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远伯府上的丫鬟故意拔高了调子将将让沈嫣听到,汀雪正欲说什么,沈嫣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夫也说是屋内浊气重了,你家姑娘不考虑到屋外透透气吗?”沈嫣道。
忠远伯府的丫鬟瞬间变了脸色,女舍单间就两个,四公主那支霸王花霸去一个,谁敢虎口夺食,只好柿子捡软的捏,挑上信阳侯府的姑娘,而且听闻沈六姑娘并不得宠,只不过是手气略好抽到了最好的女舍,没成想一上来便碰了颗软钉子。
汀雪见了自家小姐的态度,心里底气足了不少,只说道:“问贵府小姐安,妹妹快去熬些药吧,晚了女学可是要轰人的,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女学是不准贵女们带仆人的,今日算网开一面,让贵女们适应一下,黄昏之前这些仆人都会被一一打发出去。
那丫鬟见说不通,赌气走了。沈嫣悠悠远远的看了一眼,得,这是请正主去了。
正主没等来,倒把四公主等来了。四公主那边已经打理好了,一群宫人晃的她眼花,遂小手一挥把人都撵回去了,自己落个清闲。左右转转,也挺无趣的,便来沈嫣这边看看。
两人也懒得在屋里闷着,便想着去国子监各处转转,认认路,省的到时候抓瞎。
从女舍出来,两人沿着辟雍殿的小路慢慢逛,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将两人的路拦下。
沈嫣凝神仔细辨别了半天,也没认出这个遮了慕离的白裳女子是谁?
“沈六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白馨受这份罪吗?”来人凄凄婉婉的控诉道。
白馨?是谁?沈嫣疑惑的向四公主投去询问的目光。
四公主记人方式有些独特,凡是被她抽过的,踢过的,踹过的,她都有些印象,其余的没印象,当然特别熟的除外。
见沈嫣问她,四公主只低声说了句:忠远伯府上的白莲花。
沈嫣点点头,就是嫌屋内气浊,闹着要和她换女舍的那个啊。
见周围聚着的人越来越多,沈嫣突然明白过来,这姑娘是要用舆论来逼她就范啊,一个不慎难免要落个刻薄的名声,不过别的女子要好名声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受婆家敬重。
她不需要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使自己无辜受憋屈,她上辈子受得憋屈足够多,这辈子也无需再忍让谁。
见那白姑娘两眼含泪蒙蒙,又带着逼人一成的期许望着她,沈嫣蓦然勾唇一笑道:“话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救的也得是个人啊。”你算什么东西,还真不好说。
“你……你怎么张口骂人?”白馨颤抖着声音哭诉道,一双细白的柔夷紧紧的叠在胸前,仿若随时要被气的背过气去,盈盈楚楚,好不可怜。
周围围观的不仅女学生,还有不少在国子监读书的世家公子,见白馨这么难过,不禁向沈嫣投去指责的目光。
沈嫣平静的扫视了一圈,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承认自己是个人,那就办点人、事儿,与你同住的贵女,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被你嫌弃成这样。”
白馨就是不甘心,凭什么都是通过选拔的贵女,别人都住单住双,就她住四人一间的屋子,房子窄小憋闷不说,还要同她的嫡姐一起住,她可受不了这些。
她虽然是忠远伯的庶女,可自幼受宠,份例和嫡女同等,还时不时的得父亲的赏赐,哪次赏赐不是她先挑,凭什么到了国子监她反而住的不如旁人。
白馨这么想着,眼泪也啪啦啪啦往下落,被那些世家子看了去,又是心都跟着碎了几分。
“沈家表妹,既然白姑娘身子不舒服,你让一让就是了,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三皇子突然插声,道出了在场相当一部分男子的心声。
“既然三皇子叫我表妹,怎可胳膊肘往外拐,国子监本就书舍奇缺,三皇子有那爱怜之心何不奏请陛下,扩建国子监。”沈嫣冷冷的回讽道。
“你……”被沈嫣一阵抢白,三皇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精彩。
沈嫣真是纳了闷了,自己上辈子是多笨,被平城公主当面哭了两次艰难,便二话不说嫁给了三皇子,真是,想想恨不得把前世的自己狠狠拍醒。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需要本助教一一点名吗?”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众人虽然还想瞧些热闹,见凌助教来了,顿作鸟散,被他记下在学簿上画个叉叉,这半年就白学了。
凌檀信步走过来,看这阵势不禁冷笑一声,对三皇子说道:“三皇子这言论倒是清奇。”
“……”三皇子什么都可输,就是不能在女人面前输面子,既然开口给白馨说了话,那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事儿他就揽下了,沈嫣不过是姑母的一个继女,能怎样!
“沈嫣,不过是间女舍,你也要不顾同窗之宜非得霸占着吗?”三皇子眯了眯眼睛,说道。
竟然有人胆敢在凌檀面前别沈嫣,他果真是对这个世间没留恋了。
“三皇子这是对临安夫人不满,还是对圣上不满?”凌檀冷声说道,“规矩是临安夫人定的,是圣上盖了玺印昭告天下的,沈姑娘依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三皇子有八个胆子也不敢承认凌檀的话,只一副你们血口喷人的模样,耿着脖子不服气。
凌檀垂眸睥了一眼白馨道:“你若不满国子监的规矩可提出退学,切莫在大庭广众之下胡搅蛮缠,没得失了体统还连累别人,再让本助教发现一次,记过,两次直接退学罢。”
听凌檀训完话,四公主大呼爽快,真是的,一个区区伯府的庶女比她这个金枝玉叶还娇气,矫情的要人命。
看着三皇子和白馨灰溜溜的背影,凌檀皱了皱眉,这三皇子最近也太闲了,没事儿来国子监瞎晃悠什么,没得吓着嫣嫣。
凌檀心中一凛,计上眉头。
几天后,沈嫣从四公主处得到消息,三皇子在武馆跟人角觝的时候,输了被人打得起不来床了,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三个月。打人的竟是凌檀。
京中贵公子,都喜欢去武馆押注角觝,也有自己亲自下场的,但皇子中亲自下场的,还就三皇子楚徽之了。
武馆规矩,打之前签生死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与武馆无关。
所以,凌檀下手的时候极不客气,拿捏着打的他要死不死的点,狠剋了一番,剋完不解气,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嘴,言辞甚是抱歉,表达了若三皇子喜欢的话,他可以和三皇子切磋切磋。
太后觉得三皇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不成体统,遂拍板命凌檀抽空教教三皇子腿脚功夫,强身健体!
打那以后,三皇子基本没出过宫,确切的说是没离得开御医。
那厢信阳侯听说女学里的事情后,特意下朝请忠远伯喝茶,一盏茶后,忠远伯回到府里,政绩考核不过关,辖内有重案冤判错判,官降两级的圣旨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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