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不愧是老宅的司机,这会儿带着段恂初和沈促开在回医院的路上,确定甩掉了后面的车之后,他从后视镜瞄了眼后座的一对壁人。
他在一个红灯停下,从副驾驶拿了两个盒子递给沈促说:“少爷,渝柏先生和渝樟先生留了东西让我交给……段先生。”
嗯?沈促眉心一蹙。
他大伯给东西沈促能理解,可是他父亲给?还是交给段恂初?
段恂初没有立刻去拿两个盒子而是第一时间看向沈促。
“拿着吧,父亲给你的。”
有了沈促的首肯,段恂初才从吴叔手里接过东西,一个木匣子,丝绒盒子。
后视镜里的老吴偷笑一下,继而恢复一派严肃的模样,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他爸会给段恂初东西是沈促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世界里几乎是透明的存在,沈促认为即便是自己结婚他也不会说出什么反对或者赞同的话,沈渝柏很少插手自己的生活,现在这一出倒是让他意外。
沈渝樟送的丝绒盒子里是一块限量版手表,虽然价值不菲,但和段恂初今天送出去的相比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
“大伯既然送你你就戴,别放在角落里吃灰。”沈促说。
接着沈促眼神示意段恂初打开他父亲匣子,一打开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便萦绕在车里,幽静宁神。
木制的匣子里放着一块料子,看起来像是木头,木料最顶点打了一个孔,挂了一条红绳。
“这是?”段恂初提着红绳将木头拿起来。
沈促盯着那块木头看了几秒,说:“不是木头,这是沉香。”
“沉香?”段恂初罕见地愣了愣,他不太拿得住自己那位岳父的意思,如果是敲打,送沉香算是哪门子暗示,告诉他沉默是金吗?
“还是奇楠沉香。”送沈渝柏手里送出来的东西,沈促不需要考虑真假,闻闻味道就知道是天然的奇楠沉香。
沈促移开视线,理所当然道:“既然他给你你就拿着,沉香安神效果很不错。”
说话间,老吴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吴叔你别等我了,回去吧。“沈促和老吴打了个招呼开门下车。
段恂初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跟沈促回医院呢,就听见沈促说:“还不下来?手不要了吗?”
这语气怎么感觉不太对劲,生气了?生什么气?
段恂初心里纳闷,这一路像个小尾巴一样刚在沈医生身后,跟着他进电梯,跟着他进办公室。
“坐下,等我一会儿。”沈医生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
段恂初哪儿敢不从,乖乖坐在了沙发上,可他也闲不住,被门加过的手指通红一片,还好没有夹到指甲,不然淤血留在指甲里要好久才能消下去。
非值班时间,办公室只开了沙发上的一盏射灯,里侧休息室的门是关着的,沈促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向干净整洁,条理清晰。
沈促是拿着冰袋和药箱回来的。
他一屁股在段恂初身边坐下,再次下达命令。
“手伸出来。”
段恂初像个接收到命令的机器人乖乖伸出手,沈医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冰袋按在他手上敷了一会儿。
沈促看着肿起来的手指和瘀血,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处。
沈促的手很凉,和冰块的温度差不了多少,好在他手腕是暖和的。
段恂初的视线从沈促的发旋落在他的纤长的睫毛上,沈促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人目眩沉醉,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认真专注的神色和敞开的领口处的一片隐隐约约的绯色。
“等会儿喷点药,还好没有夹到指甲,你忍一下,淤血需要放出来。”沈促说着从身后拿了个靠枕递给段恂初,“疼的话你就掐这个。”
沈促的手就这么捏着他的手指,近到能看清他掌心的纹路。段恂初只要再贴近一点,在贴近一点自己的手掌就可以完全将沈促的手包裹住。段恂初眸色一暗,颤抖的指尖在即将贴近沈促手背时堪堪停住了。
不能,他不能那么做。
段恂初清醒过来,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一样坐在沙发上。
放血的那一刻,段恂初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只觉得沈促的手指擦过他的指腹,有点痒,格外让人眷恋。
甚至沈促处理好伤口松开手时,段恂初蜷缩了一下手指,竟然感觉意犹未尽。
沈促低着头动作麻利地整理着药箱,完全没注意到段恂初的眼神和动作。
一个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心思各异,一个苦恼烦闷,一个克制隐忍。
见沈促收拾好了东西要离开,段恂初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生气?”
沈促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结结实实愣了一瞬。
“我,我没有生气。”他平静道。
沈促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情,一开始是生气的,后来就变得莫名其妙的烦闷,来的这一路上沈促都在想这些情绪的来源。
他不可思议地发现,他情绪的来源居然是段恂初!
要他怎么说?心疼你的生活毫无**,生气你被造谣谩骂?沈促不想说,也绝对说不出口。
沈促不太清楚自己这些奇怪的情绪是出于何种心思,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想法在那个由利益诞生的合同里是不允许存在的。
沈促觉得自己应该是脑子抽了,他和段恂初的关系已经不知不觉从合伙人变成了朋友。
是的,也只能是朋友了。
“我没生气。”
段恂初依旧没松手,沈促只能转身微笑了一下,还没等他解释,敲门声响了起来,外头传来陈羽的声音。
“沈医生?你还在吗?二号床的赵叔说有事情找你。”
“来了!”沈促喊了一声,视线移到段恂初抓着他手腕的手上,示意他松手。
然而段恂初却好像无视他的暗示,径直站了起来,缓缓向沈促靠近。
沈促站在原地,看着段恂初在他面前站定,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菠萝味的棒棒糖塞进他的口袋,轻声温柔道:“借花献佛,别生气了,沈医生。”
“我,我真的没有生气,就是……”沈促叹了口气,“就是有点无奈……”
沈促想解释却解释不清楚,下一秒,他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这个拥抱转瞬即逝,却十分用力,用力到他可以感受到段恂初的心跳,和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薄荷清香,以至于沈促走到病房前人还是懵懵的。
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在旋转,是段恂初低沉温柔的声音说——“我等你。”
沈促仍然记得他让段恂初回去时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站在门口拼命摇了摇头,摇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迅速调整好状态后推门进去,赵大叔还坐在病床上翘首以盼,沈促当然知道他在等什么消息。
“赵叔,你的东西我已经亲手交到新娘手上了,放心吧。”
赵叔赵婶闻言,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
“谢谢你沈医生,谢谢!”赵婶拉着沈促的手一个劲感谢,实在整的沈促有些局促。
“好好休息吧。”沈促和两人聊了一个明天手术的情况就准备走了,谁着赵婶却突然叫住了他。
“沈医生。”
“嗯?”沈促脚步一顿。
赵婶纠结了一下,问道:“那个,她有说些什么吗?”
她?沈促迅速反应过来那个她是谁,于是他老老实实将赵暖冬的话重复了一遍,包括问两人还好吗?为什么自己不来?其实也就这两句话,却让赵婶红了眼眶。
她擦了擦眼泪,躺在病床上的赵叔对赵婶说:“好了,囡囡过得很好,我们就不去添乱了。”
赵婶低声哭泣,点了点头。
“沈医生,谢谢你没告诉她我们老两口的事情。”赵叔牵动唇角笑了一下,说,“我们两口子老了,孩子有自己的生活不该被我们拖累,她过的好就好。”
“我记得从前在稻草堆里捡到她的时候,她还跟个小猫儿似的,转眼就成大姑娘了,那个冬天真的冷啊,冷的我俩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暖冬,孩子从前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
病房内的气氛骤然沉重了起来,站在一旁的沈促觉得呼吸都慢了下来,他没惊动老两口,悄悄退出了房间。
沈促在护士站站了一会儿,护士站的小护士抬头看了他好几次,最终从他的表情上得出结论,沈医生心情不好。
真是难得一见。
沈促看向自己办公室的门,他突然有点不敢进去,他害怕段恂初在,又害怕段恂初不在。
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沈促慢吞吞走到办公室门前,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听见咔嚓一声。
灯是关着的,没有人。
沈促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气好像有没那么畅快,段恂初真的离开了?
他鬼使神差推开里侧休息间的门,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窗帘因为没关上的窗户轻轻摆动。
沈促叹了口气打开灯,“啪”得一声,整个休息室都亮了起来,暖黄的灯光柔软温和,沈促一怔,他记得休息室的灯是坏掉了的,这么快就修好了?
算了,沈促懒得纠结医院这时高时低的效率,他看向那扇半开的窗户,却突然瞥见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木匣子。
沈促记得这个匣子,是沈渝柏送给段恂初的那个。
怎么会放在这里?
沈促走到窗边打开那个匣子,沉香淡淡的味道弥漫开来,匣子下压着一张纸条。沈促把那张纸条抽出来,夜晚的凉风轻轻吹拂他的侧脸。
纸条上写:
——“晚安,好梦。”
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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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盏暖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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