶的窗户往下打量她。“我们的事，你想好了么？”
沈知韫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撇开视线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刚赢了游戏，势在必得的笑还挂在脸上，江星澜脸贴着手背，靠紧两边手腕，随着自己尾音的消失遮住下半张脸。
楼梯间停放的流动摊点贩卖车不在，沈知韫清楚江叔不在家，但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开口，索性当着江星澜的面发微信。
她指指屏幕，示意对方看手机，然后提步走向楼梯。江星澜没喊停她，状似无意地转回身去拿手机。
锁屏界面只有一条来信，寥寥几字，来自一个备注“初恋姐姐”的联系人。
我接受了。
不清楚是不是看小说的缘故，沈知韫居然感受到一丝心跳过速。
她照例把包甩在餐桌上，在厨房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想做饭吃饭的**。和杨岑分开后，她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吃饭的生物钟很乱，总是喜欢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不想吃外卖却又把做饭的时间一拖再拖，最后完全错过早餐，晚饭成为夜宵。
明明已经丢了杨岑所有东西，沈知韫却总觉得到处都是杨岑的影子。她狠狠沉了一口气，拿出未读完的小说，准备读完结尾。
还没看两行，门外响起敲门声。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也亮了。
江星澜：开门
“这是我爸给你带的东西，感谢你收留我一晚。”
沈知韫拉开门，就看见江星澜那张青春的笑脸。他把手里的东西推给她，是一小块用塑料袋包裹的特产食品。
“都说了不用了。”沈知韫刚想推脱，就见江星澜从身后变出一只行李箱。
她的神情和语气立马就变了，“这是干嘛？”
“来给你看家。”江星澜说得理直气壮，手腕一抬就拎起箱子。
沈知韫满脸问号，眼见轮子已经越过门框，她不得不放下礼物，将手举在身前，“等一下等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要，住我家？”沈知韫指向自己。
“对啊，我已经和我爸说我出门和同学旅游了，这个理由正合适我消失，和你共同相处。而且你家不还没换锁，正好缺一只替你看门的小狗吗？”江星澜将箱子放下，准备推进去被沈知韫从前抵住。
“不行不行。”沈知韫慌神，支支吾吾道，“我是答应了负责确认关系，但没答应同居啊。”
“你小声点，先让我进去好不好？咱们现在这样，对面爷爷奶奶一开门就能看见，到时候被误会了。事情不就不好解释了吗？”江星澜按住她的肩膀，稍微用力就将人成功往后推，脚尖勾着行李箱的边缘带过来，最后侧身将门关紧。
他就知道沈知韫会心软。
“别皱眉呀。”江星澜抬手，想要触碰她的眉心，被沈知韫挡开。
“这才第一天，我们难道不应该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吗？”
“商量商量，同意在不在一起时你也总是说商量商量，最后不还是同意了吗？”
“这两件事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沈知韫有些气极的语无伦次，“那天是我不对，不该开玩笑说你是小狗，但你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
“我没有耿耿于怀啊。我只是受你的启发，谁知道那男人会不会趁你一个人在家打击报复？”江星澜的笑收敛了些，稍微凑近，沈知韫就摆出一副防备的架势。
他压低声线道：“我是为你着想啊。”
占据身高的优势，从他的角度看，沈知韫像只被激怒了的小猫，生气起来不但没有唬人的气势，气鼓鼓的模样反而可爱得有趣。
看样子沈知韫还想和他继续讲道理，江星澜没给她接话的空隙，道：“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也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要说谁的处境更危险，我更该担心那晚的事情重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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