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大人没有到花墟山看过，那里漫山遍野都是虚鬼，搓出的骨灰把整个火山口都填满了，还有鬼门关前闹事的那一队，多到无以数计，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些无辜的性命悉数折在欧阳错的手中，而且这事并不是欧阳错一人为之，他还有同伙逍遥法外……我没有救下百姓，没有抓住主谋，若就这样领了您的封赏，我会惭愧到睡不着觉的。”
元熵流露出痛色，“阿玉你不必想这样多，师父把你给了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流落多年吃了这么多苦，这些都是我补偿给你的。”
这话好耳熟，听得人想笑。
玄素号称天下第一智者，教出的弟子却都有股子痴劲。
玉如心摇了摇头，“仙尊大人，一个人若是总饿肚子，骤然塞过来一桌子山珍海味是吃不消的，仙尊大人仁慈，请体恤我命小福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让仙尊大人为难。”
元熵垂下了眼睫，目光埋在阴影里，“上一次你也这样说。”
玉如心记不起他哪次说过什么，用笑掩饰尴尬，“我误打误撞拿了尊上的琉璃书，才有了这些机缘，我本是个生在烂泥里的野花，这辈子从未想过做拯救苍生的英雄……只想痛快活一世，”他侧扬起头，直白不讳地看向重虞，“图个不悔不憾。”
最后几个字还是带出了哽咽，告诫了一万遍也是无用。
“阿玉，你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玉如心愣了愣，垂下头把脸埋在阴影里，胸口里胀痛得厉害，仿佛要被撑爆一般。
他不敢看元熵，更不敢看重虞，几个人无声僵持了片刻，一只手握上了皓腕。
“走。”重虞声音低沉。
玉如心扬起脸，差一点就没控制住，咬着下唇点了个头。
霸道力量从手臂灌入，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站起身的刹那，玉如心只觉得光影斑斓，整个人都处在眩晕之中，踉踉跄跄地跟在重虞后面，脑中一片空白。
重虞的靴子底擦在白玉地面上，发出胜利者的哒哒声，上回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从元熵的手里把玉如心接过来，心里存着老大个狐疑，此刻，他攥着抢来的猎物，痛快得简直想吼两声。
两人一路穿过空旷大厅，谁也没说一个字，快出殿门的时候，元熵身形一瞬，拦在了门口前方。
“重虞。”
“你又要如何？”重虞弯起嘴角。
元熵的目光落在玉如心身上，“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交给你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若还是把阿玉当成物件驱使，待他不好，我不会饶了你。”
玉如心头疼了一下，然后手就被重虞扯了起来。
重虞笑了起来，“我跟他是好是坏，都是两情相愿的事，师兄你一个外人，又身负守护轮回之责，天底下那么多妖魔鬼怪祸害苍生，哪有空盯着旁人家的后院，”他握起玉如心的手，十指相扣，在元熵眼前晃了一下，“麻烦让让，他累了一天了，我要带他回北溟休憩调养。”
玉如心被元熵看得心里乱跳，重虞在他手上捏了一下，才懵然回神。
“仙尊大人，我……”玉如心忽然生出愧疚，“对不起。”
“阿玉你不必这样，”元熵又是温柔模样，“你若是过得不好，可随时回离恨天。”
“他永远不会离开乘泠风，”重虞冷冷打断，“师兄贵为天下共主，就别说这种小家子气的话了……我们走。”
玉如心身形一晃，直接被重虞牵出了大殿。
雕花的楠木大门一开，呜呜泱泱一走廊的人。
“阿玉，”朗怀瑾第一个跑了过来，“你这是？”
那些神官也都转了过来，几十束目光**灼热，紧紧盯着玉如心跟重虞扣在一起的手。
“我……”玉如心脸上发烫，嘴唇苍白，喉头哑得说不出话。
重虞眼风横扫，扯出个阴冷的笑，“离恨天还真是好规矩，主子说话奴才都聚在门外听。”
奴才两字刺耳得很，四十二名神官没一个脸色好看的，进不敢进，退不甘心，齐齐望向站在大门口的元熵。
元熵顿了片刻，脸颊肌肉牵动，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三弟总在北溟逍遥，与各位神官都生疏了，以后还是常来常往得好。”
重虞头都没回，“师父的魂冢就在北溟，清明寒食，师兄也别忘了回去祭拜。”
说完，拉起玉如心径直闯进人群。
离恨天的走廊本是宽阔，地面光洁得跟镜子一样，这会不仅站了四十二名七纹大神官，连同他们的属官副将侍者，再加本在离恨天当值的人，夹在长廊两侧，满满当当一路铺到出口。
重虞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尤其大，玉如心两条腿一阵阵地发虚，两眼茫然地跟在后面，视线两边的人脸虚化成雾霾，唯有前面那个墨色的背影清晰无比。
他闭上眼甩甩头，轮廓依旧挥之不去。
霸道东西，蛮不讲理，可说出的话怎么就那么好听，每一句都烙在了脑子里。
玉如心爱惨了那一身的生冷硬倔，感觉整个人都飘在半空中，直到跌跌撞撞地出了离恨天大门，牛首峰顶的冷风灌进肺里，才算醒转过来。
几百号人跟在后面，踩着脚跟地围了上来。
玉如心吓了一跳，他虽在昆仑长大，素日见的也都是阆仙苑的侍者，并不认识几个，快速扫了圈人群，最后定格在站在最前面的天巫星君身上。
赵无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那道册封诏书捧在了手里，阴恻恻地盯着两人。
“尊上，我们……？”玉如心回头望向重虞。
真就这样一走了之？那后面又该如何？
重虞没说话，只在玉如心腰上一揽，甩手抛出玄武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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