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以为，他高考完的当天会很不一样，可能会大哭，可能会大笑，可能会感慨三年高中生活匆匆而过，可能会因前路未知而忧虑迷茫。
可是事实上，他走出考场之后，内心毫无波澜，就像往常每一天放学一样，十分平静。
蒋宗泽更是如此，因为高考真题比模拟题简单，只有语文对他来说有点难度，所以高考与他而言，不过是简简单单写套卷子，只是走个流程。
因此，考试结束后，两人在教学楼下汇合，平淡地走出考场。
蒋星程组织了毕业轰趴，1班所有人在考完试之后统一在考场外集合，一起坐车前往轰趴馆。
这是一座豪华的欧式庄园，建筑华丽，风景秀丽，不过比蒋家还是要逊色一些。
但是夏榆依然感叹于蒋家的财力，就租这么一间房子的钱，不知道他要赚多长时间。
大家首先来到一间宽敞的餐厅，在巨大的长桌前落座。
“同学们，我知道考完试的这天晚上，大家一定有很多安排，但我还是坚持邀请大家来参加这次聚会，那是因为我知道，从考完试那一刻起，我们班的同学就再也聚不齐了，并且拖得越久，越不齐。”蒋星程对大家说，“就像现在，很多人都没有来参加这次聚会。”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视线在彼此脸上逡巡，寻找缺席者是谁。
“但是不管谁来了、谁没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永远的1班！”蒋星程说，“今天我们说好了快乐毕业，所以说谁也不许哭！大家要笑，大笑，笑到掀翻天花板也没有关系！知道了吗？”
大家欢呼着回应。
开餐了，丰富多样的自助餐，大家吃的不亦乐乎，像要把这段日子复习高考的辛苦全都转化成食欲，疯狂地补偿回来。
夏榆没有这么狂热，只是吃了个半饱，就趁着人群注意不到的时候，悄悄溜了出来。
盛夏时节，草木茂盛，绿意融融，玫瑰在夜色下吐露芬芳，一切都像极了去年蒋星程的生日会，夏榆向他表白的那个夜晚。
当时，夏榆绞尽脑汁想让蒋星程接受自己的心意，而现在，他要做的，却是如何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拒绝他。
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夏榆一时陷入感慨，这时身后响起一串轻柔的脚步声，和少年清澈的嗓音：“小榆。”
夏榆闻声转身：“泽哥。”
蒋宗泽来到他身边：“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夏榆说，“没太有胃口。”
“这里食物不合你的口味？”
“没有，饭菜都很好吃，只是我想到那件事，就感觉很愁……”
蒋宗泽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泽哥，我感觉星程今天挺开心的，和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差别。”夏榆怀着侥幸心理，猜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之前说‘喜欢我’，只是一时情绪上头，现在他从那时候的情绪里走出来了，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呢？”
蒋宗泽一时未置可否。
夏榆不清楚，但蒋宗泽是蒋星程的亲哥哥，他知道，蒋星程从来都没有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
他向哥哥坦白过，他虽然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却对未来毫无期待，因为他害怕。他怕高中毕业之后，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就会消失不见；他怕夏榆没有选择他，以后就再也不能和他形影不离、朝夕相处；他怕夏榆选择了他，但是父母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总之高中毕业后的生活，没有一点是让蒋星程感到期待的，只有未知与痛苦。
他只有逼自己去学习、去社交，才能短暂地麻痹神经，从痛苦和紧张中解脱出来。
蒋宗泽看在眼中，自然十分心疼，却又万分无奈。他甚至希望夏榆可以选择蒋星程，以减轻弟弟的痛苦。但是他偏偏清楚夏榆钟情的人是自己，不希望夏榆做出违心的选择。
他有时甚至会想，如果夏榆也有个双胞胎兄弟就好了。
两人一时无话，这时候，一道清朗的嗓音加入进来：“老哥，小榆，你们都在啊。”
“星程……”这一刻来得太快了，夏榆有些手足无措。
“夏榆，你知道的吧？我和哥哥都喜欢你，但是你只能选择我们其中一个。”蒋星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残酷。
夏榆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我知道。”
“所以，我和老哥商量了一种方法，那就是我们每个人和你密谈十分钟，跟我们谈完之后，你再决定到底选谁，可以吗？”
夏榆有些意外，看向蒋宗泽，后者向他微微一点头。
“可以是可以，那我先跟谁谈呢？”
蒋星程轻松地笑道：“孔融让梨，你先跟老哥谈吧。”
“噗。”夏榆也忍不住笑起来，“你乱用成语。”
“我的文学素养不如小榆，不知道该用什么成语形容这个场面。”蒋星程苦恼地摇摇头，“那我先回避啦，等十分钟之后再回来！”
蒋星程走后，夏榆和蒋宗泽相视一笑。
蒋星程轻松愉快的态度，也让他们两个感到了轻松，更让他们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管他们三个的关系如何变化，他们永远可以像现在这样，轻松而自在地相处。
“你们怎么想到这样一种方法？”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无法当着别人的面说出的话吧。”
“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我想对你说的话，之前都跟你说过了。但是有一点，小榆，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你重新爱上星程，想选他的话，我也不会介意。”
夏榆有些意外，笑了：“怎么回事？明明是你的时间啊，你应该挽留我才对，怎么还把我往外推了呢？”
俗话说得好，“小爱占有，大爱放手”，难不成你对我的感情，已经上升到大爱的程度了吗？
“不，你误会了。”蒋宗泽摇摇头，“我真正想说的是，不管怎样，哪怕你选择了星程，我也不会放手。”
蒋宗泽的话超出了夏榆的认知范围，他愣住了：“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现在流行一种反传统的开放式关系，并不局限于一对一的形式。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两个人同时保持恋爱关系……”蒋宗泽说，“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尝试。”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说“新开了一家餐厅很好吃，我们可以一起去尝尝”一样的平常小事。
夏榆脸腾地红了：“越说越离谱了！”
我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跟两个人……恋爱？
看着夏榆窘迫又可爱的样子，蒋宗泽笑了笑：“好了，我说过的，你有绝对的选择权，所以我们都听你的。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在花园里散散步吧？”
他向夏榆伸出手。
夏榆甚至没有思考，就握了上去。
剩下的时间，两人在花园里散步。
夏榆在脑海中斟酌着词句，思考如何跟蒋星程表达，但是最后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到了，三人默契地在起点处汇合。
“老哥，小榆，你们聊的怎么样啊？”
夏榆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不要说！”蒋星程打断道，“等我们聊完了，你再决定吧。”
夏榆点头：“好。”
“那我先回避了。”蒋宗泽转身离开时，看了夏榆一眼。
两人视线接触那一刻，彼此都条件反射般地，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蒋星程默默地看着夏榆。
虽然他们两个都他重要的人，但是他们背着自己建立了更亲密的关系，蒋星程还是会吃醋的。
不过不管老哥跟你说了什么，我都有办法，让你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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