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国公府在前些年因着子嗣单薄,勋爵之位世袭降封,很是萎靡了一阵子,于京中各大世家中也毫不起眼,没落的可以。
直至现任奉国公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又与徐家联姻,用大笔银子在朝中上下打点,才又保住了奉国公爵位的。
是以在老牌世家中,沈家根基不稳。又因这些年,沈家子弟虽入朝为官,但都行事低调,让人误以为很有几分软弱可欺,当然这里面除却信阳侯沈期。
所以晋国公夫人只敢暗戳戳的来奉国公府讨说法,半分不敢上信阳侯府理论个青红皂白。
晋国公夫人与奉国公夫人在年轻的时候便有些不投脾气,不过都是世家贵女,看不顺眼就少看两眼,万万没有闹到撕破脸皮的境地,没得失了体面,故这些年来,奉国公府与晋国公府之间并无甚往来。
是以下人来报晋国公夫人来访,沈母便觉得无帖拜访,失礼不说,恐怕是来者不善吧。
果不其然,晋国公夫人甫一进门,便拉着个长脸,两眼肿的桃子一般。
两人礼让一番,落了座,晋国公夫人冷笑一声道:“姐姐得替我评评理啊。”
“哦?晋国公世子为京兆府尹,这评理的事还用得着别人?莫取笑我了。”沈母道。
“这个理儿还非得奉国公府才能评的,适才我家孙儿去并肩王府做客,好好的,便被沈侯之子打的落在床上起不来。”晋国公夫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意味。
“竟有这种事儿?”沈母惊了惊,平日冷眼看着,昳哥儿这孩子虽顽皮了些,但不像是会故意惹是生非的,遂又问道,“我家昳哥儿为何打人?”
“小儿之间调皮打闹,实属平常,只要不太出格,大人都是不必理会的,可出红见血就不应该了。”晋国公夫人避重就轻道,“听说是为了争一只狗,我家孙儿玩的好好的,沈侯之子上来便抢是何道理?”
“晋国公夫人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叫我等小辈大开眼界。”沈嫣进门便听到这么一句,心里也顿时来了火气,现在她也是有撑腰的人了,底气足的紧。
“嫣嫣不得无礼,还不赶快来拜见晋国公夫人。”沈母道。
沈嫣后头钻出个胖嘟嘟的小脑袋来,见沈母如是说,便探出小身子给沈母见了礼,转头瞅了瞅晋国公夫人道:“听闻晋国公夫人不大讲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噗……如此童言无忌,口无遮拦的,也只有璎璎姑娘了。
“你……你……”晋国公夫人气的手里紧紧攥着帕子,颤颤抖抖的指着璎璎说不出话来。
“你孙子是我打的,他平白无故打我的狗,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这个主人不乐意了,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是沈小哥哥打的,沈小哥哥怕我挨板子才揽的责。”小姑娘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你是哪个府上的?”晋国公夫人冷眼问道,家里小辈虽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通,看样子很有几分避重就轻,这小丫头往常在世家宴会上并没见过,定然出身不高,岂不更容易拿捏。
璎璎自幼很有做霸王花的自觉,要比不讲理的人还要不讲理,只言道:“暂居并肩王府,悄悄告诉你,区区不才出身渤海凌氏,养在河东季氏。”
兴许并肩王府的名头压不住晋国公夫人不理智的嚣张,但只亮明她本姓凌即可。凌字便是璎璎的免死金牌,太后听了都甚觉欢喜。
“你……你……平民之女敢殴打功勋之后,按律……按律……按律是要杖责十的。”晋国公夫人道。
套路不对?!璎璎皱了皱眉头,求助的瞅向沈嫣。
沈嫣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晋国公夫人说道:“劝夫人三思,十个板子要了这孩子的命,等初一十五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怕是不好交代,毕竟上个月太后要赐她郡主的封号,被她婉拒了,人若一下子有个三长两短,太后难免心伤落泪。”
沈嫣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晋国公夫人头上,瞬间浇了她个透心凉,是了,在太后眼里,只要是渤海凌氏子孙,便能享尽万般恩宠,自己血浓于水的子侄倒是靠边站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放不下的执念。
晋国公府的泼天富贵还不是靠着太后娘娘的荫庇,为此等事惹恼了太后娘娘,反倒不美了,若这样放过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也是万万不能的。
一等公府的小世孙,岂由平民之女来欺压,早在五十年,自己是不敢惹渤海凌氏,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已是今非昔比了。
晋国公夫人趁其不备便要甩璎璎一个巴掌,不料被人狠狠擎住掼在地上。
“夫人可要当心自己别一巴掌扇没晋国公府。”一道冷峭的男声警告道。
众人抬头一看,是位着银甲,面部戴着玄金色麒麟面具的人,听声音也就二十来岁,却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站在堂中。
“叩见奉国公夫人,末将乃并肩王麾下麒卫将军,奉主上命令特来与夫人商讨一件事。”麒卫将军道。
“将军请坐,将军前来所为何事?”沉默良久的沈母问道。
“令孙聪慧非常,深得王爷欢心,见令孙到了启蒙的年纪,王爷有意请令孙与世子爷一道读书习武,不知夫人意下如何?”麒卫将军开门见山的问道。
沈母一时有些惊住了,这等大大的好事会落在自家孙子身上,简直不敢相信,这……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况且沈母又想着,嫣嫣与昳哥儿这两个孩子,注定不会与西府那边关系融洽了,这里面的心结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开的,自己与国公爷在着还好,一旦他们两个老家伙埋土里,这两个孩子还不知要如何过活呢,如今昳哥儿得了王爷的青眼,日后这两个孩子也算有所依靠,此事甚好,甚好。
不过这事儿,无论如何也得与他父亲商量一二,才好定下。
沈嫣见祖母面露犹豫之色,心里不禁着起急来,万一家里不答应怎么办?!
一旁的晋国公夫人缓过神来,热泪滂沱,湿了帕子,闹着要寻死觅活的,屋中众人中,只下人还劝着,当主子的个个端坐着,冷眼旁观。
所谓先撩者贱,说的便是晋国公夫人了,怒气冲冲的上门来找茬儿,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却弄成这样,她很有几分怨气,不甘心。
不甘心之下,便指着麒卫将军骂他以下犯上,不成体统,按律应该杖责,说着便要去喊人。
“晋国公夫人,本将劝你冷静一会儿,刚刚那幕你应该万幸是本将看见了,若我家主子看到,你怕是哭都找不到调了,本将的职责便是护卫王府安全,刚刚之事在本将职责范围内,不算逾矩。”麒卫将军冷冷说道。
“对了,顺便提醒夫人一句,以后见了这小祖宗能绕道走就绕道走吧,她记仇又不讲道理,很难搞。况且又是王府一众主子的心肝儿,等闲人,惹不起。譬如我,每次都躲着走。”麒卫将军低叹一声,说道。
“哎呀,低调,低调。”小姑娘急红了眼,去扒麒卫将军大腿。
不想被麒卫将军一把捞起来,驾在脖子上,对众人道:“本将告辞,后会有期,沈老夫人决定后,差人给并肩王府送个话便可。”
“驾驾驾,大马快跑。”一大一小,在众人眼中迅速消失。
“……”
晋国公夫人见那煞神走了,便又想恢复作威作福的做派企图找回些面子,于是死抓着沈昳揍过她孙子这事儿不放。
沈嫣不禁皱了皱眉头,晋国公夫人好歹是一等夫人,又系出名门,怎的如此泼妇模样。
“功勋之子与功勋之子打架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一公一侯能一样吗?”晋国公夫人强词夺理道。
“本侯倒不知如何不一样了?若不是赶着来一趟家中,还不知母亲孩子被人如此威逼。”说话间,在门外站了许久的信阳侯从容踱步进屋。
“沈侯来得正好,你……你儿打我孙的事儿,如何算?”晋国公夫人见信阳侯来了,心里刚落下的鼓又敲了起来。
“并肩王府的事儿,本侯也听说了,特此来东府教育那小子一番,本侯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跟晋国公世子干起架来从无败绩,不打到他求饶是不肯罢休的,怎的本侯的儿子如此手软,居然还使贵府的孙子有力气回去告黑状,竟连祖辈都惊动了,实属不孝啊。”信阳侯乐呵呵的说道,在场的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论脸皮厚,晋国公夫人不及信阳侯多矣,打人打不过,吵架吵不赢,什么便宜没占上,晋国公夫人哭哭啼啼的从奉国公府跑了出去。
正好碰见来府里找信阳侯的平城公主,晋国公夫人匆匆行了礼,便走了,弄得平城公主摸不着头脑,这……这谁又得罪了她?
一旁丫鬟非常贴心的给平城公主答疑解惑,骇得平城当时就变了脸色。
平城公主非太后亲生,乃当今圣上异母妹妹,平城的母亲是先帝的第一宠妃安贵妃,先帝在世时,这母女二人可谓是得尽帝宠,不然平城也干不上逼婚信阳侯的事来。
其帝宠之隆,甚至差点威胁到了皇位传承,故当今圣上登基四年,愣是没给平城加封长公主。与平城公主同辈的公主,已然都是长公主了。
让平城公主心有不安的,她在生产的时候落下伤病,极难有孕,而独子又夭折,听闻太后那里有晋国公府献的求子良方,她很想得到。
又因着父皇生前极宠她,她很不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这方子的事儿极难说。
这些日子,她巴着太后和晋国公府的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去得罪。所以听了宫女这么说,有种天要塌的感觉,一路急急忙忙去荣柏堂。
荣柏堂内,沈母怕夜长梦多,与信阳侯敲定沈昳入并肩王府给世子做伴读的事后,便连忙命人去给并肩王府递话了。
沈嫣眼见此事板上钉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信阳侯见此状,眸色深了深,没说什么。
见公主驾到,众人都起身行礼,平城公主摆了摆手道:“我听闻昳儿打了晋国公世孙?”
沈母闻言冷了脸色,一件孩童间的小事,还没完没了?!!
“这万一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夫君,明日我带着昳儿去陪个罪,这事儿便算过去了,可好?”
信阳侯不动声色的抿了口君山银针,听平城公主这样说,只道:“甚好!”
沈嫣瞬间心思沉到了谷底,阿昳若落在公主手里,那还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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