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沈促都没有和段恂初见面,医院的工作依旧和从前一样,手术,门诊,开会,写论文。对沈促来说,一切好像没变,但又好像变了。
沈促心里非常清楚,他在逃避,工作并没有填满他的生活,反而一旦缝隙处出现那个人的影子,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
沈促推掉了许多家宴,推掉了许多需要和段恂初共同出现的场合,好像生活一下子清净了,可他居然开始不习惯这种清净。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告诉自己,琢磨不透的事情就不要琢磨,可他现在他干什么?琢磨一个人的存在对自己的意义?
简直疯了!
这天晚班结束,沈促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回家,他在医院的车库看到了段恂初的车,也是,段恂初已经在后面那种住院楼拍了大半个月的戏,估摸着快要杀青了。
沈促鬼使神差拿出手机点开了段恂初的聊天框,时间还停留在一周前,是段恂初问这周需不需要回家。
沈促闭上眼镜靠在后座上,疲惫感将他吞没,那一点微妙的情愫突然变成潮水,汹涌拍打那边的礁石,沈促迷迷糊糊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车窗突然被敲响。
他猛然惊醒,一个人的脸贴在车窗上往里看。
是方诸。
沈促降下车窗说:“你吓死我了。”
方诸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这不是还活着呢嘛,给我开门。”
沈促轻笑了一声,算起来他和方诸已经很久没见了,这家伙突然找上门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暗自思索间,方诸已经抱着一大袋东西坐在了副驾驶上,将带来的烧烤往外拿。
美其名曰,迟来的夜宵,但事实是现在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烧烤店早上八点开门。
“方诸,我说了别在我车上吃东西。”
方诸摆摆手,拿了串牛肉递给他,“哎呀,你就吃吧,弄脏了我洗。”
“怎么?出什么事儿了?”沈促打开车窗妄图把车里的味道散掉。
“不是我。”方诸挤眉弄眼,“是你!”
沈促愣了愣,“我能有什么事儿?”
方诸一手拿着烧烤签子,一手指着沈促的鼻子,眯了眯眼:“你事儿大了!”
“我这几天去胸外,都没看到你,护士站的小圆护士和我说最近沈医生情绪不太对,我就纳了闷了,胸外情绪最稳定的沈促医生还有情绪不对的时候,稀奇!我这不带着食物来慰问你嘛!”
方诸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实在欠得很。
“如果你的慰问是弄得我车里一股味儿,那大可不必。”
方医生表面神经大条,其实很细腻一个人,看沈促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最近思虑过多,黑眼圈都重了不少。
“我可是关心你。”方诸说着拿出奶茶递给他,“说说吧,和段恂初吵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诸的错觉,他感觉沈促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来还算平静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是吧,真让我说中了?吵架了?”方诸一口五花肉都来不及嚼了。
“没有。”
“感情遇到瓶颈了?”
沈促:“……”这货怎么这么会问?
“没有。”他和段恂初之间哪里有什么感情。
“那你是怎么了?你最近状态可不对,不会是你家里出事儿了吧?”方诸又开始发散思维,“难道是你爷爷突然不允许你和段恂初在一次,要逼你们离婚?你说当时你真的和家里决裂,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当,非要自己赚钱供自己读书为的是什么啊?日子过的紧巴巴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姓沈?”
沈促:“……”
方诸这人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沈促曾经非常羡慕他的那份坦率,也是因为方诸的坦率,两人才能成为好友。
“老宅这边没事。”沈促说,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他有关,顶多是什么重大决策的时候喊他回去走个过场,而他现在连过场都懒得走。
方诸挑眉,他现在能确定沈促的焦虑来自于谁了,“不是我说,促促,段恂初这些天就在后头拍戏,你就没去找过他?”
“没有。”
“为什么?你们是夫夫啊!”方诸说。
“只是合同而已,我们早晚会分开,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
原来是这样。
这下轮到方大医生无话可说了,他没想到感情迟钝的沈医生居然还觉得这段关系是各取所需!
好吧,当局者迷。
方诸看着沈促的侧脸,觉得这件事急不得,他太了解沈促了,一个理性冷静的人一旦考虑其感情的问题就像将沙子和石头一起扔进混凝土搅拌机,得到的只能是更加混乱的一团东西。
很显然,沈促已经察觉到了那股不知名的情愫,但他不愿意接受,也不能接受,于是他寻找各种理由将那份情感合理化,企图给它安上一个除了“爱”之外的头衔。
“促促,你有没有想过合同到期你怎么办?”方诸靠在车窗上问。
沈促没有回答,他把奶茶放好,启动车子,说:“我送你回家。”
方诸叹了口气,插科打诨缓和气氛,“我不能去你家补觉吗?”
得到的当然是沈医生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能。”
大学的时候,方诸的床铺就在沈促旁边,方诸一路上叽里呱啦说着两人大学时候的事情,说到自己喜欢上隔壁中医专业的妹子,结果第一次约会缠着人家把脉把出来肾虚,说到沈促打工到胃溃疡住院结果门诊的医生是他们内科的老师。
方诸坐在副驾驶一路吃喝悠闲自在,沈促的车慢悠悠地停在他家楼下。
“我走了。”方诸收拾好垃圾,“要洗车叫我。”
沈促笑了一声,看他关上车门,突然叫住了他,“方诸。”
“怎么了?”方诸手里还拿着鸡翅,趴在车窗外。
“我申请了胸外出国进修的名额,名单今天下来了。”沈促淡淡道。
方诸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个项目他是知道的,普外也有名额,只是他一向不是什么上进的人。
“去哪儿?”他问。
“Y国的一所大学。”
方诸顿了顿:“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
那还有不到半个月。
方诸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放心,走之前肯定帮你把车洗了。”
原本凝重的气氛轰然被打破,沈促看着他眉飞色舞地打了个响指轻声应了一句:“好。”
*
沈促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他从副驾驶前边拿出那块沉香,这块沉香已经在车里放了一段时间了,沈促想还给段恂初,但他却不想和他见面。
方诸问如果合同到期他要怎样?老实说,沈促不知道,所以他提交的申请,交流学习的时间三个月起步,足够他想清楚了。
情绪会过去,问题会解决,至于这块沉香,还是等走的时候再给他吧。
然而,沈促的计划落空了。
因为他走出电梯门,在自己家门口看在了蹲在门边的段恂初。
沈促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段恂初在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看了过来,沈促看见他下巴上的胡茬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你,你怎么在这儿?”沈促问。
段恂初:“我在等你。”
“你一整晚都等在外面?”
“嗯。”
沈促:“……”
而段恂初彻夜等待的不止这一个晚上。
那天修好了休息室的灯,放下沉香后从沈促的办公室离开,他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
那一夜,段恂初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他回忆起刚才的拥抱,回忆起在这之前的还有一个拥抱,回忆起每一次与沈促接触,肩膀擦过肩膀,手挽着手,沈促冰凉的指尖总能在他的皮肤上留在灼人的伤口,伤口久不愈合,最终变成一道疤,段恂初觉得自己手已经千疮百孔。
沈促的指尖让人贪恋,段恂初非常后悔自己居然抱住了他,那一瞬间他失去了理智,那是他为数不多失控的时候,霎时间周遭一片寂静,段恂初脑海中只剩下渴望,对他的渴望。
他想要紧紧握住那双手,更过分一点,他想要吻在他的掌心,更过分一点……
那天晚上他做了许多事情,他清楚的认识到沈促对他致命的吸引力,他不能再往前了,最起码在他控制住内心的那头困兽之前,暂时不能了。
段恂初害怕了,害怕自己的**会吓到他。
会伤害到他。
他加快拍戏的进度,让陈禄安排好后面的行程,打电话给远在Y国的医生,还有……他要和沈促道歉。
直到今天他终于腾出了时间,所以在这里等了一夜,楼道的风很冷,段恂初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他不害怕沈促生气,唯独害怕他不愿意见他。
段恂初红着眼,头发凌乱,像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大金毛,委屈巴巴缩在墙角。
“进来吧。”沈促于心不忍。
家里还算暖和,沈促让段恂初坐下,自己厨房烧热水。
“吃早饭了吗?”
段恂初摇头,“没有。”
“那就煮点面吧,家里也只剩面了。”
沈促拿了菜在水池边洗,段恂初不知不觉走到身边,说:“我来吧。”
说话间,两个人的手再次触碰到一起,但段恂初几乎触电一般地弹开了,水龙头哗哗哗地冲洗着青菜和沈促的手指,他和段恂初的动作一齐僵在了原地。
空气静默了半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要走了……”
“对不起。”
更~
有人看吗,吱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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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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