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率先发觉浴室门口的人影，带着哭腔叫道：“宗泽！你弟弟欺负我！”
蒋宗泽忽然迈步走来，一把抓住蒋星程的背心，把人拎了起来。
他动作太过迅疾，蒋星程甚至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哥……”
而蒋宗泽笑得云淡风轻：“趁着浴室里有热气，快去冲个澡吧，省得再着凉了。”
蒋星程点点头：“好！”
屁颠屁颠洗澡去了。
夏榆终于脱离蒋星程的魔爪，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看向蒋宗泽。
他的脸还是红红的，被蒋星程一折腾，眼尾挂着细小的生理性泪水，委屈巴巴地看过来，无比惹人怜爱。
蒋宗泽望着他，下意识握紧了拳。
如果他最好的朋友，是我就好了。
如果他最亲密的人，是我就好了。
如果对他做这些事的人，是我就好了。
“没事了。”他只是笑着，揉揉夏榆的头顶。
这一句温柔的安慰，像一双手，在夏榆心脏上揉了一把。
夏榆咬着下唇，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想像上次那样，被他抱着啊……
等等。
夏榆啊夏榆，你在想什么呢！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摇头，去除杂念，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本、本来就没什么事，我们经常这样闹着玩，没什么的！”
“是吗？”蒋宗泽略微低头，温和的目光追随着夏榆的眼睛，笑着问，“那我呢，也可以吗？”
夏榆愣愣地看向他，在那一双眸子里捕捉到一丝狡黠。
“当然可以啊！”夏榆一时起了玩心，不想再经历被挠痒的滋味，决定先发制人，伸手探向蒋宗泽的侧腰，“就像这样！”
蒋宗泽纹丝不动，默默看着他，甚至配合地抬起双臂。
夏榆大为尴尬，隔着睡衣捏捏他肋下的肉：“你没有痒痒肉吗？”
蒋宗泽反应了一秒，笑着摇摇头。
“好叭……”夏榆失望地叹了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是一阵害羞：我，我竟然非礼了他！
“对不起！”夏榆红着脸道歉。
“没事啊。”蒋宗泽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不是说没什么吗？”
“是、是……”夏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越来越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为了转移注意力，夏榆非常生硬地起身，拿来他的数学卷子：“宗泽，我有道数学题不会，你不能教教我？”
蒋宗泽笑笑：“当然可以。”
他看到题目便有了思路，言语精炼、思路清晰，夏榆很快就明白了。
“好奇怪，为什么你一讲我就能懂，自己却想不到呢？”夏榆摇摇头，感激地看向蒋宗泽，“谢……”
蒋宗泽淡笑着望着他。
夏榆连忙改口：“‘谢谢’我就不说了，我把我整理的古诗文名句发给你吧！都是常考的，只要背过它，语文考试的古诗文默写保你拿分！”
作为蒋宗泽的互助组员，夏榆能帮得上他的，也只有语文了。
说着去找手机。
“是你自己整理的吗？”蒋宗泽问。
“是啊，独门秘籍！”夏榆把文件发送到蒋宗泽的微信，“发过去啦！你看收到没有？”
蒋宗泽掏出自己的手机，果然弹出了新消息。
夏榆不经意间，恰巧瞥见他的手机屏幕，自己的头像映入眼帘。
以及蒋宗泽对夏榆的备注：香菜。
香菜？
夏榆愣住了：“为什么是香菜？”
他记得，蒋家兄弟俩都不喜欢吃香菜。
都不喜欢。
“你不是不喜欢香菜吗？”夏榆用开玩笑的语气，掩盖内心的不解和失落，“好啊，原来你讨厌我！”
“……不是的！”蒋宗泽一怔，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激动之下握住夏榆的手，“小榆，你听我解释。”
夏榆幽怨地瞧着他，嘴唇噘得能挂油瓶：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给我解释！
“小榆，你之前说过，没吃过香菜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香菜。”蒋宗泽凝视夏榆的眼睛，将他灵动的表情收入眼中，紧张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就像没有喜欢的人时，不清楚自己的性向一样。”
少年素来寡言少语，很少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夏榆一时愣住了：他的思维还挺跳跃，香菜也能扯到喜欢的人上？
“我不喜欢香菜。”只听蒋宗泽说，“但我喜欢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霹雳、一把重锤，夏榆大脑彻底宕机，愣愣地瞧着他。
“我知道这很冒昧，抱歉，小榆，我真的情不自禁。”蒋宗泽眼含歉意，但那背后，是明明白白的灼灼热意，和少年坚定的勇气，“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夏榆持续石化中。
宗泽，是对我表白了吗？
可是，为什么啊？
怎么会这样啊！
夏榆的沉默令蒋宗泽心里没底，他握着拳道：“小榆，你别紧张，我不需要你立刻给我答复，你有无限期的考虑机会……”
“不是……”夏榆磕磕绊绊地开口，“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这是夏榆对蒋星程表白后，蒋星程的反应，也是当下猝不及防被表白后，夏榆心中最大的疑惑。
蒋宗泽微微一笑：“好朋友，不可以谈恋爱吗？”
“呃……”夏榆一时语塞。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否则夏榆也不会喜欢上蒋星程了。
于是，下一个问题出现了。
“我……”夏榆还是没办法坦白他喜欢过蒋星程的事，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是蒋星程的朋友啊！”
蒋宗泽眉梢微挑：“所以呢？”
“所以……很奇怪啊！”夏榆道，“你和他是亲兄弟啊！”
蒋宗泽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甚至多了点委屈：“所以呢？”
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夏榆若是和好朋友的亲哥哥在一起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怪异感。
夏榆脑子一团乱，汗湿的手在大腿上不停揉搓。
就在这时，蒋星程推开浴室门：“芜湖！洗个热水澡，好舒服啊！”
夏榆如同见到救星，一个箭步窜进浴室：“到我了！”
蒋星程不明就里，耸耸肩，笑道：“小榆洗澡总是这么积极。”
蒋宗泽笑而不语，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太冲动了，急于向夏榆表露心意，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他开始后悔了。
蒋星程察觉到哥哥的异常，凑过来坐在他身边：“哥，你怎么皱着眉头啊？”
“没有。”蒋宗泽淡笑着摇摇头，默不作声地看向浴室的方向。
夏榆把自己关在里面，心率依然维持在较高水平，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
夏榆承认，他对蒋宗泽有好感。
不经意的对视时，会笑着移开视线。意外的肢体接触时，会心跳加速。哪怕是现在，想到刚才他在这里脱掉衣服洗澡，夏榆都不由自主地脸上发烫。
但是，这就是喜欢吗？
夏榆还记得喜欢蒋星程时的感觉。
那时候的他，无论何时何地、在做什么，都想和蒋星程黏在一起，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行。任何人想要介入他们中间、插足他俩的二人世界，便会遭到夏榆强烈的排斥。
当然，蒋星程不可能时时刻刻只夏榆他单独相处，他是个e人，人越多的时候越happy，所以更多时候，夏榆只能迁就他，陪他在人潮拥挤中默然不语。
然而，不同于蒋星程带给他的、激烈的情感波动，蒋宗泽给夏榆的感受，从相识开始，就一直是正面的、平淡的、舒适的、愉快的。
与弟弟蒋星程不同，蒋宗泽更享受独处，像一颗保持自转的恒星，不仅拥有稳定而强大的内核，还能将光与热带给周围的人。
夏榆，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
同样是内向型人格，他和蒋宗泽在一起时，会有种奇妙的共鸣和安心，类似于“我懂你，我知道你也懂我”，于是在校的日常生活中，彼此的互动始终同频，哪怕各行其是、互不交流，内心也会觉得安宁又平和，从没有过委屈自己的迁就，更加没有被抛弃的失落，和阴暗的占有欲发作。
这种喜欢，是可以谈恋爱的吗？
夏榆不知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和蒋宗泽之间，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蒋星程。
虽然性格志趣有所差异，夏榆和蒋星程能够成为至交好友，也是建立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上的，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夏榆单方面动了心。
他不能阻止蒋星程和别人玩、在广泛社交中获得快乐，于是，夏榆才想更进一步，只为成为蒋星程最特别、最无可替代的人。
恋人。
当然现在，夏榆已经醒悟，意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是可笑且无意义的。
偏偏这个时候，蒋宗泽对他表了白。
夏榆矛盾极了。
我可以接受他的心意吗？
我是真的对他抱有爱情意义上的喜欢，还是无意间将对蒋星程的执念嫁接到了哥哥身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蒋宗泽太不公平。
可是刚才，蒋宗泽的神情、语气，如此温柔、如此诚恳，就这样拒绝掉他，多么残忍……
夏榆做不到。
到底该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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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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