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雪平白耽误了好些时日，再开学时，已经快要期末考试了。为了唤醒同学们的复习节奏，学校先进行了一场模拟考试。
意料之外的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蒋星程，竟然跌到了第二位。
至于第一名，自然是他的好哥哥蒋宗泽了。
兄弟两个原本就是顶尖水平、不分伯仲，但是哥哥在夏榆的帮助之下，弥补了语文上的短板，成绩反倒高出不少。
而夏榆，除了语文言遥遥领先之外，其他科目还是半吊子的状态，算是稳定发挥。但是，由于大家都在进步，所以原地踏步的夏榆反倒相对退步了一些。
因此，顺理成章地被老师叫去谈话了。
“小榆这次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啊，是不是有松懈了？”班主任发出灵魂一问。
“我……”夏榆说不上来。
其实，整个高三上学期，他一直是一成不变、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很少感觉松懈，也很少感觉紧绷。
“小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踏实的学生，但是相应的你太稳定了，缺少冲劲儿。”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已经高三了，大家都在冲，你再不冲的话，可是会被大家甩在后面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要考哪所大学？”
“这个嘛……”夏榆思考片刻，缓缓道，“我还没决定具体考哪所大学，但是目前想考到京市去。”
“是呀，京大是蒋星程一直以来的梦想，你和他这么要好，当然不能跟他分开了。但是你要知道，京市一直都是报考的大热门，如果你不努力的话，你能有把握考过去吗？”
夏榆沉默了。
不得不说，班主任说的话很残酷，但也很现实，是他，也是每一个高三学子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见男生嘴唇紧抿、目光凝重，班主任笑了笑，说：“你别紧张啊，我不想给你压力的，但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嘛。你只要努力就好了，别给青春留遗憾。去吧。”
夏榆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从办公室到教室，不过几十米的路程，夏榆却走了很久很久，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过了无忧无虑的年纪，马上就要成年了，很多事情他都需要考虑。
夏榆的出身并不算显赫，但是他的父母放到普通人里也算是知识分子、工作稳定，很优秀的了。夏榆作为他们的孩子，自然不甘落后。
而且，如果夏榆因为成绩不好，不能和蒋星程考到同一个城市，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因为距离变得无话可聊，甚至分道扬镳，那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
夏榆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必须要努力！
夏榆一脸凝重地回到座位上，同桌的蒋宗泽闻声抬头，镜片背后清朗的目光望向他。
夏榆能看出来，那目光中是藏着关切的，蒋宗泽或许是想问问他老师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夏榆没有理会，坐下之后二话不说，打开书就是学。
蒋宗泽见状，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做他自己的事情。
没错，那晚蒋宗泽向夏榆表白后，二人之间并没有出现粉红泡泡一类的暧昧氛围。
夏榆还不清楚自己对蒋宗泽的感情，所以不敢面对他。
而蒋宗泽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晚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夏榆不明白他这种转变的原因，心中愈发气闷，更加不想理他。
二人之间除了必要的学习上的交流之外，没有其他话题。原本友善亲密的同桌，像是划下一道无形的三八线。
简直比蒋宗泽刚转来时还要生疏。
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夏榆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一记直球打得我晕头转向，现在却没有下文了？哪怕只是一时冲动，之后又后悔了，那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吧？这样假装无事发生算，怎么回事啊？
夏榆越想越气，嘴唇紧抿。
突然之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夏榆没有防备，浑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向蒋宗泽。
“抱歉小榆，吓到你了。我刚才叫了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蒋宗泽看着他，目光关切，又有点委屈，“你一道题看了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夏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他委屈什么？
该委屈的明明是我才对吧！
“不用了，我想自己思考。”夏榆赌气般扭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侧脸。
“……”蒋宗泽凝视着他。
软嫩的脸蛋，雪媚娘般的触感。
蒋宗泽心头一热，一把抓住夏榆细白的手腕。
腕间传来温热的禁锢感，力度令人无法挣脱，又不至于疼痛。
夏榆心头一悸。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庆幸：他终于来找我了。
紧接着，夏榆对自己会产生这种卑微又别扭的念头而感到恼火，蹙起双眉斜睨着他：“做什么啊？”
两个人距离太近，动作又亲昵，夏榆软绵绵的抱怨，竟多了几分暧昧的滋味，酸涩而回甘。
蒋宗泽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要说出一番了不得的话来：“我……”
“对不起嘛！”黄子睿嘹亮的嗓音骤然响起，像一阵巨浪，从后门灌入教室，“涵涵小公主，我真不是故意偷看你的美背！”
只见黄子睿跟在李一涵身后，扯着嗓子连连求饶，但听上去却不怎么正经。
李一涵面色铁青，听到他把刚才发生的事直接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气呼呼地转身道：“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啊！嘴漏吗你！”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正常上厕所，谁让你不关门在里面换衣服的！”
“你还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俩人霎时吵得不可开交，全班都能听到。
而夏榆呢，早就光速抽回了手，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可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和蒋宗泽在拉手，那可太尴尬了！
蒋宗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手。
黄子睿回到前座，依然喋喋不休：“小公主，真生气了？别不理我啊，咱俩可是同桌，桌头吵架桌尾合嘛！”
“闭上你的嘴！”李一涵翻开练习册，“我要学习了！”
黄子睿：“好好好，学习，学习。”
夏榆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小动作，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还惦记着蒋宗泽没说完的话。
他想说什么呢？
夏榆偷偷瞟眼看向蒋宗泽，这时候李一涵学习中遇到了不会的题，很自然地回身请教蒋宗泽：“泽哥，这题老师怎么讲的来着？我给忘了。”
蒋宗泽见状，转身看向李一涵，耐心地讲解道：“这道题需要用到万能公式……”
夏榆有些不满地噘起嘴唇，静静等他讲完。
蒋宗泽思路清晰、话语精练，夏榆都听懂了，李一涵的表情却呆呆的：“这个公式在哪学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蒋宗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神色中却不曾表现出半分不耐，拿出他的草稿本：“什么时候学的，我也忘了，我给你推导一遍吧。”
夏榆：“……”
好啊，很好。
对我突袭式表白、断崖式冷战，半句解释都没有，转身给别人一步步推导公式？
真有你的。
夏榆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笔。
直到李一涵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拖着尾音长长地“哦”了一声，夏榆才猛地站起身：“请让一下，我要出去。”
蒋宗泽被他的语调冷到，下意识抬眼看他：少年清淡的目光看向别处，鼻梁上那颗眼熟的小痣，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了，只有精致利落的下巴对着他。
他没有立刻起身让开，而是问道：“你去哪里？”
夏榆音色依旧冷淡：“去厕所。”
李一涵下意识接话：“可是快要上课了诶……”
夏榆：“那你还不快点让开？”
“……”蒋宗泽终于起身让出一条路，默默地望着夏榆在身前经过。
李一涵一脸莫名，小声问蒋宗泽：“小榆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蒋宗泽盯着他的背影：“或许吧。”
·
厕所隔间里，回响着流水潺潺的白噪音。
夏榆盯着马桶，水面上浮现出蒋宗泽的脸。
他并没有尿意，只是想来冷静一下。
他实在是不明白：蒋宗泽不像是冲动鲁莽、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人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玩弄我的感情呢？
他难道看不出来，我不开心吗？
夏榆愤怒地按下冲水键，像是把有关蒋宗泽的一切杂念，都随着流水冲跑了，接着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隔间的门。
蒋宗泽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的面容，是夏榆再熟悉不过的脸。身上散发的气质，也是夏榆清楚地意识到的、与蒋星程完全不同的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他镜片后一贯冷静柔和的目光，却酝酿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灼热。
夏榆愣住了，舌头打结：“你、你怎么在这里？”
蒋宗泽始终凝视着他，视线灼热：“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夏榆本能觉出当下氛围之诡异，避开他的视线，“我们不是同桌吗，天天都在一块，就这么一会功夫，你都……”
你都等不了吗？
可是没等夏榆说完，蒋宗泽却道：“我都不想和你分开。”
那语气冷静、笃定，和他讲题时说的“这道题需要用到万能公式”时毫无差别，却让他这句话有种不容置喙的确定。
夏榆心头一跳，被他的直球攻势撩拨得身上一热，心虚地四下张望。
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
夏榆心下稍安，但是联想到这几天蒋宗泽的所作所为，胸口又弥漫上愤怒与怨怼之意，皱眉望向他：“蒋宗泽，你的中文真是越来越好了。但是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是要负责的，你知道吗？”
蒋宗泽还没回答，上课铃响了。
夏榆叹了口气：“上课了，回去吧。”说罢推了一下蒋宗泽的胳膊，催促他回教室。
蒋宗泽身形纹丝不动。
夏榆一时愣住：“你……”
蒋宗泽垂眸看着他，忽然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回厕所隔间。
白麝香味钻进鼻尖，夏榆一脸懵逼，一时没力气反抗，眼睁睁看着蒋宗泽推着自己进了隔间，啪嗒一声，反手落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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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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