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眼病

妇人回了家,第一件事也不是去照看吃食,反而关上了门,拉着柳清妤一通黑脸,把个柳清妤看的莫名其妙。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不懂事了!那是你的长辈,是村里的族人,见人说话怎么都这么满嘴刀子似的往外头刺?你还知不知道什么事礼数教养?”

妇人一通说,柳清妤只有满不在乎的,命都要饿没了,还得听别人的嘲讽,拼着饿死前骂他们一顿出出气,也比受着窝囊气饿肚子强吧!

可这话她不好对妇人说,她这位阿亲,一看就是逆来顺受惯了的,你跟说这些反抗霸凌的话纯属浪费口水,这年代一口干净的水都是稀罕的,她可不惜的浪费。

于是乖乖巧巧的卖好道:“阿亲,我知道了。这不是上山累了嘛,那人说话还每一句好听的,我都不想搭理他们的,可听着拿话太刺人,我也刺了回去。”

看阿亲还要说教,忙认错道:“阿亲放心,我以后再不这样了,人家讲礼数知进退,我也讲礼数有教养,你好我好大家好,阿亲说好不好?”

到底是自己的亲孩子,妇人被哄的高兴起来,哪里分辨的出她话里的漏洞。

别人有礼了她才讲礼,那以后要是再碰到找事儿的人,她还冲上去撒泼打滚去!

柳清妤实在是想赶紧吃得上午饭,扶着阿亲的胳膊殷殷勤勤的说:“阿亲,你不是说这野菜都能吃的吗?那地曲连儿上尽是沙土,咱们是不是赶紧去洗干净去啊?”

妇人这才想起了正事。

柳清妤可太有眼力见儿了,忙上前就要帮她阿亲提篮子。

可她小小一个人儿哪有那个本是扛得起一家子的嚼用,因此卖力了半天,小小的身躯也没挪动那满载而归的篮子分毫。

妇人看的又好气又好笑。气这孩子在外头毫不顾忌教养名声,一通乱闹;笑这孩子倒也贴心知意,很知道替自己这个做阿亲的分担。

“好了,阿亲不生你的气了。你也省省力气,这哪是你一个小人儿能干的活!”

说罢使劲儿又把篮子挎在腰间,出了屋子顺着一条蜿蜒小路往屋后走。

柳清妤还没明白,张口就问:“阿亲,这地曲连儿肯定不好洗,咱们得找有小河的地方。”比如村口那条小河还挺不错的。

妇人奇怪的扭了一下头,也没力气回头看他,只道:“咱们屋后就有水,不用跑那么远。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净说傻话了?”

这话说的柳清妤心头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觉自己漏了馅了,忙闭口不言,决定少说少出错。

不过,她这位阿亲家教还是挺严格的嘛,要不是被自己一通哄,指不定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呢。可是人善被人欺的道理还是得尽快的交给阿亲知道,对付恶人,不能一味退让。那除了让恶人得寸进尺之外,绝无半点好处。

她这边厢想着怎么把道理顺理成章的给阿亲教明白,那边她阿亲还想着是不是教育方式不对,教的小孩子变成了撒泼的无赖了。

一条小路上,一前一后一长一幼都想着怎么怎么教育对方了,全没顾着带好工具。

转到屋后,果然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浅溪穿过一片竹林潺潺而来,溪水中到处卧着巨大的鹅卵石,可撑数人体重。

妇人踏着石头到了一处水势平缓之处,柳清妤忙忙的跟了上去。

蹲下身来看,这里水流缓慢,但是深浅恰好用来洗菜,妇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二妞,你没把箩筐带来啊?”

柳清妤差点一个趄趔掉到水里去。

什么箩筐啊?

妇人自然看得出他脸上的茫然,一边动手把篮子里的菜往石头上放一边道:“那你帮阿亲看着这些菜,阿亲回去拿筐子。”

柳清妤低头一瞧,也是哦,地曲连儿都是散碎的黏糊糊,往水里一放可不都散落了嘛,那还能容易捞起来啊。可不得放在框子里托着底,然后才好又能洗干净又不至于都散尽水里的。

拿筐子是必须的,但是妇人看看自己娃儿的小身板儿,还是亲自跑一趟,给娃儿一点清闲活吧。

看点东西还是会的。

柳清妤乐呵呵的点点头,看着阿亲提着只剩下野鸡蛋的篮子回去了。

“哎,阿亲,野鸡蛋也得洗洗啊,不然上头沾着鸡屎鸡毛,没法下锅吃啊。”

妇人伸手点点他的头:“这东西不能洗,洗了容易坏。”

一句话把柳清妤吓得不轻。

那不管是煮着吃还是打开了煎着吃,那都不怎么卫生的吧?

妇人也不理他,径自提着篮子回去了。

柳清妤一边想着回去继续劝劝阿亲,一边又顾忌着答应了阿亲要看东西的。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了这么不卫生的吃法。

站起身要回去,又想着,不行,答应了要看着野菜的。

然后耳边又跳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叫,一把野草有什么好看的,谁会偷野草吗?

柳清妤蹲蹲起起了几回,一个人默默在这山前溪后纠结。

才没一会儿,她就想明白了自己这股子纠结的症结在哪里。

不过是一个过去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一时之间发不下尊贵的身段在这青山绿水畔讨生活罢了。

可是肚子是自己的,性命更是得重在当下。自己已经来了这个地方,再没有说因为前世死的悲愤冲动,有了一个再活一世的机会,所以这辈子就要拿着身段不去弯腰,宁可随随便便饿死便罢了的。

活着的机会也许就着一次了。正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她才比别人更明白即使这么艰难的活着也是很难得、很珍贵的。

所以她就要扎根在这片绿水旁了,她就要扎根在这个家了。

她要活!

努力的活!

努力更富有的活!

所以其实,阿亲说的还是要顾着些脸面教养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是吧?

所以以后,阿亲的说教还是可以偶尔听听的,对吧?

但是讲卫生这件事,尤其是在吃食上讲卫生这件事,没得商量,自己是不可能妥协的。

柳清妤还盘算着一会儿回去偷偷拿了野鸡蛋来洗呢。

妇人左手挎着个陶瓷罐子,右手拿着两个箩筐顶在头上,小心踏过了石头过来。

柳清妤慌忙伸手去接那罐子。

妇人把身子一扭,避过了他的手,交代道:“二妞往后让一让,让阿亲把这箩筐先放下。”

柳清妤照做了。

妇人头上发力,手上顺势一甩,两个筐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并排紧紧挨着落在了水面上。

溅起的水花飞舞起来,柳清妤觉得比她看到过的什么音乐喷泉美多了。

也是这个时刻,柳清妤才意识到,也许自己的阿亲,确实是干农家活的好手,只是因为没有家资,兴不起来势头。

说白了,就是缺乏启动资金,就算技术在强,也体现不出价值来。

柳清妤看着阿亲弯下腰把陶罐放在了一边,又顺势捧起地曲连儿一捧捧放在箩筐上晃晃悠悠的熟练清洗,明白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是找到合适的家庭项目搞发展,才好带着家庭脱贫致富。

眼看着阿亲已经忙起来了,柳清妤也不能闲着,小心的走到陶罐旁边低头去看,才发现里头是十来个野鸡蛋。

有门儿!

柳清妤正惊喜于她阿亲终于愿意听听自己的意见洗洗野鸡蛋再吃了,耳边便传来他阿亲笑呵呵的声音。

“知道我们家二妞爱干净,怕煮了蛋吃到鸡毛鸡屎,又怕打蛋壳的时候鸡毛鸡屎掉进了锅里。阿亲记着呢,会给你好好洗洗的。”

柳清妤被阿亲这一口一句的鸡毛鸡屎说的直犯恶心,“哕”的一声干呕,埋怨道:“阿亲,你说的太恶心了,这还怎么吃的下去啊!”

妇人故意逗他,一脸的夸张到出奇的惊讶:“恶心的都吃不下饭啦?那可不又省出一顿饭来!看来是拿的多了。不行,蛋这东西洗洗怕是会进水的,可就更容易坏了。我得放回去几个!”

柳清妤哪能听不出这是逗自己玩呢,也乐得和阿亲逗趣,故意着急道:“那可不行,总共才十几个,这么一点荤腥,都不够吃的,可不能放回去!”

那还真是,几天没见肉味儿了,吃个野鸡蛋还得顾着这呀那的,可不敢再有波折了。

柳清妤瞅瞅石头上的猪尾巴草和鬼圪针芽儿,低下声音道:“阿亲,这真是野菜呀?真能吃?不是你拿来当遮盖的东西?”

妇人闻言,抬头看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孩子,问:“怎么这么说呢?”

柳清妤晃晃小脑袋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刚刚从村里过,见识了咱们村里人的嘴脸,谁还能看不明白吗?不就是怕他们看咱捡了一篮子的野鸡蛋眼红作弄人,才弄些野菜做遮挡。”

这恐怕才更符合人性一点儿。

虽不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样的恶心话,但是一个穷惯了的人家忽然兴起了别人没想到的过日子法,还能沾着蛋类吃,只怕是不能让人心里舒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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