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湖刀客是个中登

晶莹的星星点点从风燃身上飘出来,飘向无名的断手,在三个人的期待中,断手处的疤痕渐渐被抚平,一点点变长。

无名觉得这只断手毁了自己一辈子,她不喜与人来往,一是因为不想看到寒江雪那个女人,二是不想让别人瞧着她丑陋的伤疤议论纷纷。她曾是名动西玉国的绝色舞姬,哪个女子不羡慕她的容貌与身段,她每换一个新的妆面,总会掀起一股热潮,让不少姑娘争相模仿。

当她的手被砍掉时,她觉得一辈子都完了。她的感觉没有错,很快,趁着单孤舟不在的时候,马戏班班主将她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将她卖给了妓院的老鸨,她屡次自寻短见未果。即便后来单孤舟找来,将她赎走,她却觉得自己在手断了的那一刻就死了。

无名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吸食男人的精气,因为她的心里装着太多的恨,桩桩件件,都是由于那只断掉的手,它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美好与安宁,留下的是缺失与丑陋。老天爷对她也是极度残忍的,死后都不放过她,让她和罪魁祸首不得不呆在一个城里,她便更加恨了!

她怎么也藏不起来那截断肢,就只能将自己藏起来。

此刻,她亲眼看见断肢上的疤痕一点点地消失,变得平整光滑,她不敢动,不敢呼吸,心里有些飘飘然,也有些恍惚,生怕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虚幻的美梦,一不小心就打碎了。

别芳华忍不住惊呼:“真的长出来了!”

“呼”风燃一下子卸了劲,松开无名的手,她身上的星光消失殆尽。

无名眼中的惊喜转为期待,风燃又尝试了几次,完全没有动静,她无奈地摇摇头说:“不行,我没感觉了。”

无名朝着别芳华怒目而视,呵斥道:“你喊什么?!”

“真的抱歉,我只是太为你开心了,我没想到……”别芳华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风燃往别芳华身前挪了挪,“无名,和芳华无关,或许是我昨夜为救胭脂消耗过多。你看,你的手确实有了变化,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恢复的。”

无名深深闭了下眼,收敛情绪后将小蛇放回到手臂上,说:“你恢复好了就赶紧来给我治……有什么事情要我办也可以来,风燃。”

别芳华原本以为事情快黄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多谢无名姑娘。”

风燃也很惊喜,没想到无名深居简出,竟然知道自己,“你知道我?”

无名看见风燃一脸高兴,起了玩笑的心思,不客气地吐槽道:“你穿成这样招摇过市,很难让人不知道。”

“哎呀,我死的时候就这样……”

无名转身就走,“不送。”

风燃和别芳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院子门那里,双双从门口一闪而过,一溜烟地跑了,丝滑地没有停顿。

可惜,她们没有回头,没有看到无名站在院子门口,抚摸着自己不再有疤痕的断肢,欣赏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抿着嘴笑起来。

两人跑了很久才停下,别芳华戳了戳风燃,“不是说要克服恐惧的嘛?”

“也分情况的,再说了,咱俩大哥别笑二哥,回去了可不准告诉她们。”

风燃和别芳华回到了客栈,月如赶紧迈着小步子凑上来,压低了声音说:“别掌柜,有人找。”

别芳华猜到应该是胭脂她们来了,“你紧张什么?”

“在六号上房,您去了就知道了。”

风燃和别芳华一进门,胭脂撑着下巴发呆,身后站着乖巧的巨型鼠鼠;寒江雪肩头站着一只老鹰,逗弄着手心里的金蝎;谢春红顶着一只狼头,看着那只老鹰。

风燃心里默默给月如鼓掌,这要是坐在大堂,是人是鬼都遭不住。

谢春红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风燃,直到她们坐下,她伸手摸了摸风燃身上的布料,歪着狼头说:“你这一身嫁衣得费不少功夫吧?”

风燃突然觉得自己完美融入了这些家伙,毕竟也没几个正常人天天穿嫁衣的,“我及笄那年,尚工局花半年时间做的。”

谢春红的眼神在风燃头上的礼冠、金钗上流连,“精巧贵气,可真懂得享受,怪不得我不喜欢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呢。”

“春红!”胭脂小声提醒,又赔笑说,“公主别介意,春红以前家中艰难,勤俭惯了。”

“无碍,她说得是事实。”风燃当了一个月伙计,也知道普通百姓生活的艰辛,尤其是女子,更是不容易。对于谢春红的不喜,风燃能够理解,她反而认为春红这样将喜好大方展示出来的人,比虚与委蛇的小人强多了。

不过,一想到谢春红吃人的模样,风燃心里却有些膈应。

胭脂说了几人的打算,她想和别芳华一同负责囤积采购的事情,寒江雪想挑选一些高大、有力气的女子组成一支属于坟城的护城军,谢春红愿意参与城门的修建,若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提出来共同商议。

别芳华没想到她们已经商议好了,惊喜地说:“太好了,就这么定了。另外,我想请风燃白日里代替我们行事。”

是了,她们都只能在夜间出现,以前可以很随意,没什么影响。可现在敌军随时会进城,囤物资和造城门的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

风燃扫过众人,发现她们都在等着看她有什么本事,“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最后,别芳华将风燃如何拉拢无名的事情讲了,谢春红终于转过头来正眼瞧着风燃,胭脂骄傲且欢喜地说:“我们家公主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风燃大方一笑,“虽比高飞雁,犹未及青云。”

只有寒江雪端面无表情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众人散去后,别芳华单独留下了寒江雪交谈。

风燃出了门,恰逢月如从客人房里出来,风燃便打听客人点了什么。月如说,一壶酒和几碟小菜。

风燃叫月如准备好了放在柜台,她负责去送。她回到自己房间,意念一动,身上的嫁衣和头饰自动褪了下来躺在包袱里,这项技能是越来越熟练了,她换上一身男式紫衫,去给客人送酒菜。

风燃敲了敲客房的门,说:“贵客,您的酒菜来了。”

“送进来。”粗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该不会是个老头吧。

风燃推开房门,里面只有一个人,是个满脸胡子的江湖刀客,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他一见到风燃就激动地说:“雪……”看清了风燃的样子后,又失望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

风燃端正从容地走进去,低头瞧了瞧自己,问:“客人是说我身上有血吗?”

应该不会吧,刚换的衣裳怎么会有血?

刀客瞥开眼神,说:“无,我看错了。”

风燃将酒菜摆在桌上,甚至给一盘菜调整了方向,将摆盘好看的那面朝着客人放,可惜这人还撇着头,似乎在等她出去。

风燃将托盘抱在胸前,问道:“大侠,见您这身打扮,想必见多识广,不知能否向您打听个事儿?”

“嗯。”刀客给自己倒了酒,吃着菜。

“我们这里向来都是些生意人和您这样的江湖人士,可最近,城里多了不少军爷,不知是不是哪里要打仗了?若是真的,像我们这些在坟城苟且偷生的女子,得提早作打算哪!”

“无。”刀客一直盯着桌上的酒菜,除了风燃进门的时候,就没再看她一眼,看起来也不乐意搭理她。

这人是不喜欢说话吧,能用一个字就绝对不会用两个字。还有,“无”是什么意思?他从哪边来的,是东乌还是西玉没有动静啊?风燃一下子失去了跟这家伙交流的兴趣,扯了个毫无灵魂的笑,说:“谢谢客官,我先下去了。”

风燃走出去,关上客房的门,朝房梁翻了个白眼,“噔噔噔”跑下楼,将托盘放在柜台上。

月如平时见到的风燃是礼数周到、从容不迫的,怎么这会儿听起来像个炮仗,她好奇地从厨房探出身来,朝楼上努努嘴,问:“咋了,不好伺候?”

风燃叹了口气,想憋没憋住,忍不住吐槽:“这人是懂惜字如金的,一个字儿也不多说。”

月如应该是见识过了,捂着嘴笑道:“有的江湖人士是很奇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去找他问什么了?”

“我问他两国边境的驻军有没有异动,他说‘无’。”

月如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担忧,“他说得可靠吗?”

“不知……”

清脆的“叮铃”声响起,月如看了铃铛上的字说:“是六号上房,估计要收拾了。”

吃这么快?

“我去吧。”风燃转身上了楼,敲了敲六号房间的门说:“客人,我进来了。”

风燃怀疑里面换了人,桌上一片狼藉,菜叛逆地从盘子里蹦到凳子上、地上,酒壶的头和身子分了家,被子还碎了一个,筷子只剩一根了。

风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走了进去,一个黑影从旁边扑过来,风燃一个侧身,送了他一脚,刀客趴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酒杯,嘟囔着:“雪儿,你在哪里……嗝,雪儿……”

风燃毫无同理心,耷拉着眼皮收拾东西。她刚来的时候,这些活儿简直比学兵法还难,她不是把自己装进床单里,就是把剩菜装进酒壶里,闹了不少笑话,也就是别芳华不嫌弃她。经过她们的特训,风燃现在做起这些活儿手到擒来,甚至还有心思吐槽这种恶劣的客人。

刀客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张开双臂向风燃扑来,委屈巴巴地喊:“雪儿,我错了!”

风燃的脸皱成了一团,这家伙像刚从酒桶里爬出来一样,身上全是酒味。就一壶酒,半壶浇在了身上,那他是怎么用剩下的半壶酒把自己灌醉的?

她侧步蹲了下来,躲过之后,转过身对刀客大声说:“大爷!你看清楚了,我不是雪儿。你再这样,我可就喊人了。”也不知道在店里动手打客人会怎么样。

刀客一下子扑到了床上,转过来坐到床上,双眼呆滞地看着风燃说:“你不是,我的雪儿啊,抱歉,我认错人了,她跟你,差不多高。”

“现在话倒是挺多的。”风燃突然觉得现在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喂,你说最近这边会不会打仗啊?”

刀客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被一声“喂”喊得稍微精神了些,说:“没听说过,我兄弟,边境驻军,刚看过,没有。”

“你是从东乌国来的吗?”

刀客点点头。

“你是从西玉国来的吗?”

刀客又点点头。

风燃抿紧嘴唇,点点头,“您睡吧您,真是不靠谱。”她的第一感觉果然是对的,她无法与这种人交流,赶紧收拾完开溜。

“我也问,问你个问题。”刀客强撑着睡意,努力睁大眼睛。

“问吧。”风燃一边收拾一边说,反正是个醉鬼,好糊弄。

“你有没有见过雪儿?”

风燃翻了个白眼,刚想说没有,刀客接着说:“和你一样高,使剑,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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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在劫难逃
连载中沈星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