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人，蓝书蘅就催促两兄妹赶紧去睡觉，而他自己则是默默地收拾起残局，然后一个人去了阳台。
云涣察觉到蓝书蘅的情绪不对劲，洗漱完出来找他，果然看见他一个人在阳台抽起了烟。云涣拿着蓝书蘅的大衣蹑手蹑脚地走近他，轻轻地披在他肩上。
蓝书蘅看到云涣走进，一把掐灭了烟，顺道把云涣拉进怀里，用大衣包裹住他。蓝书蘅用有些嘶哑的嗓音问他，“怎么没去睡觉？”
“看你情绪不对，有点担心你。”云涣的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怎么了，看你和傅薄之从书房走出来就不太对劲。”
“云涣，”蓝书蘅的声音充满了严肃，甚至还带点压迫感，“你有事瞒着我。”
听及此，云涣脑子瞬间变得空白，心中警铃大作，慌乱的声音差点没压住，“我……我瞒你什么了？”
“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说？看来我们公司在员工关怀这方面做得还不够好，以至于都没发现你心理健康出现了问题。”
云涣头顶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没能落下，但他却从蓝书蘅的声音中听出了自责，云涣拍了拍他的后背，“傅薄之告诉你的？”
“嗯。”蓝书蘅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些请求的语气和他商量，“云涣，我们找个时间去做个检查吧，好嘛？”
云涣下意识地要抽离，却被蓝书蘅牢牢锁住，“不要逃避，有问题就解决，不要让问题堆积。”
“我觉得我现在状态很好，我不想去检查，可以吗？”云涣用他那双会骗人的眼睛看着蓝书蘅，眼神里是示弱与请求。
蓝书蘅还想和他商量，语气里是无可奈何，“云涣……”
“蓝书蘅扣分。”云涣用力挣脱蓝书蘅，气冲冲地跑回房间，又留下蓝书蘅一个人在阳台。
蓝书蘅转身背对客厅，想用打火机再次点燃那根没抽完的烟，可是他怎么点都点不着，风好似有意把火吹灭。最后，蓝书蘅只能用力地拍向阳台的护栏。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两人都没有说话，准确来说是云涣再一次单方面拒绝沟通，云乐之想问又不敢问，只能趁着回去的前一晚敲响云涣的房门。
“哥，你俩吵架了？”云乐之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跟你说的？”云涣口气冷冷的。
“没有，我跟他的关系才哪到哪啊，他犯不着跟我说这些，我自己看出来的。”云乐之连忙撇清和蓝书蘅的关系，誓死要将自己划入云涣的阵营。
“哦，”云涣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吵架了，怎么了，你要当和事佬？”
“唉，哪的话。我是来开导你的，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还住着他房子呢，他一个不高兴给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他不会。”云涣说的极其笃定。
云乐之抱胸，“你怎么敢保证不会，你们现在顶多算暧昧关系，这结了的都有离的呢，何况你们现在什么也没有。”
“因为……”云涣及时住嘴，“总之就是不会，至少目前来说不会。”
“好，那我们退一步来说，朋友之间吵架了是不是也应该说清楚，两边谁也不说，就这么僵着，这段友情是不是就be了？你们自己之间堵着不难受吗？长了张嘴只会拿来吃饭，其他功能是不用了嘛。我真不明白了，人怎么能越长大越别扭呢。”云乐之说着说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
云涣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不反驳，只是后槽牙紧了紧，“知道了，我自己会好好想清楚的。”
“我明天就走了，你们有什么当着我面说不清楚的也该说清楚了，别怪我什么管闲事，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我只想你身边能多几个朋友，遇到事的时候能帮你一把。蓝书蘅我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他人挺好的，你跟他的关系……”云乐之顿了顿，看云涣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你们俩爱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我不多管，回去我会守口如瓶，绝不多嘴。”
“哥，对自己好点吧。”云乐之走到门口留下这样一句话给云涣后便离开了。
云涣手中的剧本被他捏得变形，原本平滑的纸边此刻也翘起了脚，手臂也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云乐之离开的当晚，云涣又看见蓝书蘅在阳台上抽烟，他最近真的很爱抽烟，云涣心里感慨道。
他走到蓝书蘅身边，拿过他手中的烟吸了一口，好呛，云涣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眼尾沁出泪水，整个脑袋晕乎乎的，蓝书蘅一把夺过烟给他顺背，“怎么样，还难受吗？”
云涣缓了半天终于缓过来，拍着胸口直起身，嗓子被辣得发疼，一时间还没恢复，只能点点头。
“为什么要抽烟？”蓝书蘅搂住他用身体给他传递温暖。
云涣的嗓子还有些难受，嗓音也多了些沙哑，“看你这几天都在抽，想尝尝这烟究竟是什么滋味。”
“尝出来了吗？”蓝书蘅有些好笑地问他。
云涣抹去眼角的泪水，评价道：“好难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
云涣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出与蓝书蘅的距离，认真地看着他，“蓝书蘅，你能戒烟吗？”
“好。”蓝书蘅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纽约的夜风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云涣看着他，像在确认一个无比郑重的承诺。然后，他嘴角很轻地往上一扬，那是一个卸下部分重担的、真实的微笑。
“好。”云涣的声音轻而坚定，“那我也答应你。带我去检查吧。”
“真的？！”蓝书蘅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云涣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真的，”云涣把他的烟给掐灭，“烟这玩意儿不好戒，你答应戒烟，我答应去检查，也算‘礼尚往来’。”
“有意向的医生吗？还是我帮你找？”蓝书蘅拿过云涣手里已经熄灭的半截烟，用另一只手擦去他手上的香烟残渣。
云涣任由他触碰着自己的手，眼睛盯着两人相缠的手，“傅薄之吧，方便你了解我的情况。”
“你……不介意我知道你的病情？”对于云涣的转变——愿意让自己更了解他，蓝书蘅有些惊喜的同时也伴随着不可思议。
云涣看着他，笑容带着些许的轻松，“既然想给彼此一个机会，这一步我想我应该是要迈出来的。”
“好，我来安排。”
蓝书蘅动作很快，当然也得益于傅薄之每天接收的病人很少，所以能留出时间让云涣“插个队”。
云涣进去看病的时候，蓝书蘅就站在门外等着他，势必要做到云涣出来就能看到自己。
检查结果出来后，在得到云涣的授意之下，傅薄之把蓝书蘅叫进去一起听取结果，“焦虑症的情况有所改善，已经变为中度焦虑，回避型依恋的情况有所改善，总体来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云涣最近陷入了抑郁情绪之中，如果这中状况继续持续下去可能会发展成抑郁症，当然，也有一个原因之一就是冬季是抑郁症的一个高发时期。云涣你自己要注意调节情绪，多晒晒太阳，药物我暂时先不给你开，过段时间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心理治疗是必要的，既然都来检查了，就尽可能地配合心理治疗让症状减轻甚至是痊愈吧。”傅薄之虽然是在劝云涣，却是看着蓝书蘅说的。
蓝书蘅默不做声，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明白。而后覆盖住云涣的手，看向他。
云涣被盖住的手下意识蜷缩想要抽离，又被他硬生生忍住了。面对傅薄之提出的建议，他是抗拒的、纠结的，开口就给自己找理由：“我要工作，恐怕很难抽出时间来治疗……”
傅薄之面对已经听过数百次的“烂借口”，从容微笑，不急不慢地堵住云涣的路，“心理治疗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可以远程治疗。讳疾忌医可不是一个好行为哦，这位朋友。”
云涣飞快地撇了他一眼，便把目光给移开，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在想其他的借口。
傅薄之不继续逼他，同他开玩笑道：“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蓝总全包了。最重要的是我的医术相当可以，在纽约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我甚至可以□□。”
蓝书蘅的心思全在云涣身上，原本总会跟傅薄之互怼两句的人，此刻全然不反驳他，任由傅薄之在那满嘴跑火车。
傅薄之见云涣迟迟不回应，便采取迂回战术，“没关系，我们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如果你认为你的状态跟之前比有所改善，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心理治疗。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也可以来找我聊聊天，随时欢迎。”
听到这句话，云涣立马起身，马上回应，“好的，那我们今天的咨询就在此结束吧，我想回家了。”
蓝书蘅全程没有一句话，一直到回到家。
餐桌上是阿姨已经准备好的晚餐，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已经洗好的水果，冰箱里还有蓝书蘅为云涣做的小蛋糕。
一切都似往常，一切有都不是往常。
两人都只是刻板地进行着日常的流程，碗筷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刺耳，反而衬得心底那片正在生成的风暴，愈发死寂无声。
“我吃饱了，回房间熟悉剧本了。”云涣放下干净的碗，面前的菜也仅仅受了“皮外伤”。
“记得把水果端进去吃，补充维生素。”蓝书蘅稳坐如山，语气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云涣走后，蓝书蘅就放下了碗筷，那只伤了分毫的饭静静地“躺在”碗中。一桌子的菜阿姨做好时是什么样，此刻肉眼看上去依旧是最初的模样。
“这种情况怎么办？”蓝书蘅坐到书桌前给傅薄之打电话，一只烟已经含在嘴里，就在火苗即将点燃烟头之际，蓝书蘅从嘴里拿出了烟连同那价值数万的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最主要的问题不在于讳疾忌医，而是他整个家庭都有问题，我的建议是进行家庭治疗。但是现在来看，情况似乎是不允许的。”傅薄之在那头顿了顿，给蓝书蘅思考时间的同时，也在想关于云涣的新的治疗方案，“如果你能劝动他配合心理治疗的话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不行也不要强求，不要引起他的反感，多观察注意他的状态。”
蓝书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紧缩的眉头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书蘅，依我今天跟他简单的交谈来看，你要真正跟他在一起很困难……”傅薄之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看法，“至少他父母那一关……不容易。”
“啪嚓——”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骤然划破屋内的寂静，也从蓝书蘅的心头狠狠碾过。
他猛地掐断电话，起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答应大家的，来啦[抱拳][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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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以爱为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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