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走一条布满荆棘和迷雾、看不见目的地的道路，你会选择换一条路，还是一条道走到黑？”
夏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上课听到的知识半点没进脑子，手中奋笔疾书，写在纸上的，却都是“对不起”三个字。
午休时间，零零散散有同学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继续写作业。
其中就有李一涵。
“小榆，我听说你早上眼睛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经过夏榆的位置，李一涵将一盒蒸汽眼罩摆在他的桌角上，“这个我用过，感觉效果挺好的，你晚上睡觉之前可以用一下，第二天眼睛会舒服很多。”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夏榆有些惊讶：“谢谢你。”
“不客气。”李一涵笑了笑，坐在夏榆身边，蒋宗泽的座位上，“今天怎么留在教室了？他们俩呢？”
不用问，指的肯定是蒋家兄弟了。
“嗯……我今天不是很困，所以留在教室学会习。”夏榆扯动唇角，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两个成绩已经很好了，不用这么辛苦。”
“那倒也是。”李一涵也尬笑两声，见夏榆没有别的话说了，才小声道，“小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夏榆随口答道：“什么事情？你说就行。”
“要不去外面说吧？”
来到教室外的走廊，午休时间，空无一人。
“小榆，你跟他们俩关系这么好，你知不知道蒋宗泽喜欢什么呀？”李一涵抿唇，腼腆地笑了笑，说，“我想追他。”
“什么？！”夏榆震惊地瞪大双眼，“你喜欢蒋宗泽？！”
“嘘！”李一涵有些心虚，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害羞地点了下头。
夏榆的第一反应，和看到林熙对蒋宗泽示好时是一样的，嫉妒。
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嫉妒的资格，于是心下感到几分凄凉，苦涩一笑，叹道：“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
等等，不对。
夏榆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去年星程过生日，你在生日派对上出柜的时候，宗泽还没有转过来呢，你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李一涵咬着下唇，神色微窘，沉默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道：“小榆，我拿你当朋友，这件事我就跟你说了。其实……我从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蒋星程了……”
“星程？！”夏榆瞬间大脑宕机，CPU要烧了，“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你听我解释！”李一涵急急忙忙道，“蒋星程多优秀啊，大家都喜欢他。我又是个弯的，对他自然就产生了点那方面的想法……但是你知道的，他是个直男，我有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后来蒋宗泽转过来了，我才发现，他更加符合我的理想型诶！成熟稳重，还戴眼镜！我……我现在喜欢的人，是蒋宗泽！”
夏榆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旦开了个头，李一涵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可是你知道，蒋宗泽也很受欢迎的！昨天的篮球赛吸引了好多迷弟迷妹，到了高考完之后，肯定有一堆人向他表白，我得先下手为强！小榆，你帮帮我吧！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就告诉我他喜欢什么就行，我给他准备一件礼物，然后……”
“你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吗？”夏榆冷不丁道。
“……啊？”李一涵一愣。
“你不是喜欢蒋星程好几年了吗？好啊，蒋宗泽一来，你马上就移情别恋了？”夏榆语气冰冷，甚至能称得上是质问，“那是不是等以后你遇到一个更成熟、更稳重、眼镜度数更高的，就马上喜欢上别人，不再喜欢蒋宗泽了呢？”
夏榆给人的印象，一向都是温和友善的，甚至有点文弱，李一涵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冷酷无情的模样，一时呆住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有啊！我就是喜欢蒋宗泽，不会移情别恋的……”
“还说没有移情别恋！”夏榆眼里含泪，大叫道，“口口声声说喜欢蒋星程，喜欢了好多年，可你喜欢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喜欢两个？你这又算什么！”
“你！你别喊！”李一涵惊惧交加，一把捂住了夏榆的嘴，“我……我是移情别恋了，可是我有错吗？我是喜欢过蒋星程，可是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放弃一段没有结果的暗恋，尝试喜欢其他人，这也有错吗？”
李一涵越说越委屈，鼻尖一酸，掉下两滴泪来。
看到他的眼泪，夏榆顿时清醒了：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一字字一句句，哪有半分指责李一涵的意思？针对的明明都是我自己！
是我喜欢蒋星程许多年，却半途而废。是我喜欢蒋宗泽，又不能跟他在一起！
是我移情别恋，是我见异思迁，是我伤害了蒋星程，又伤害蒋宗泽，现在又伤害了李一涵！
夏榆，你真是天底下最厚颜无耻、卑鄙不堪的人！你对不起蒋家兄弟，更配不上他们任何一个人！
夏榆的眼眶也湿了，颤抖着握住李一涵的手腕：“对不起一涵，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李一涵甩开他的手，一个人跑走了。
夏榆，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缓缓地蹲下身去，将脸颊埋在手掌。
或许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伴侣。
因为我，真的太差劲了！
夏榆崩溃地呜咽一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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