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雪亭回去,纪钱钱正暗暗思量徐秀秀今日的反常。
万荣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拦住她问:“三哥哥留你说什么?”
纪钱钱斜睨他眼,深觉近来的万荣有点八卦。
随手从路边的冬青树上拨了捧雪,团在手里玩,爱理不理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荣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关心你了。”
万荣这几年确是对她越来越好。
方才徐秀秀欺负她,还多亏他出言制止。
纪钱钱接受了他的理由,思量着道:“可能是替徐姐姐叫屈吧。”
万聿在望雪亭跟她说的话不多,逐句想下来,好像确有向着徐秀秀之意。
不然她暗算徐秀秀,他动什么气?还威胁她。
想到这个,纪钱钱就止不住生气。
虽然后来他有安抚之举,但当时他的确是动了真气的。
今日的万聿和徐秀秀都有些奇怪。
纪钱钱在心里默默地想。
万聿一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又极聪明敏智,等闲人糊弄不了他。
万荣不相信他看不透徐秀秀的为人,偏心向着她。
“我觉得你今日做得很好。三哥哥不是个黑白不分的。”
竟连万荣都看出自己是故意为之,那别人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纪钱钱汗颜。
幸好她没有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想法,不觉得自己的小动作做得隐秘。
不然此时被万荣说出来,她岂不是要羞愧死?
纪钱钱不好意思地看着万荣,“连你也看出来我今天是故意的?”
万荣笑道:“我觉得你今天做得很好。你平日就是太让着她,才纵得她现在这样。早该如此的。”
纪钱钱并没有因万荣宽慰她的说辞而释怀。
确是徐秀秀欺侮她在先不假。
但就像万聿说的,她做的那些到底难看了些。
也是第一次做这些不入流的事,直到现在她仍觉手脏。
徐秀秀也是能耐,自己脏也就罢了,还拖着别人和她一起脏。
二人边说着话,边向万老夫人处去。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好笑声。
回过身却是万二少夫人江氏和其子万尚。
江氏当日,在听到万大少夫人范氏,说了东阿县的元香寺祈子最灵之后,回了趟娘家。
回来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取名万尚。
之后她又回了娘家一次,又有了身子,生了个女儿。
如今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万二少爷房里只她一人有子。
即使这个孩子长得既不像万二少爷,也不像她,可丝毫不妨碍她母凭子贵。
她眼下在万二少爷房里,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连万二少爷都要让她三分。
她日子过得顺遂,又有万二少爷惯着,为人做事就比较有底气。
若是以前,看纪钱钱和万荣在前面走着,她可能放慢脚步就让二人过去了。
现在倒不是如此。
雪下得厚,纪钱钱和万荣没有丫头、婆子跟着。
怕纪钱钱摔倒,万荣就搀着她的胳膊扶着她走。
从后面望去,两人亲亲密密的,倒像一对新婚恩爱的小夫妻。
江氏看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专心?我跟了你们一路,你们也没发现。”
扶着婆子的手走到纪钱钱和万荣近前,她笑问。
纵不觉得和万荣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话,可一想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群人,总不令人那么舒服。
纪钱钱和万荣对视了眼。
万荣神情不悦。
纪钱钱笑道:“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围绕着万尚扯了些话,不觉到了万老夫人处。
天冷,万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爽,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江氏也是想着趁天早,带孩子给万老夫人问个安,回去用了饭差不多也到孩子歇息的时间了。
只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
万老夫人胃口不佳,不想饮食。万荣陪纪钱钱用了饭才离开。
万老夫人对纪钱钱道:“荣哥儿倒是个有心的。”
万荣这人有些左性,等闲人入不了他的眼,为人比较难伺候。
可一旦放下心防与人亲近起来,不说掏心掏肺,还是比较会替人着想的。
纪钱钱赞同地嗯了声,又道:“他这人脾气上来也很怪。”
万老夫人笑道:“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孩子,哪个没有点脾气?也就你。”
纪钱钱接过丫头端上来的药,服侍着万老夫人喝下。
笑回道:“我也是有脾气的。老太太是太疼我,才会觉得我什么都好没脾气。”
“你呀,”万老夫人无奈地道:“如果跟别人也这么机灵,也不会遭遭吃亏。我听说今日在园里,秀姐儿又欺负你了是不是?”
徐秀秀的脸受伤了,请大夫调治这么大的事,万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听说些言语风声也是正常的。
纪钱钱不欲她多心,笑道:“她也没欺负我,就是我们玩闹玩过了。老太太不知道,她的脸都被我抓伤了。说起来今天是徐姐姐吃了大亏。”
下午的事万老夫人都听说了,具体什么情况她也都知道。
纵观整件事情,后面好像是外孙女儿讨了便宜,但前番的委屈只怕也不好受。
她既心疼她,又不想她难受。
强笑道:“你没吃亏就好。”
纪钱钱服侍万老夫人躺下。
犹豫良久,万老夫人方正色地开言嘱咐她道:“你以后远着她些。你三哥哥,好像看上她了。”
纪钱钱愣住。
她明白万老夫人虽多年不管事,府里的耳目还是有的。
既然说万聿看上了徐秀秀,定然是得了可靠的消息。
再说她今日也觉得徐秀秀怪怪的。
如果是这个缘故,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当日徐青搭上万菱,都能让徐秀秀狐假虎威个不停。
眼下靠山换上万聿,她更有资本张狂了。
但万聿看上徐秀秀?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以徐秀秀的相貌,不无可能。
而且今日万聿还威胁她。
想想确有偏着徐秀秀之嫌。
可若万聿对徐秀秀有意,二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都早到了婚嫁的年纪,该早有了结果才是,如何拖到现在?
再者说,也并不见万聿对徐秀秀有何特殊之举啊?
万聿看上谁,会娶谁,纪钱钱是不关心的。
可如果对方是徐秀秀,她就要掂量掂量了。
徐秀秀一向喜欢无缘无故地针对她。或者说,也不是无缘故的。
二人同为万家的姑表小姐,她因是万老夫人的嫡外孙女,又父母早逝,万老夫人对她稍偏爱了些。
府里上下诸人也对她多有照顾。
而身为庶外孙女的徐秀秀,就相对被众人冷落了许多。
她心怀嫉恨,特别针对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理解归理解。
万聿还不到二十三岁的年纪就做到了寺卿的位置,日后想必还有上升的空间。
徐秀秀若嫁了他,一朝得势,将来再无了万老夫人,她还不往死里整她?
所以,对她来说,谁都可以嫁万聿,就徐秀秀不能。
不过一切都还未定论,她且静观其变就好。
将来若果有此事,她一定想法把他们的亲事搅黄了才是。
万聿在万府是个明星式的存在,素日大家就喜欢议论他的八卦。
如今又出了他看上徐秀秀这事,大家议论得更欢了。
不消两天,这事就传遍整个万府,连一向不太关注这些事的万宁都听说了。
万宁的母亲是孝和公主,父亲是锦昌侯,徐秀秀对身份尊贵的万宁平日多有阿谀谄媚。
万宁起初对她的印象也不算坏。
可自打徐秀秀进了女学,仗着和万菱好,对学里的女学生多有欺凌之举,让万宁很看不惯。
不过明面上不好撕破脸,便也看上去一团和气地处着。
今听说万聿看上了徐秀秀,想着徐秀秀捧高踩低的性子,仗着有万聿的依仗,今后还不欺负到她头上?
是以,对徐秀秀和万聿这事,万宁很不乐见其成。
她找到纪钱钱,问她:“你听说了么?三哥哥和徐姐姐那事。”
纪钱钱正在房里做针线。
冬天冷,万老夫人身体不舒服,她给她做了个束额。
外面用锦缎绣着万福万寿纹,里面衬以兽毛,既保暖又雅观,万老夫人很喜欢。
她之前做了一个给她,她天天戴着,她就打算再做个给她。
这个东西虽小,因是给万老夫人戴的,需要十分的精致。
一针一线都不能马虎,极费工夫。
纪钱钱做了近十天,一个小束额也只才完成了一半。
听了万宁的话,知道她指的是万聿看上徐秀秀那事,回道:“依稀听了两句,不知道真不真。”
万宁凑近她,轻声问:“那你觉得真不真?”
这两天几乎每天都听到这个事,纪钱钱都麻木了。
敷衍道:“这你得去问三哥哥。”
“你这个小滑头。”万宁推了她把。
纪钱钱还拿着针,不防,被针扎到手指,渗出血来。
万宁吓得哎呀一声,就要喊丫头拿药过来,被纪钱钱制止了。
万老夫人还病着,一点小伤,她不想惹她担心。
就拿帕子包住手,按了一会儿止血,也就罢了。
万宁嘟囔,“你这也太将就了。”
纪钱钱乜斜着眼看她,“你以为?”
她以为谁都跟她大小姐一样,父疼母宠哥哥爱的?
万宁也只得罢了。
跳过这个小插曲,又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我可不希望三哥哥娶徐姐姐。”
“为什么?”纪钱钱奇怪。
她一直觉得万宁和徐秀秀还挺好的。
万宁可不这样认为。
不满她的疑怪,质问道:“难道你就很希望三哥哥娶徐姐姐?”
她自是不希望的。
她比任何人都巴不得万聿不要娶徐秀秀。
纪钱钱垂头做着针线,不说话。
万宁从旁边的小几上拿了碟点心放到纪钱钱的书案上。
就着热茶吃了两块点心,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就该多撮合郭姐姐和三哥哥。我知道郭姐姐喜欢三哥哥。她经常跟我打听三哥哥的事,还常说起三哥哥中状元那日游街的事。郭姐姐可比徐姐姐强多了。”
纪钱钱沉吟,她也挺喜欢郭碧的。
郭碧这人虽有些大家小姐的脾性,为人却不失磊落正派。
若她嫁了万聿,她们几人的关系又好,的确更容易相处。
她道:“三哥哥并没亲口说要娶徐姐姐。我觉得是下人的误传也有可能。”
万宁眼睛一亮,欣喜道:“要不咱们去问问三哥哥可有此事?如果没有,以后咱们就多撮合郭姐姐和三哥哥如何?”
这种事如何好开口问?
纪钱钱迟疑,“这不太好吧?”
万宁怂恿她:“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等我去问。”
说着,拽着纪钱钱掀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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