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一望无际,风沙猎猎作响。
凌时雨与付恩呈二人纵马,飞驰于这荒漠之上,历经一月有余,他们总算到了北疆边界。
这里是不毛之地,荒芜得很。他们想找到二皇子李添期的罪证,就必须先找到北疆人的地盘。可北疆人好游牧,生性勇猛善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带地方驻扎,并非好找。
凌时雨不认路,方向感也差,全靠着地图,才能引着付恩呈一路走到此处。可眼下,到了大漠,图纸上就再无路线可走了,凌时雨犯了难。
付恩呈于她身后,见她如此犹豫不决,不禁问道,“怎么了吗?”
凌时雨将图纸卷上,一把丢给他,“你带路。”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付恩呈抬手接住图纸,展开来,却发现路线到此处便断了,难怪凌时雨忽然停下来,原来竟是不知如何走了。
他少时来过北疆,认得这里的路,便收了图纸,从容地笑了下,“那你可要跟紧我。”
凌时雨一言不发,眼神微凛,示意他赶快带路。没得到话语,付恩呈也不懊丧,率直纵马带路,凌时雨紧跟着他。
良久,两人走至一道弯坡时,还未翻过去,凌时雨就见付恩呈在前处勒马而停,可眼前黄沙卷地,不见人烟,她稍有迟疑,却还是从了付恩呈的步伐,止住了马。
她停下马的瞬间,本欲开口,但见付恩呈视线向下,不自觉地跟着垂眸,顺着看过去,只见一簇簇壮大可观的圆帐篷,彼此紧挨着,一同屹立于陡坡之下。
“此处便是北疆人的驻地?”凌时雨问道,与此同时,她仔细观察帐篷周边的环境,确认并无巡查之人看向这边后,才堪堪放下心来。
付恩呈点点头,却又否认道,“此处确为北疆人的驻地,但并非北疆塔尔尔的营地。塔尔尔在北疆语中,意为首领,也就是北疆的王。”
凌时雨还在相府时,听她老爹跟娘提起过,北疆塔塔尔如何如何云云,可这处既然并非北疆塔尔尔的营地,那为何来此处?
凌时雨心中如此想着,嘴上也这般问了。
付恩呈挥手指向一座帐篷顶处的旗帜,那面旗帜随风飘动,凌时雨注意到,那上面有字迹,但她看不懂,想必是北疆的文字。
“此处是北疆卓米尔的营地。”付恩呈继而解释道,“卓米尔意为三将军,三将军营地的旗帜,便是如此。我曾来过北疆,与三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他或许可以帮助我们。”
仅仅一面之缘,就想获得他人帮助,凌时雨认为他太冒险,厉声道,“不可!你我只二人,势单力薄,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知,贸然闯进去,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如何担得起后果?”
付恩呈瞧她,眸里的情感如光波流转,笑意万千,“凌大人果真顾虑周详,不过,此处于你我而言,绝对无事,大人放心。”
他又胡乱称呼人,凌时雨当他在闹,狠狠地皱眉,一脸严肃道,“你如何敢保证?要是当真被北疆人抓了去,你我该如何应对?即使武功再高,一人拳脚也难敌众人,更何况,北疆人本就骁勇善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曾救过卓米尔。”付恩呈见凌时雨如此警惕,只好换了个更为准确的说法,“此前,曾有一次任务途中,我误打误撞,碰见了被他人暗算追杀的卓米尔,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将他救了下来。”
“那你如何得知他就是北疆的卓米尔?”
“他有北疆的军令牌。”
付恩呈缓缓道,“不仅如此,卓米尔还赠过我一物,你见过的。”
可凌时雨毫无印象,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得到舒缓,“我不记得你同我说过。”
付恩呈唇角微翘,“那,凌大人知道,北疆人最爱赠人何物,以示尊敬吗?”
凌时雨记得,她爹凌邑忠说过,北疆人英勇健壮,最喜制伏飞禽走兽,而有一样飞禽,乃他们最喜之物,可以称得上是北疆一族的信仰,那便是——
“鹰。”凌时雨脱口而出。
付恩呈唇边笑意愈深,“凌大人知道的事情很多,你先前见到的那只鹰,就是卓米尔赠与我的信物。”
既然北疆人将信仰送给付恩呈,那就代表卓米尔绝对不会同付恩呈动手,哪怕无功而返,也不会将他们扣留在此处。
权衡完利弊,凌时雨总算是勉强同意了付恩呈的计划,直接同他去见卓米尔。
北疆人见他们靠近营地时,起初还欲兵刃伺候,可付恩呈吹了一声口哨,那只漂亮桀骜的鹰就从远方飞来,站在了他的肩上。
“阿风!”北疆人认出了鹰,也认出了吹口哨的付恩呈,立刻跑进帐篷,向卓米尔禀报。
剑都拔出来的凌时雨,又默默收回了剑,盯着付恩呈的鹰看,实在看不出来,这只鹰竟然还有名字。
“付!”
一声嘹亮的粗犷男声响起,还算标准的汉话响彻云霄。
是北疆的卓米尔。
他生得浓眉大眼,比付恩呈高出一头来,四肢肌肉发达,看起来矫健有力,脸上的笑意憨厚,毫无半分敌意,还略有好奇地问付恩呈:
“付,这是何人?”
后半句的汉话就没那么标准了,听起来很是别扭,凌时雨疑心,他的汉话没学多久,又担忧付恩呈乱说话,特意给他使了个眼色,别说不该说的。
付恩呈看在眼里,朝卓米尔道,“好久不见,卓米尔,这是我的师弟,你可以称他为凌。”
卓米尔学舌,“凌,久仰大名。”
有些怪里怪气。
凌时雨礼貌行礼,“鄙人凌时雨,见过卓米尔。”
“见过?”卓米尔疑惑道,“我们在哪里见过?为何我不大记得?”
付恩呈见卓米尔误会,便耐心解释,说这是中原的礼貌用语,“不必在意。”
卓米尔恍然大悟,“哎!你们中原礼仪太过麻烦了!我学了这么久,都搞不明白!”
付恩呈只笑笑,不置可否。
“来!我请你们吃肉喝酒!”卓米尔兴致很高,还问付恩呈,“你师弟,可是第一次来北疆?”
“是。”付恩呈牵住凌时雨的手腕,想要带她往里走,却被凌时雨闪开,但她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付恩呈有些失落,还是回卓米尔,“他此前多在盟内,有些怕生,你莫见怪。”
卓米尔摆摆手,“我们这关系,你带你一百个师弟来蹭饭,我都不介意!”
付恩呈觉得好笑,“卓米尔觉得,我此次来,难道是为了蹭饭吗?”
正在吩咐手下准备酒肉的卓米尔,听闻此话,不由得一愣,“不是吗?你们中原人,说话弯弯绕绕的,付,你是我见过唯一坦率的中原人。”
“那我当真是受宠若惊。”付恩呈端起空酒杯,不经意地端详,“我自然不会瞒你,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探查一事——北疆可与二皇子有何往来?”
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卓米尔,一下就严肃起来,“这我不知道,塔塔尔并未告诉过我,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找人帮你打探打探。”
“那就有劳了。”付恩呈浅浅作揖,以示感谢。
凌时雨没想到卓米尔答应得如此痛快,终于是信了付恩呈的话,觉得他真的救过卓米尔。
但,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付恩呈救下的卓米尔?以至于卓米尔竟然愿意为了他一个中原人而去打探消息。
卓米尔此人极为爽快,很快就上来的酒菜,跟付恩呈喝成了一片,不知不觉间,又同付恩呈说起了那年往事。
“付!当初如果不是你,我就真的死在外面了。”
卓米尔的话,十个字有八个字不是准调,可凌时雨还是能听出来个大概。
付恩呈接道,“也幸好你聪明,换成旁人,在一片火海里,早就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只是碰巧看见而已,不过举手之劳。”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话,举手之劳,当涌泉相报吗!”卓米尔大口吃肉喝酒,“我当时都没想到,你竟然愿意冲进去救我!换成我,我都不敢去救!真进去了,就跟烧成灰没差!”
凌时雨听着他们的对话,勉强理清了二人的相遇过程,大意就是,付恩呈无意间发现被关起来的卓米尔,而卓米尔当时所处的地方,不知为何起了火。付恩呈为了救人,独自冲了进去,将卓米尔救了出来。
很是凑巧。
有点蹊跷。
怎么偏偏就付恩呈发现了卓米尔,还将他救了出来?卓米尔好歹是北疆的三将军,怎么会只有他一人莫名坠入火海?
想来,那件事一定不简单。
凌时雨心不在焉地扒拉着手里的肉,一手油腻,细嚼慢咽着,时不时喝一口酒。
跟卓米尔寒暄的付恩呈,余光里瞟见正大口喝酒的凌时雨,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提醒她,“凌时雨,这酒很烈,你少喝点!”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语起了作用,凌时雨忽觉醉意上涌,眼皮沉重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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